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天已很晚，两人默契的往红莲水榭走去，知道这个时辰孟婆堂里早已打扫干净，不可能再有膳食，两人也没什么胃口，干脆就不吃了。
红莲水榭沿途是没有路灯的，他们慢慢走着，边商量怎么跟尊主说墨燃中八苦长恨花和怎么处置师明净的事，不管怎么说，两个都是他徒弟，毕竟师昧还没有筑成大错，总得给他改过的机会。
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两人快走了几步，踏上了正屋的台阶，看见旁边楚晚宁的房间亮着灯，门也开着，有食物的香味从中飘出，墨燃迎了出来，笑眯眯的道“两位师尊，这么晚回来，饿了吧，快进来。”
楚晚宁骤然知道墨燃变成那样是因为中了八苦长恨花的缘故，对他的感情复杂了许多。看他为他们准备了膳食，还笑眯眯的帮他们盛饭舀汤，心中将他与那个阴鸷暴戾、动不动就疯魔砍人脑袋的魔头对比了一下，心中骤痛，忙收敛心神，故意淡淡的问“你吃过了？”
墨燃道“还没呢，在等你们。午膳时我在孟婆堂看不到你们，后来就去藏书阁，看你们找书找得认真，想着不会那么快回来，然后我就去孟婆堂给你们做了膳食，快尝尝，我按你们的口味做的，看喜不喜欢。”
满桌都是江南风味的菜式，楚晚宁问“孟婆堂没有这些菜吧，你下山采购了？”
墨燃笑“师尊果然敏锐，我是吃过午膳后下了一次山，买的最新鲜的菜给你们做的。”
玉衡道“午膳你就去备晚膳的菜了，你知道我们不会去孟婆堂吃晚膳？”
墨燃笑眯眯道“大概猜得到，你们平时做机甲不也这样吗，一做就废寝忘食。”
楚晚宁道“你做菜辛苦了，坐下一起。”
墨燃道“好。”最后坐下，然后给他夹了个红烧狮子头，也给玉衡夹了个，道“尝尝。”
玉衡没吃过墨燃做的菜，咬了一口狮子头后眼睛就亮了，抬头对他赞许一笑“味道很不错。”
墨燃就托着腮笑“是吧，那师尊你多吃点，再尝尝松鼠桂鱼，酸甜口味的。”他又拿起筷子给他夹菜，然后又给楚晚宁夹了相同的。
桌上的菜两人都吃了不少，原以为胃口不好吃不下的，只能说是墨燃的厨艺太魔性了，口味做得非常合他们心意，连那道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也深得他们心。
墨燃仍是托着腮盯着楚晚宁，问“好吃吗，喜欢吗？”
楚晚宁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一口。
墨燃仍是那个姿势“那我晚上可以睡你房里吗？”
楚晚宁猛的呛咳起来，墨燃不动声色的帮他拍背“这么激动？”
玉衡也是无语，问得这般露骨的吗，他是装没听见呢还是装没听见呢？他慢条斯理的将手指用湿布拭擦干净，决定装作没听见。
楚晚宁拨开他的手，骂道“乱七八糟的胡说什么。”不自在的望了玉衡一眼，后者却将手指擦干净，站起“今天的晚餐很不错，我就先回去了。”
墨燃道“师尊好走。”
玉衡走了出去，心想幸好墨燃从来没有将他与楚晚宁认错，如果他对着他问这句话，可能他的柳藤就招呼上去了。
墨燃看玉衡出去，并好心的掩上了门。他马上一手挑起楚晚宁的下巴，急切的吻了上去，另一手按扣着他脑袋不许他动，热切并渴望的深深吻着。
楚晚宁却在想，如果八苦长恨花不会平白无故地滋生仇恨和欲望，那墨燃对他的强烈占有欲难道是他本身就自带的？难道他本人对他有欲望、、、、、、他有点不敢相信。他对师昧的爱难道只是因为他是蛊花伺主的原因？他离开那个红尘之前，墨燃对师昧如何他是看在眼里的，纵有百般宠爱千般迁就，对他却也克制守礼许多，没有太过份的举动，至少与对待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对自己是一言不合就按住一通深啃或扔上床折腾一番，对师昧最多就拥抱一下或亲一下额头头发，且到最后也没将他立后或封妃，只是将他好好养在宫中，给他足够的庇护。
“嗯、、、、、、”他闷哼一声，唇被咬了一下，回神，却见墨燃不满的瞪着他“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楚晚宁抚了抚被咬痛的嘴唇，道“没什么，那什么，你先把桌子收拾了、、、、、、”
墨燃仍抱着他“我今天想了你一天，你就没有想我吗？这个时候还想我收拾桌子，不应该做点别的什么吗、、、、、、”
楚晚宁道“我吃得有点饱，先去沐浴了，你赶紧收拾好、、、、、、”用力推开他，快步向屏风后走去，墨燃却不肯放过他，跟着他绕到屏风后，看他拿换洗衣物，道“洗干净了也好。”似意有所指。
楚晚宁突然就不想去沐浴了，墨燃道“那你早点回来。”
楚晚宁道“我今晚与你另一个师尊有事要说，会很晚，你没什么事就先回你房里吧。”
墨燃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笑了一下“楚晚宁，你根本不会说谎。”
楚晚宁道“没说谎，本来就有事要商量和解决，你也看到我们在藏书阁里忙了一天，就是这件事。”
墨燃道“那是什么事？”
楚晚宁道“暂时不能告诉你。”
墨燃道“其实并没有什么能不能说的，你只是不愿意我碰你找的借口对不对。”他紧盯着他“你不愿意与我亲近，不喜欢我亲你，不喜欢我碰你。”他冷笑“也是，你什么时候喜欢过，不一直都是我强迫的你，你之前只是没能力反抗而已。”
楚晚宁看他一眼，不知要怎么说，在曾经那些肉与欲的交缠中，他并不是完全被强迫的，也并不是每次都不喜欢，有时他也是愿意的。但他不确定墨燃对他的心意，毕竟他不止他一个妃子，他还有一个皇后。如果墨燃对他只是玩弄，若知晓他对他的心思后嘲弄他，会令他更加溃不成军，所以他的尊严不允许他软弱，不允许他表现出对墨燃的喜爱，所以纵然心已沉沦也绝不允许自己万劫不复。
他只能说“随便你怎么想。”想拉开门，被墨燃按住。
墨燃闭了闭眼，道“你真是木头做的人，不会动心，不会动摇，不管我怎么对你，你永远是这样冷冰冰的，从来对我的付出不屑一顾。”他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我的心对你如何，你当真是感觉不出来吗？”
楚晚宁忽然想到什么，问“我可以探一探你的心吗？”
墨燃道“什么？”
楚晚宁转开脸，道“我想探一下你的心中有什么。”
墨燃道“怎么探，剖开我的胸膛吗？”
楚晚宁道“你不愿就算了，放手，我去沐浴了。”
墨燃手心幻化出不归，不归化为一把普通大小的匕首，他将匕首放在楚晚宁掌心，道“你想怎么探？”
楚晚宁无语的看着不归，叹气“你想什么呢。”将匕首塞回给他，“我只是想用灵力探一探而已，还真想要你的命不成。”
墨燃道“你不一直想要我的命吗？现在双手奉上给你。”
楚晚宁看他片刻，又转开脸，骂了一句“胡说八道。”
墨燃却被他这一句骂取悦了，他有点开心，问“我以前那么对你，害你没了灵核，还把你困在红莲水榭不得自由，把你关水牢锁铁链，默许宋秋桐欺负你，还用薛蒙要挟你，你难道从没想过要我的命吗？”
楚晚宁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好东西了吧，既然觉得我想要你的命，你还把我留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不怕我半夜杀了你？我虽然灵力没了，但给你一刀的本事还是有的。”
墨燃道“谁知道呢，色令智昏吧。再说，”他笑着挨近他“你虽然能给我一刀，但前提是你得有力气握起刀，你哪次不是被我弄、、、、、、得死去活来，到最后连动一下脚趾头的力气也没有，遑论拿刀杀我呢、、、、、、”
楚晚宁不知哪里不如意了，抬手就给他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啪的一声，把他的脸都打偏了。
墨燃睁大双眼，捂脸“晚宁，不带这样的，说不过就拿我脸练手劲。”
楚晚宁冷冷道“打的就是你口无遮拦，哼。”
墨燃却拉住他的手，又按在心口，有点讨好“师尊想怎么探，随便你探。”
楚晚宁也不急着去沐浴了，道“你躺好。”
墨燃道“你让我躺好？”他笑“好，随便你上下其手，我都喜欢。”他听话的在楚晚宁床榻上侧躺下，口中还要胡说八道，却不防被楚晚宁雷霆一掌劈晕了。
楚晚宁指尖绿光闪，直直深入墨燃心脏，他闭眼感应着。眼前似乎看到墨燃心脏处盘根错节的生长着一朵黑色重瓣花，此花瓣层层叠叠，已然盛开，拳头大的一朵，所幸旁边并没有什么轻烟-即伺主的灵魂围绕，且这朵黑色重瓣花看上去已然是枯萎的状态，像是开放到最盛时突然拔离了土壤，丢在沙漠中被阳光暴晒，缺少了水的滋养而干旱死亡的样子，那花瓣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楚晚宁终于舒了口气，难怪墨燃后来脾气好了许多，虽然有时仍口吐狂言，终是没有付诸行动。
他看着墨燃睡着的样子，不觉将手放在他脸颊边，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瘦削的脸，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敢放任心中的爱意显露。他睡着的样子没有戾气，给人一种很乖顺的感觉，五官异常英俊，扇羽般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好看得让人屏住呼吸，怕惊扰了他。他又想，其实现在醒着的时候也挺好，可惜长了一张嘴，这张嘴整天胡言乱语。
楚晚宁先去了玉衡处，跟他说了探墨燃心脏的结果，然后道“他的蛊花的确已经枯萎，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只是被扭曲过的心灵需慢慢修复。”
玉衡点头，道“反而是第一阶段的墨燃，纯澈的记忆正被慢慢抹去，如果师明净突然有什么事，只怕会刺激他直接进入第二阶段，要尽快想办法抑制。”
“既然师明净的灵魂在控制他，那就先把他的灵魂召出来，让他失去操纵权，然后再想办法抑制蛊花。前世我召师明净的魂魄时，把墨燃心中那一丝魂魄也召了出来，这次肯定也可以。”
玉衡道“第一阶段若抑制得好，便不会进入到第二阶段，但若要蛊花枯萎，则要伺主身死、、、、、、”
他们对视一眼，杀了师昧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他们都不愿意这样做。楚晚宁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蝶骨美人席们，虽行事偏激，但情有可原。美人席们是无辜的，却被牲畜般对待，但当今，想维护蝶骨美人席太难了。这不是踏仙君那个时代，可以用威胁恐吓，现在还没有谁能号令修真界，修真界的萌主南宫柳也不可以。”
玉衡就问墨燃是怎样威胁恐吓的，楚晚宁简单扼要“诛九族，杀满门，派棋子神出鬼没的去监察，谁违令就把那一家子剁了挂城墙上风干、、、、、、”
玉衡无语，却也明白，若要修士们对蝶骨族网开一面当普通人对待，苦口婆心的规劝是没有用的。踏仙君血腥手段，却不得不承认这方法很有效。但也只有令人闻风丧胆的踏仙君做得到，而这个红尘是没有踏仙君的，虽然踏仙君墨燃本人就在这里，炼珍珑棋只是他捏捏手指的事。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允许他再使用珍珑棋，也不想他因为使用禁术被整个修真界讨伐，不想上一世的历史重演。
玉衡道“蝶骨美人席的事需从长计议，先把师明净的事解决，不能让他左右墨燃。”
楚晚宁点头，两个又说了一会，然后一起去妙音池。
这一去，将近子时才回来，楚晚宁抱着脏衣服披着湿发回到房内的时候，见墨燃歪着脑袋靠在床头上，手还扶着脖子。楚晚宁这才反思是不是他那一掌劈重了，把他脖子劈歪了。
墨燃眼神幽怨的望着他，楚晚宁装作看不到，道“你醒了，回去你房里睡吧。”
墨燃仍幽幽看着他，楚晚宁多披了一件衣服，然后用灵力烘头发。长长的头发倾泻而下，发质太好，梳子很轻易就滑过，从墨燃的视角瞧来异常勾人，觉得他的楚妃像个妖精一样，梳个头都想着勾引他。
头发烘好，楚晚宁随便扎了一下，然后向他走来。
墨燃就目光灼热的望着他走近，伸手给他，楚晚宁停步，道“下来，回你房里睡。”
墨燃道“你让我今晚睡你这里，床我都替你暖好了。”
楚晚宁终于握住他的手，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墨燃反应迅速，反手将他抱住，低头在他耳边“只睡一晚也不可以吗？唉，我的脖子好痛，师尊，你下手太狠了，快替我揉揉、、、、、、”
楚晚宁叹气，抓住他领口将他往门口拽，拉开门，将他推了出去，墨燃忙伸手撑着门，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楚晚宁与他对视，慢慢将门向外关，终于呯的一声关上了，墨燃被迫缩回了手。
墨燃踹了一脚门框，又拍门“师尊，桌子我还没收拾呢，你让我进去。”
楚晚宁道“明天再收拾。”
门上闪过一道金光，居然给门下了个结界。
墨燃磨着牙，无可奈何的回自己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