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驱诡
我悄无声息地移到赵谥身旁,低声询问:“水诡之魂仅在夜晚出没,何必如此折磨瘦道士?让他稍作休息,待夜幕降临再行布置,岂不更妥?”
赵谥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深邃:“先耗尽其体力,令水诡误判瘦道士阳气衰弱,诱使其放松警惕。如此,我们方可趁其不备,一举擒获。”
话音刚落,庙门吱呀开启,瘦道士再次步入院中。不同寻常的是,他踏入院落的瞬间,面容骤变,双目直愣愣地锁定那蜿蜒浅沟,仿佛被无形之线牵引。
遵照赵谥的密令,我举着香,如行走在薄冰之上,不敢有丝毫回望,恐被那潜藏的水诡窥视。我缓缓前行,双脚陷于湿润的沟中,泥泞带来不适,但更甚者,是背脊上那股难以名状的寒意。
耳畔,两种呼吸交织,一急一缓,一强一弱,伴着丝丝寒风,穿透衣物,侵袭而来。寒气似乎携带某种魔力,由背脊蔓延至全身,直至侵蚀理智,幻象悄然滋生。
我所处之地,忽而变为宽敞大道,两侧林立巨木,烈日正当空,树荫却恰到好处地庇护着我。我猛然摇头,试图挣脱这不真实的幻境,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幻象消散,我重归现实,脚下的道路再次化为泥泞沟壑。心中暗自惊骇:“身体尚未彻底康复,虚弱之时易为诡所扰,或许我该再多休养几日。”
思绪间,小屋已在不远处。我紧咬牙关,持香缓缓靠近,每一步都似跨越重重障碍。十步,五步,三步,当黑暗笼罩视线,我已至门前。
屋内,一盏昏黄油灯摇曳,微弱的火苗在暗影中跳跃,营造出一种魔幻般的氛围,令人心生畏惧,脚步不禁迟疑。
正当我侧耳倾听身后动静,却发现异常的宁静,心绪复杂之下,我鼓足勇气,胆怯地转身一瞥。
这一瞥,几乎让我魂飞魄散。瘦道士近在咫尺,面色惨白,双眼半阖,正伸颈贴近我,贪婪地嗅着空气。
我惊骇之余,手中香火失手坠落。就在此刻,一只苍白的手自屋内伸出,迅疾捞住香火,隐没于黑暗之中。
正当我错愕无措,一阵阴森冷风迎面扑来,我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入门内,是赵谥。
背抵墙壁,我目睹瘦道士恍若梦游,缓缓步入,最终沉入坑底。我欲张口,却被赵谥以手封唇。
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涌入鼻腔,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赵谥察觉,连忙松开手,自怀中掏出一物,狠狠掷入坑中。
瘦道士似遭重击,全身痉挛,发出非人所能发出的悲鸣,凄厉而绵长,令人毛骨悚然。
他挣扎欲逃离血棺,而赵谥不为所动,手中之物如雨点般倾泻,沙沙声不绝于耳。
终于,瘦道士在坑底一阵无力的抽搐后,静止如沉睡,不再有任何动静。
我心中大悦,冲着赵谥低声道:“成了,他不动弹了。”
出于好奇的驱使,我下意识向前挪动两步,意图一探究竟,却不料赵谥在我背后猛然喝道:“回来!”
这一声宛如惊雷,使我心惊肉跳,正欲退返之际,一道幽邃的黑影自瘦道士躯体中腾跃而出,直朝我迅猛扑来。
恐惧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我本能地欲抱头鼠窜,但为时已晚,那股阴寒之风已逼近面庞,仿佛能刺穿肌肤,冻结骨髓。
千钧一发之时,眼前忽现一抹明黄,一张灵符横空出世,挡在我与黑影之间。随后,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那阴冷之气瞬息消散无踪。
此刻,我终是体力透支,重摔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与此同时,方丈手持蜡烛步入,室内顿时明亮不少。他探头询问赵谥:“结束了?”
赵谥轻轻点头,目光掠过我,吩咐道:“你和方丈,把小道士拉上来。”
我虽无奈,却也只能强撑起身,与方丈一前一后跃入坑中,合力将瘦道士抬回地面。
这时,我留意到坑内散落着点点赤红粉末,不禁问道:“师父,您刚才洒的是何物?”
赵谥手持黄符,凝视片刻,语气淡漠:“朱砂与硫磺。”稍顿,他加重语气警告:“未经我允准,切莫擅自行动,你方才险些被水诡侵占。”
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我不禁一阵战栗,连忙重重点头。
方丈审视着赵谥手中的黄符,关切地问:“张大师,水诡已擒?”
赵谥苦笑,将黄符展示于我们面前:“你们看,这像是成功的样子吗?”
我定睛观瞧,只见黄符半边已被焦黑覆盖。
我不禁讶异:“这水诡竟如此强悍?”
赵谥摆手连连:“它本该灰飞烟灭。可惜我这些年困于血棺,元气大伤,才让它得以逃脱。无妨,待我恢复两日,复仇之计,永不过时。”
我转视昏迷不醒的瘦道士,双目紧闭,一脸茫然无知。
我指向他,疑惑丛生:“师父,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