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霉运
我站起身,步伐略显沉重,随方丈步入一间静谧的禅室。
方丈神色凝重,低声问道:“林怨,你觉得这位赵先生如何?”
我沉吟片刻:“观其貌,并无恶相,但似乎深藏不露,诸多谜团缠身。”
方丈微微颔首,语重心长:“万事小心为上。”
我们随意挑了件僧袍,折返大殿。只见赵谥端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似在冥想修炼。我与方丈不敢打扰,悄然立于一旁,静观其变。
须臾,他苍白的脸庞渐渐泛起了血色,我这才意识到他已非少年。之前的苍白遮掩了他的年岁,而今略显生气之时,岁月的痕迹便悄然显现。
赵谥缓缓睁眼,接过僧袍披挂上身,长发束成道家发髻,动作流畅而从容。随后,他关切地询问:“二位用过晚膳了吗?”
我与方丈皆摇了摇头。
赵谥目光一凛,声如洪钟:“那还不速速备餐?”
方丈二话不说,匆匆忙忙往厨房走去。赵谥又转而对我吩咐:“你去庙外,将那血棺焚毁。”
我回首望向血棺,不禁心头一震。原本光鲜的棺木,在短短时间内竟变得斑驳不堪,漆面剥落,木质腐朽,触目惊心。
我试图挪动血棺,却轻易扯下一片木板。待我将其拖出,眼前只剩下一堆朽木,昔日血棺的风采荡然无存。
我震惊之余,向赵谥求解:“师……父,这……是何缘由?”
赵谥淡淡扫视那堆木片:“我的精气曾附于血棺,使之如活物般经年不腐。如今我已归体,血棺失去滋养,自然朽败。”
我点头,将朽木搬运至庙外,点燃。火焰微弱,烟雾缭绕,与河面的污秽气息交织,令我不禁忆起瘦道士的诡异行径,寒意顿生,急忙奔回庙内。
此时,方丈与赵谥正用餐,赵谥似乎对食物颇为不适,每一口都咀嚼良久,半晌才吞咽下去,进食缓慢。
夜幕降临,我与方丈因无所事事,便各自歇息。但这一夜,我辗转反侧,屡屡醒来,皆见赵谥矗立院中,沉思冥想,令人不安。
次日清晨,方丈并未开启山门,因大殿中央的土坑尚在,赵谥执意不让填补,整日端坐,似入定老僧,丝毫未提授徒之事。
我思索片刻,对方丈说:“我去学校取合同,我们该签署那份保险协议了。”
方丈疑惑:“保险合同?”
我平静回应:“昨夜你允诺的。”
方丈无言以对。
我转向赵谥:“师父,我回校取物。”
赵谥闭目,嘴角却勾起一抹诡秘的微笑:“去吧。”
那笑容让我背脊发凉,说不出的诡异。
走出大圣庙,我如释重负,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
招手唤来出租车,我道:“去山大。”
司机师傅侧目打量我:“小伙子,脸色不太好,满面风尘,近来不太顺吧?”
这话像一阵阴风吹过心头,我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师父的警告。但转念一想,或许真是这几日缺乏睡眠,加上与野诡、亡灵周旋所致的疲惫罢了。
出租车如离弦之箭,大学校门转瞬即至。手探口袋,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糟了,钱包落在哪里了?”司机已缓缓停车,我急中生智,迅速拉开门,一个箭步冲出,向着校园狂奔。
司机反应过来时,我已绕过几个弯,把他远远甩在身后,只留下他气急败坏的叫骂。
宿舍楼前,宿管阿姨正严厉地盯着我,我则不甘示弱地回瞪。刚欲进楼,一只胳膊突然搭上肩头,伴随一声急切:“林怨,你还活着!这么多天不见,我还准备替你招魂呢。”
我转身,发现是瘦道士。手抚已结痂的伤痕,我淡笑道:“快痊愈了。”随后,我将奇遇一一道来:血棺的发掘、赵谥的重生、拜师的经历,瘦道士听得双眼冒光,满是羡慕:“我要也能拜他为师就好了,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
“好啊,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我爽朗大笑,气氛一时轻松。
正当我们谈笑风生,一股力量猛然揪住我的衣领,伴随怒吼:“小子,躲这儿了?”我苦笑,解释道:“师父,我是回来拿钱的。”
司机怒气冲冲,瞪圆了眼:“为了抓你,我少拉多少活!得付双倍!”我连连应承,幸亏瘦道士眼尖,及时解围,替我付了账。
宿舍内空荡且凌乱,我在杂物堆里翻出合同,与瘦道士一同返回大圣庙。
庙里,赵谥仍在打坐,方丈则百无聊赖地发呆。我拍了拍方丈的肩:“庙里怎么不装个电灯,弄台电视,也省得这么闷。”
方丈摆摆手:“佛门净地,电线电视的,会遭人非议,影响声誉。”
“你这假和尚还挺较真,现在真和尚都上网了。”我边调侃边掏出合同,“别啰嗦了,签字吧。”
瘦道士在一旁虔诚地望着赵谥,恳求道:“高人,您能收我为徒吗?”
赵谥缓缓睁开眼,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小道士。”
瘦道士紧张地应声。
“我派规定,每人限收一徒。林怨已入门,我无法再收你。”赵谥的话让瘦道士神色黯然,但紧接着的“不过”二字又让他重燃希望。
“你先住两天,我观察后再定。”赵谥的话语让瘦道士喜出望外,几乎要拜倒在地。
整个下午,瘦道士围着赵谥追问不休,赵谥则总是保持着神秘,言语玄之又玄,让人摸不着头脑。
晚餐时,赵谥草草几口后,靠近我低声道:“今晚,为师给你上第一课,要认真听。”他朝瘦道士努努嘴,眼神神秘莫测。
我心中忐忑,追问未果,只看他悠哉游哉地走向庙外。
赵谥行事怪诞,难以捉摸,我预感今夜定有不同寻常的安排,等待我的或许是场考验。
晚餐后,我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地等待。夜,静得可怕,初春的寒意透骨。心跳声在寂静中愈发响亮,紧张感如影随形。
古代的嫔妃,裸身沐浴,被锦被包裹,送往帝王寝宫,她们紧张又期待地等待帝王的到来,正如我现在的心情——未知而充满不安。
这个夜晚,时间仿佛凝固,赵谥迟迟未至,心中的焦虑如同夜色一般逐渐浓郁,不禁暗自嘀咕:“无论何等试炼,速战速决便是,如此悬而不决,实在折磨人也。”
思绪间,困意渐渐攀爬上心头,咒骂与不满化作呢喃,意识终被梦乡吞噬,沉入一片混沌。
不知何时,外界的细微声响穿透梦境边缘,扰动了我的浅眠。本就寝卧难安,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我瞬间清醒,心中闪过一抹窃喜:“莫非,终于是时候了?”
然而,当我聚精会神倾听,那声响却如同夜风中的幽灵,消失无踪。我无奈翻身,企图再次拥抱睡神的怀抱,偏偏这时,一股迫切的生理需求——尿意,汹涌而至,彻底打破了宁静之夜的最后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