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探
骗子总是让人恨到牙痒,但方丈将欺骗升华为一种艺术,其手法之优雅,令人叹为观止。
老板娘被方丈的气势所震慑,我见缝插针,迫不及待地询问:“老板娘,给我们讲讲,血棺铺背后的秘密吧?”
老板娘连忙应声,落座后,缓缓开口:“既然大师您已看出端倪,那我就不藏私了。”
我鼓励地点点头,急于听闻详情:“快说说。”
老板娘环视四周正埋头用餐的食客,压低声音继续:“那血棺铺仿佛与时光同寿,伴随村庄的生死更迭,始终如一地兜售着那些渗血的棺木。里头据说居住着一名哑巴,却鲜少有人得见其踪迹,十天半月也不出一次门。”
我默默点头,戏谑道:“真是个标准的宅男。”
老板娘目光转向方丈,神色紧张:“血棺铺本就阴气森森,惹人厌烦,可未曾想过,竟有传言称那里出现了诡异之事。”
我一听此言,立刻竖起耳朵,全神贯注。
而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方丈,此刻却出奇地专业,一本正经,和尚的角色扮演得入木三分。
老板娘的故事继续流淌:“一日深夜,村里一位饱受重疾折磨的老人,或许是癌症晚期,痛得日夜哀嚎,医院束手无策,只能回家等待终焉。癌症,那是一种令人日夜痛不欲生的病症,短短半月,便使他形销骨立,只剩一副皮包骨。善良之人见此情景,无不暗自垂泪。”
我急于知晓后续:“然后呢?老人遇见鬼了吗?”
老板娘沉重地点点头:“那老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深受众人爱戴。临终之际,或许是被病痛逼疯,决定悄悄了结自己,以免拖累家人。他想着,死后直接在土地庙前就好,免得土地公公还得劳烦接引。于是,他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土地庙,途中恰好经过血棺铺。
“就在那时,有人呼唤他。老人回头,竟是位早已亡故的熟人,正趴在血棺铺的墙头上与他交谈。老人惊异之余,与对方寒暄了几句,孰料那熟人突然缩回,消失不见。
“老人摇头,继续前行,不久后察觉到不寻常之处——那位熟人,分明已在数日前离世。这突如其来的恐惧让老人忘了自杀,仓皇逃回家,将此事告知家人。多亏这一插曲,家人才更加警惕他的轻生念头,但遗憾的是,不久后,老人还是未能逃脱死神的召唤。村民们说,将死之人阳气衰微,易与鬼魂相遇。”
我半信半疑:“或许只是幻觉?”
老板娘坚决地摇头:“更有甚者,无论昼夜,五岁以下孩童靠近血棺铺就会号啕大哭,甚至哭至昏厥。老一辈人说,孩童纯净未染,能见常人所不及。种种传言使得人心惶惶,不少人萌生了搬迁的念头。”
我疑惑地挠头:“难道没人想探个究竟?”
老板娘眼神凌厉:“谁敢?我们曾请过驱鬼师,但他们一听是那地方,纷纷避之不及。若非对这片土地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我早想离开了。”
听完这些,我心中不禁泛起忧虑。
血棺铺的异常得到了证实,而老板娘透露的道士不敢涉足的消息,却让我始料未及。那些道士修为远在我之上,连他们都退避三舍,我此行岂不是自寻死路?
老板娘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满怀期盼地望向方丈:“大师,您愿意出手降妖除魔吗?”
方丈从容点头,颇有大师范儿:“区区小事,手到擒来。”
我赶忙劝阻:“方丈,别闹了,咱们哪会这本事,别瞎掺和。”
方丈却似玩上了瘾,摆摆手道:“林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出家人应解救众生苦难,你若害怕,先行一步便是。”
我急得直跳脚,这家伙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我硬是把他拉到角落,质问:“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方丈这才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么多人都把我当作大师,捧着我,我感觉挺有成就感的。”
我瞪眼道:“所以你想亲自去血棺铺捉鬼?你没听说连道士都不敢涉足吗?”
方丈摆摆手,满不在乎:“林怨,你读书读傻了吧。我们何必真去,吹吹牛皮,开溜不就得了?”
我冷笑道:“开溜?你看。”
方丈回头一望,顿时瞠目结舌。
饭店内,近百名老弱病残围聚而来,脸上写满了期待。
老板娘赔笑道:“村里的壮劳力都外出务工了,剩下这些不是年迈体衰,就是稚嫩无力,或者身患顽疾,无力从事重体力活。血棺铺的问题,就指望你们二位了。”
人群逐渐将我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央求着。就连之前还想与我们动粗的老伯,也走来诚挚道歉。
望着老伯涨红的脸,我心里愈发没底。牛皮已吹出,这些人一下午都将我们奉若救星,若此时反悔,恐怕众怒难犯。
方丈卸下了伪装,与我对视,彼此间唯有叹息与无奈。夜幕降临,人群才渐渐散去,留下十几个胆大的村民,满怀希冀地将我们送至血棺铺的门槛,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此刻,血棺铺门前悬挂的两盏灯笼尤为醒目,在夜风中摇曳生姿,仿佛是招魂的信号,给这幽暗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气息。
我瞥向方丈,语气中带着不满:“现在咋办?”
方丈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怎样?依计行事吧,悄悄潜进去探个虚实。记得那屋里有扇小门,咱们看看门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血棺铺的建筑古老而沧桑,昔日的辉煌已被岁月侵蚀,围墙斑驳低矮,轻易便能攀爬。我们俩无声无息地翻越而上,伏在墙头,窥视着院内的景象。
这一看,我顿时心头一紧,院中的血棺杂乱无章,每一具棺材前都供奉着香烛,烛光在夜风中摇曳,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氛围。
方丈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惨白,声音里透着不安:“这些血棺若是空的,为何要点燃蜡烛?”
我回敬道:“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都怪你装腔作势,现在倒好,我们进了狼窝虎穴。”
方丈被我的反呛憋得无言以对,突然,他嘴角勾起,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压低声音,怒意难掩:“笑什么呢?”
方丈咧嘴答道:“我想起来,前几天我买了份保险,现在看来用得上了。”
我被他气得差点跳脚,用力揉了揉头发,低声命令:“走,下去。”
我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头,动作轻盈。方丈虽然略显笨拙,但考虑到他的体型,也算得上安静。
我们躲在墙角观察片刻,确认无异样后,小心翼翼地向一具血棺靠近。对视一眼后,合力轻轻揭开棺盖。
我窥视了一下,松了口气:“空的,幸好是空的。若真有尸体在里面,我宁愿在墙角蹲一宿。”
我们交换了眼神,悄然向屋内挪动,动作谨慎,未引起任何声响。
蹲在房门前,我们窥视着屋内,血棺与院中相似,皆点燃着蜡烛,不同的是,每具棺上贴有一张泛黄的符纸。所有血棺如此,唯独哑巴的“床”上光洁一片。
我们壮着胆子,轻轻掀开屋内的血棺盖,依旧空无一物。
我暗自思量,这哑巴怕是有些古怪,如此挥霍蜡烛,不正常。
方丈轻戳我,指向那扇小门,我心中一喜,正好,省去了摸黑的麻烦,哑巴的灯火为我们照明了道路。
我们猫腰前行,估摸着多年无人夜访血棺铺,哑巴睡得沉稳,丝毫未察觉我们的接近。
靠近小门时,我们屏息凝神,缓缓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静夜中格外响亮,吓得我们一愣,随即凝神倾听,哑巴似乎并未被惊扰。
于是,我们再次推动小门,伴着细微的摩擦声,门终于悄无声息地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