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楚晚宁被这真相震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置信的望着画面中伏在他脚边，拉着他衣角的少年，仍在哭着“师尊、、、、、、你理理我、、、、、、”他心脏骤然紧缩，痛得他揪紧了胸前衣服，难以承受的单膝跪在了地上，脸颊上两行清泪蜿然而下。
他突然知晓墨燃身中八苦长恨的真相，亲眼目睹了他为他挡花的过程，看见他跪伏在他脚下说“希望在我做恶的第一天，师尊能杀了我、、、、、、”一直到最后的万恶不赦、、、、、、原来他经历的这一切，原应该是由自己承受的，是这个入门不到一年的徒弟，以自己的性命与清白替他挡了后世的骂名。他从不是性本劣，质难琢、、、、、、
玉衡忙扶住他，他也看到了全部过程，但纵究与楚晚宁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因为这世的墨燃还没有走上那条血腥之路，还没有修炼珍珑棋，没有灭门死生之巅，没有屠尽儒风七十二城，没有踏着十大门派的尸骨自封为帝，没有与他生死对决，令他修为散尽灵核粉碎成为废人，也没有封后纳妃、、、、、、楚晚宁跟他说过的前世墨燃做过的事，他都没有做过，只除了、、、、、、替他挡花。
他心中也难受得很，但心中的痛与楚晚宁的却是不可比拟的。
他将面前的画面挥散，扶住楚晚宁，看他仍是紧捂着胸口，问道“你可好？我扶你回去。”
楚晚宁握住他的手，剧痛仍令他无法起身，他抬起泪痕满面的脸，道“让我，再缓缓、、、、、、我很快就好、、、、、、”
玉衡就默默的守着他，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楚晚宁终于将情绪收敛好，抹干净了脸，但脸色仍是惨白得无一丝血色，他不由有点担心“你还好吗？”
楚晚宁道“我没事了。”他对他笑了一笑，勉强得令人心酸“我先回去，师明净的事你处理一下，近期内我可能无法再面对他、、、、、、”
玉衡道“我先送你回去。”
楚晚宁道“不，不必，我自己可以。”他拍拍他的手“墨微雨体内师明净的魂魄要尽快召出来，再想办法压制他体内蛊花，万不能、、、、、、让他再遭受墨燃受过的、、、、、、”
玉衡道“我知道的，你放心，你在水榭好好休息。所幸墨燃现在已经不是踏仙君了，情况会变好的。”
楚晚宁就穿过结界走了出去，他仍觉心中难受极了，觉得墨燃真是不幸，拜了他楚晚宁为师，才会为了他承受了永世的骂名，他是个傻子、、、、、、
迎面有许多弟子走来，一一向他见礼“玉衡长老，午安”“玉衡长老好。”
他只得强自镇定，一一向他们点头，但面色实在是太苍白了些，有一个上过他经史课颇有天赋的弟子放心的问“玉衡长老可是身体不适，弟子扶你去找贪狼长老瞧瞧？”
楚晚宁只得勉强笑了笑“不必了，我没事，休息一会便可”
弟子就没再说什么，与同伴一起走了。
楚晚宁终于回了红莲水榭，他一头扎进了自己房内，扑在床榻上，眼泪又忍不住滚了下来，心中只叫着“墨燃，墨燃、、、、、、”
墨燃今天不知道去了哪里，不在红莲水榭，楚晚宁此刻兴幸他不在这里，他怕自己崩不住会抱着他大哭一场。
墨燃其实是看两个师尊这几天忙得很，楚晚宁都没时间搭理他。他想到当日他们看到传讯信号走得太匆忙，都没有带任何换洗衣服，看情况楚晚宁还会在死生之巅逗留一段时间，天天穿玉衡的衣服也不是办法，他就回了一趟南屏山，收拾了一些冬装，并带上了大部分药材，交代了小妖们好好看家，要记得做饭给小狗吃，然后就赶了回来。
他是黄昏时分回到死生之巅的，先去丹心殿把药材全部拿给了王夫人，王夫人看着他从乾坤袋中一样一样的掏出了一大堆珍贵药材，好多是她以前在孤月夜都没见过的，惊得她忙摆手推辞不要。
墨燃就笑“这些药材伯母都能用得上，给我就浪费了，我是个俗人，拿着它们就只会做些俗事，伯母就留着吧。”
薛蒙就故意挑剔的拿起这株人参看看，那个鹿角瞧瞧，还翻了翻那一堆少说也有好几百年的野生石斛和野生灵芝，存心想刺掻他两句，但这些品质实在太好，他挑不出理，就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问“你能做什么俗事啊？”
墨燃眨眨眼，笑“我与师尊平日总要开销吧，当然是换钱啊。”
薛蒙马上道“狗东西，死生之巅可没这么多钱，买不起你这些灵药。”
墨燃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收伯母的钱，这都是送给伯母的，南屏山上有好多，想要随时都可以找得到。”
薛蒙就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总算没有白养你，比这个尘世的狗东西好多了，比他懂知恩图报，哼。”
墨燃噎了一下，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王夫人却十分不好意思“燃儿，这怎么好意思，你这些东西，随便一样拿出来都价值连城，我，我还是多少给一点吧、、、、、、”
墨燃笑“伯母你太见外了，侄儿说了这些随时可以找到，伯母以后需要就传讯给我，我给你送来。”
王夫人“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墨燃道“那伯母留我用个饭吧，好久没吃伯母做的菜了。”
王夫人笑“好好，燃儿想吃什么，跟伯母说。”
墨燃道“都好，侄儿不挑，伯母，我先送师尊的衣服回水榭，晚些过来吃伯母做的饭。”
王夫人忙应好，送他出了门，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远去，不由笑道“燃儿大了，懂事了许多。”
薛蒙却哼了一声“狗东西还不是想念娘做的菜了、、、、、、”
王夫人笑“蒙儿可知道燃儿送的这些灵药，随便一种都有几百年，若拿到孤月夜的药铺卖，每一株都得数十万金。”
薛蒙震惊“那狗东西还说他有好多，那他不是很有钱？”
王夫人道“这，这、、、、、、”
薛蒙举起那个开了十多个杈的鹿角“这个树杈看起来很威风的样子，值多少钱？”
王夫人道“这种鹿角很少见，一般鹿都是一年脱一次角的，这个看起来却有好多年了，价格不好说，反正不便宜。”
薛蒙道“狗东西还挺大方，这有什么用？”
王夫人道“用处很大，对男性女性都有很好的滋补效果、、、、、、”
薛蒙却不想听王夫人背医书，忙道“哦，那娘你自己留着吧、、、、、、”赶紧的跑了。
王夫人道“这孩子，跑这么快。”
然后她开始收拾这一堆药材，拿起鹿角看了看，忽然想到什么，心口狂跳，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薛正雍正好这时走进来，哈哈笑道“娘子，我回来了”
王夫人忙迎上去“你回来了，今天早了些。”
薛正雍笑“那不是忙完了，想早点回来陪陪娘子嘛，哗，这么多灵药，哪来的？”
王夫人就笑着说是墨燃从南屏山带来的，薛正雍笑“看来他们过得不赖嘛，这么多东西，说送就送，果然大方，不愧是我养大的孩子，哈哈、、、、、、”
王夫人就推了他一下，道“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
薛正雍就握住她的手，笑道“娘子说的都对，都听娘子的，哈哈。”
王夫人脸有些红了，她抽回手，又看看那堆药材，心中的想法更坚定了些，她一直有个遗憾，可能这些药材能帮到她。
墨燃回到红莲水榭，他想楚晚宁们不知在忙什么，肯定不会那么快回来，就回自己房中把自己的衣物放好，然后再去楚晚宁房中。
他刚推开门，脚步就顿了一下，把衣物放桌上，然后快步向屏风后走去。
楚晚宁靴子也没脱，就那样趴在被褥上，头埋在被子里，与往日矜持自重的他相比，今天的他有点没形象。
墨燃笑“师尊今天有这么累吗，靴子都不脱。”他帮他把靴子脱了，想抱他睡好，当他看到他脸上犹挂泪痕时，脸色就变了。
他一把捏住他的脸，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楚晚宁睁开眼，看见是他，也不说话，只伸出手，默默的抱紧了他的腰。
墨燃更加不安，平日楚晚宁巴不得离他十丈远，什么时候主动抱过他了，他挑起他的下巴，问“你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顿了一下，才想到楚晚宁从来就不是什么软柿子，除了前世的踏仙君欺负得了他，这世上还有谁能欺负他。先不说他的三把神武随便拿一把出来世上没几人能敌，单是他的身手，就打赢修真界绝大多数人了。
楚晚宁声音有点闷“没事，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心中难受。”
墨燃道“当真没事？前世我那么欺负你，你都没哭，但今天却哭成这样、、、、、、”
楚晚宁松开他，抬头，有点凶狠道“我今天也没哭、、、、、、”
墨燃却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腰上环，口中道“好，没哭就没哭，晚宁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哭，继续抱，不要放手、、、、、、”
楚晚宁果然又抱住了他，墨燃却觉得更不对了，他今天到底怎么了，跟平日完全换了个人啊。他又挑起他的脸，叫了一声“楚晚宁？”
楚晚宁不仅抱着他，脸还埋他怀里，听他叫他，应了一声“嗯。”
墨燃道“你被夺舍了？”若是平日，这样问，至少也得一白眼，但今天楚晚宁却道“没有。”
墨燃将他抱起，与他对视“你当真是楚晚宁，我的那个楚晚宁？”
楚晚宁道“不然呢，还能有几个楚晚宁？”一顿，想到果然是有两个楚晚宁的，就不再言语。
墨燃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忽然道“楚晚宁，亲我一下。”平日，他提这个要求肯定会挨一耳光，但今天、、、、、、
楚晚宁果然乖顺的向他凑近，他一把捏住他的脸颊，怒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敢夺晚宁的舍，给本座滚出来、、、、、、”
楚晚宁的脸被他捏得生疼，抬手一巴掌就甩上他的脸，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墨燃呆呆的，似反应不过来。
楚晚宁打掉仍捏着他脸颊的手，骂道“你鬼魅画本看多了吧，还夺舍。你看我像被鬼附身了吗，给我滚出去。”
这才是他熟悉的楚晚宁，墨燃马上怂了，他一把将楚晚宁抱住，道“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师尊，师尊如此强悍，鬼都怕，哪敢附你身啊、、、、、、继续，继续、、、、、、”
楚晚宁怒道“继续什么？”
墨燃就有点可怜的道“继续，亲我啊，你刚不是要亲我吗？”
楚晚宁一巴掌拍他脸上“亲你的头，没心情了，滚。”他心中郁闷极了，难得他肯主动一次，居然被怀疑被夺舍，他也是无语了。
墨燃忙抱紧他，道“那我亲你，可以吧”说着就要去亲他，再次被他打开，楚晚宁道“我被夺舍了，为免上你的身，滚远点”
虽然被他打了三次，但奇怪的是都不怎么痛，他捉住他的手，道“晚宁，你今天太反常了，怨不得我怀疑，你不要生气、、、、、、”
楚晚宁看着他带着讨好的表情，心中一酸，将他拉着自己的手一扯，然后踮起脚亲了上去。
墨燃只觉嘴唇被撞了一下，然后柔软将它包裹，他一呆，马上心中狂喜，即刻化被动为主动，一手扣住他的头，加深这个吻。
楚晚宁被墨燃压在被褥间热吻，两人身子相贴，墨燃身上起的变化他马上就察觉到了，他悚了一下，却仍是没有推开他。
不知吻了多久，墨燃抬起头，紫眸湿润而灼热的望着他，微微喘气“可以吗？”
楚晚宁微微抬头，不敢直视他，道“我，我还没准备好、、、、、、”
墨燃咬了他的唇一下，转而亲他的脸颊“又不是没做过，还要准备吗、、、、、、”
楚晚宁轻声道“可这个身体没有做过、、、、、、”
墨燃就又咬了他一下，吻他的耳垂“你不想，那你还勾引我。”
楚晚宁道“我没有勾引你、、、、、、”
墨燃捉住他的手，盯着他的嘴唇，哄道“那你帮我，你以前做过的、、、、、、”
楚晚宁面红耳赤的将手抽回“我，我忘了、、、、、、不会了、、、、、、”他想跳下床，被墨燃拦腰抱住“想跑？”
楚晚宁道“我饿了，想去吃饭。”
墨燃一阵无语，最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伯母今晚做了我的饭，我们一同过去吧，孟婆堂现在锅碗瓢盆都洗干净了。”
楚晚宁道“你自己去吧，你们吃的菜我吃不惯。”
墨燃道“你忘了伯母本就是扬州孤月夜的弟子了，她虽来了蜀中多年，吃的也不是那么辣，你应该也能吃点的。”
楚晚宁想了想，道“还是不了，我今天就辟谷吧。”
墨燃道“辟什么谷，我给你做一点吧，你在这等我，很快回来。”
楚晚宁就看着他用轻功走远，慢慢走到桌前坐下，看到桌上放了一大包衣物，打开看看，竟然是他在南屏山的衣服。原来他今天是回了南屏山吗？他忽然有点想回那里了，想和墨燃像个平凡人那样在那里生活，但是、、、、、、他想见见南宫，想见见容夫人唯一的孩子，当初他离开儒风门的时候，都没有好好的跟他道别。他前世离开儒风门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他长大后是怎么样的，是像容夫人还是像、、、、、、那个人？
他记得那一年，他十五岁，容夫人携幼子南宫驷，于宗庙前对他行了三拜之礼。他当时因自己太过年少且初涉红尘，怕无法教导好南宫驷，拒绝了。但容夫人却对南宫驷说，“师礼已成，若楚晚宁以后愿留在儒风门，你应以师礼待之。”南宫驷当时只有十岁左右，长得还没他肩头高，对他是又欢喜又敬重，无事就围着他转，还会给他背书听。他也的确教了他一些东西，但当时他第一次教人，不太懂，所以教的不多。后来容夫人离世，他与南宫柳大吵一架后，离开了儒风门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孩子，也不知他后来长成了什么样子。
墨燃很快就端着饭菜回来，楚晚宁看他摆了好几道菜，道“做得这么快，还这么多，原来我在你心中有这么能吃、、、、、、”
墨燃冷笑道“能吃什么，能吃会长成这样，那腰两手一掐就没了，最能吃的就是糖。”边摆碗筷边道“孟婆堂有现成的菜，做起来比较快，饭是孟婆堂剩的，热了一下。”
楚晚宁看他摆了两副碗筷，道“你不去尊主那边吃了？”
墨燃道“嗯，跟伯母说了，我回来陪师尊吃”
楚晚宁就不再说，拿起筷子就吃起来，饭菜很简单，只一个肉炒冬笋，一个灼青菜，一个肉末红烧茄子，一条蒸鱼，和几个荷包蛋，还有一碗排骨汤。
全部不见一点红。
楚晚宁道“没放辣椒，你能吃得惯？”
墨燃笑“只要跟晚宁一起，什么都吃得惯。”
楚晚宁道“你不必如此，你可以做一半辣的、、、、、、”
墨燃道“我喜欢跟晚宁吃一样的。”
楚晚宁的心似乎被羽毛扫了一下，他低下头，慢慢夹着菜吃，墨燃就笑，给他舀了几勺茄子，道“用这个拌饭，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