第18章 一石三鸟
听到皇叔死了，
独孤信先是一愣，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内直府和班前都没有汇报，何须太子禀告。
西凉的内直府分为内府和外府，
内府都是太监宫女，
外府都是力士，职能等同大宋的殿前司（可以理解为锦衣卫）。
而班前对标的是大宋的内务府，主管皇族事务。
这两个部门都没有动静，太子如何知晓？
随即又迷惑起来，
他有三个弟弟，
最大的天水王独孤邕，52岁，身强体壮，月初还从宋国弄来十万斤精铁，当面向他表功来着。
老二西昌王独孤罗，46岁，跟独孤邕一起来的，前日刚离开京师。
最小的玉门王独孤修德，32岁，就是春风不度玉门关那个玉门。
他三月上表，说玉门苦寒，请求改封内地，身体也挺好的。
“太子起身说话。”
独孤信说道。
太子这才起身，声泪俱下的控诉：
“父皇，二皇叔被人刺杀了！”
刺杀！
堂堂西凉国，竟然有人敢刺杀王爷。
而且还成功了！
独孤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胡说，太子为何如此失仪！”
独孤信训斥道。
“儿臣所言句句是实，此木箱中便是二叔头颅。”
太子已经泣不成声。
太监听说木箱里有人头，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独孤信鄙夷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走过来。
他是马上皇帝，亲自指挥了夏州之战，
死人见得多了，丝毫不惧。
独孤信来到箱子前，
伸手抚摸箱体，
眼睛盯着太子，满腹狐疑。
“当真有此事？”
“儿臣岂敢说谎。”
“为何内直府和班前不报？”
“儿臣率东宫宿卫在阴山围猎，派人去夏州城采购用品，正好得知。
可能内直府和班前尚未收到二叔的属下汇报。”
“二弟去夏州作甚？”
太子的话让独孤信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太子刚好添油加醋：
“二叔去夏州是为了跟宋国晋王谈购买清单，
谁料竟遭刺客暗杀。
儿臣已经查明，
刺客来自敕勒川，
东宫宿卫正好在阴山脚下围猎，
距离敕勒川不过20里。
儿臣请求踏平敕勒川，替二叔报仇。”
事发突然，独孤邕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死死盯着太子，又看看脚下的箱子，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
独孤信突然把箱子掀开。
独孤邕死不瞑目的头颅展现在独孤信面前。
“啊！”
太监吓得惨叫。
“滚出去！”
独孤信怒吼。
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
太子则跪倒在箱子边，用力叩头，把地板撞的咚咚响。
“父皇，儿臣以为先秘不发丧为上！”
“父皇，敕勒川那些刺客早就该剿灭了。”
“父皇，儿臣愿领兵，亲自替二叔报仇。”
“……”
独孤信感觉一阵眩晕，
脑子完全空白。
即便在阵前叫板宋国皇帝，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虚弱过。
太子独孤天完依然在不依不饶的请求杀光敕勒川的刺客。
独孤信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平衡，
不要在太子面前失态。
可是，
这种事岂能不失态。
“这帮贼子，胆大包天！”
他怒骂道。
太子赶紧附和：
“所以要剿灭他们，不能让他们再危害朝廷，恐吓百姓。”
“太子，你知道敕勒川为何能生存三百年而不倒？”
独孤信还有些犹豫。
太子没有答话，他接着说道：
“因为有些脏活必须有人去干。”
“儿臣从未听说宋国有刺客联盟这样的组织！”
独孤天完一句话戳到了独孤信的心坎上。
对啊，
煌煌大宋，几曾有这等骇人的杀手集团。
哪个朝廷能容下这些人上蹿下跳。
独孤信没有言语，太子接着说道：
“宋国的脏活累活都由殿前司包办，
我们西凉也应该效仿宋国，成立官办组织。”
独孤天完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西凉的内直府虽然也有监察百官，缉拿捕盗的职能，
但机构太小，人员短缺，
大部分人都是太监，效力于内府，
外府的人员不足百人，
程序和制度上完全不能等同大宋的殿前司。
独孤天完下了一盘大棋，
先杀死独孤邕，借以消灭政治对手。
再借他的死掌控内直府，借此监察百官，打击异己。
可以想象，
一旦独孤信授权他扩充内直府，
西凉一定会血流成河，所有独孤邕的党羽都得死。
尔朱氏，莫藏氏都得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决定把内直府分开成两个机构，
宫内的叫内直府，隶属皇帝，伺候后宫吃喝拉撒。
宫外的叫外直府，由他执掌。
“你说的对，我们独孤氏并不是西凉柱石，
其他家族并非完全臣服于我们。
朕早就想改革，
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二叔死了，
尔朱氏他们断然不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反对。
父皇只需征得黑水城的同意，
大事可成。”
从太子的话可知，他早就谋划良久。
可谓用心良苦，一石三鸟。
一鸟，杀了独孤邕这个最大的反对者。
二鸟，成功掌控特务机构。
三鸟，灭了敕勒川，杀人灭口。
情绪激动的独孤信丧失了冷静，
被太子一通输出，他的思维完全被牵着走。
“朕明日就去黑水城，跟莫藏皇后商议。”
“敕勒川的事？”
太子心虚，他要杀人灭口，敕勒川的人必须死，尤其是赵真。
“要干净利落，不要给其他家族落下口实。”
独孤天完等的就是这句话，
欣喜若狂的他竭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悲愤的说道：
“儿臣定要为二叔报仇雪恨！”
可能是享国太久，让独孤信失去了政治敏感。
也可能弟弟独孤邕的死让他乱了方寸。
毕竟一个王爷的死，会搅的西凉国鸡犬不宁。
又可能是太子独孤天完策划的太完美，成功蒙蔽了独孤信。
他竟然忘了弄清一件事：
敕勒川只是收钱办事，
雇主是谁？！
得到皇帝金口玉言的太子狂奔出皇宫，
连夜离开京城。
不然，
等独孤信反应过来，定会下令留下活口，保护最重要的人证。
到那时，
他栽赃给晋王赵景路的计划就泡汤了。
大国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
死了一个王爷，
只有嫁祸给外国人，他才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