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常
李小星回眸望向李妈,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头皮:“你们救了我妈?可她分明还躺在病床上啊。”
我轻轻摆手,试图纠正他的理解偏差:“你搞错了,我们是来捉鬼的,不是来医病的。”
李小星恍然若失地点点头,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迷茫。“原来如此。”
我不解地盯着他,话语间带着几分诧异:“你为何如此困惑?不是你发短信求助,说家里有鬼,要我们救命吗?”
李小星再次挠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展示给我看短信记录,一脸无辜。“没有啊,你看,根本没有发过这样的短信。”
这番话让我陷入了疑惑,难道是李小星精神恍惚时误删了信息?
我拖过一把椅子,靠近李小星的床边坐下,开始了我们的对话:“你知道你妈妈养小鬼的事情吗?”
李小星点点头,回忆起往昔:“小时候,家里的生意不景气。妈妈就开始供奉一个纸人,除了日常的烧香,还会焚烧纸钱。她说,这小鬼是阴间的使者,有了这些钱,它就能在冥界疏通关系,保佑我们家人长寿,还能带来财运。”
我略显困惑地挠挠头:“但我曾听一位司机说,你们利用这小鬼害人,然后让人家购买你们的纸钱。”
李小星一听,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简直是胡扯!林怨,我们都是学经济学的,这笔账你不会算吗?害一个人,能赚几个钱?划算吗?”
我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不划算。那么,你家养这小鬼,效果如何?”
李小星肯定地点点头:“效果显著,生意的确好转了。先是附近的纸扎店相继倒闭,接着全市的纸扎行业都开始衰退,我们家的生意却蒸蒸日上。若非如此,我可能连大学都读不起。而且,近几个月,我妈说火葬场在和我们谈合作,未来前景无限。”
我听罢,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没想到李小星家的纸扎店竟如此盈利。
但李小星的神情随即暗淡下来:“只是,自从养了小鬼,我就频繁做噩梦,感觉家中充斥着更多的小鬼。这些年,我越来越不愿回家了。林怨,你说的捉鬼,是指捉我妈养的那个吗?”
我点头,将这两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李小星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让它去吧。我们总不能依赖小鬼过日子。我现在大学毕业了,也该找份正经工作了。”
赵谥一直坐在一旁,手中的桃木剑翻来覆去,仿佛陷入深思。
谈话间,我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听之后,那头传来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是,是林怨许大师吗?”
我迟疑地答道:“我是林怨,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你是谁?”
对方同样迟疑:“你给过我名片。”
我恍然大悟:“你是买了保险的那位?”
对方犹豫片刻:“我已经买了。我是开出租的,还记得吗?”
我努力回想:“哦,那天载我去纸扎店的就是你吧?”
对方确认:“没错。许大师,你师父在旁边吗?”
我回答:“在呢,需要和他说话吗?”
他连忙拒绝:“不不不,许大师,我找的是你。这样,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私下聊,怎么样?”
我一头雾水:“你到底有何企图?”
他神秘兮兮地说:“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我挠挠头:“还在医院。”
他沉吟片刻:“许大师,你能出来一趟吗?别带任何人,也不要告诉别人,就你一个人。我来接你。”
我勉强同意:“好吧。”
通话结束,我望向赵谥:“师父,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赵谥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
我缓缓走出医院,心中充满疑惑,那司机究竟有何图谋?
忽然,一个念头闪现:“他不会想绑架我吧?”我正欲折返,一只强有力的手已搭上了我的胳膊。
“许大师,我等你好久了。”司机的声音响起。
我转身,果然是他。
我紧张地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司机急得直跺脚:“许大师,你身处险境,知道吗?近期会有血光之灾。”
我摆手笑道:“别闹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该称你为大师了。”
司机叹气:“许大师,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个人。”
我糊里糊涂地被带上出租车,不久,抵达一处小吃摊前。
司机指着摊主介绍:“这是我兄弟。”
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司机催促摊主:“你跟许大师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摊主用手巾擦拭着手:“许大师,别看我脸干净,我小时候外号麻子。昨晚,我在自己搭建的小棚子里炸油条,准备夜市。突然,棚子垮塌,我被压在下面。棚子本身不重,但有几根铁棍卡住了我,动弹不得。紧接着,油锅起火,眼看就要将我吞噬。我本以为必死无疑,但就在那生死关头,棚子外头突然有人影晃动,紧接着火势就被控制住了,我这才侥幸逃脱。”
我表面附和地点着头,心中却暗自揣测:“难道他也是因意外而想投保?”
麻子继续讲述:“后来我才知道,救我的是位陌生人,他说他是你的朋友,让我务必告诉你,你有难,要小心。”
火焰即将将我吞噬的紧要关头,耳畔隐约传来外面的对话声,一人道:“老张,听说你新纳了个门徒?何时能让我们一睹为快?”另一人回应:“确实,唤作林怨,迟钝得过分。我尚未对他吐露真相。”我闻声立刻高呼求救,只听外头那人惊呼:“糟糕,抓错了,非此麻子。”我忙乘机喊道:“既已错认,何不速速将我拉出火海?”言毕,顿感一股力道将我自棚下拖拽而出。
“那时我已被烟熏火燎得迷糊,模糊间只见两人背影离去,其中之一身披僧袍,却留着发,顶上盘了个髻。”
麻子的叙述令我心惊胆战,不由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我师父昨晚想要取你性命?这绝不可能,昨晚我一直与他同在。”
话虽如此,我内心却生出一丝不安,毕竟昨晚我回到李小星家后便沉沉睡去,直到深夜才醒来,期间师父若出门我确不知情。
麻子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道:“重点在后面,晨起时,我被邻居的鞭炮声惊醒,出门一瞧,灵棚已立。打听之下,得知他们家有人去世,也叫麻子,且是饭至中途,猝不及防发病而亡。”
司机紧张地注视着我:“许大师,我观你为人忠厚,不似狡猾之辈。你驱逐纸扎店小鬼,我们邻里皆心存感激。今日我兄弟俩冒死相告,只盼你能警惕,提防你师父。”
我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提防师父?提防什么?”
司机叹息道:“我与我兄弟认为,你师父可能是行走阴阳的无常使者,替阎王拘魂。你须小心,莫让他将你置于险境。”
司机与麻子言之凿凿,我却一个字也未入耳,脑中盘旋的仅是那句:“你师父是无常的诡差。”
赵谥平日行事诡秘,难以捉摸,我常暗自揣测其身份。如今经二人一说,越想越觉贴切。
当我心绪纷乱地回到医院,赵谥已在门口等候,见我归来,只淡淡一句:“事毕?”我木然点头,他收起桃木剑,道:“回大圣庙。”
我沉默随行,步履沉重。
及至大圣庙,适逢晚餐时分。
方丈见我们归来,嘟囔着:“你们这两个饭桶,怎又回来了?”不情愿地摆上两碗饭。
餐毕,各自安歇。
夜半,我辗转反侧,张远之事如鲠在喉,遂起身潜入方丈房内。
方丈鼾声如雷,梦乡正甜,我悄无声息接近,蓦地捂住他的嘴。
方丈骤醒,一拳挥来,多亏这几月的锻炼,我敏捷躲过,擒住他臂膀,低声道:“是我,林怨。”
方丈这才平静。
我松手,方丈怒道:“你发什么疯,大半夜的。”
我轻叹,摸黑坐下:“方丈,出大事了。”
一阵摸索后,方丈坐起:“何事?”
我权衡再三,终开口:“我觉得师父不对劲。”
方丈一掌拍腿:“我早察觉,从土里挖出来的人,怎会正常?”
黑暗中,我摇头:“这次,有别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