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初冬，天空已飘起雪花，楚晚宁一身白狐毛大氅站在后山，他银白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远处的果林有墨燃灵力加持，仍是碧绿一片生机勃勃。
师昧向后山而来，远远的便看到楚晚宁一身雪白背向他站在远处，给人一种如冰霜般寒冷的感觉。他遥遥看着，脸上现出一种痴痴的神色，他慢慢走近，收敛好脸上表情，恭敬道“师尊。”
楚晚宁回过头，他怀中抱着把乌黑古琴，正是九歌。九歌光华流溢，散发着金色与碧绿光华。楚晚宁道“你来了。”
师昧道“是。”他看着楚晚宁“师尊说有办法找回弟子的魂魄？”
楚晚宁道“嗯，我探查过了，你的灵魂散于天地，无法收回，我需要开启时空门回到过去才能将魂魄收齐。”
师昧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什么，开启什么门？”
楚晚宁道“时空生死门。”
师昧半晌回不过神来，楚晚宁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把魂魄收齐，会把它们送回你体内。”
师昧蓦然回神，急道“师尊，这是禁术啊，况且，这时空生死门哪有这么容易打得开，上一次开启时空生死门已经是近千年前的事了，虽然听说阿燃有一些残卷，但是丢失得严重，根本不可能打得开、、、、、”
楚晚宁道“这个我自有办法。”他看着师昧，道“现在蝶骨美人席已经正常生活了，你以后好好陪着墨燃，他若有什么不妥的作为你要制止，他听你的。”
师昧道“师尊，阿燃他不知道你要开启时空生死门吗？他今天不在死生之巅、、、、、、而且师尊你为何如此说话，开启时空门后你会怎么样？”
楚晚宁当然不会说自己会怎么样，他故意挑个墨燃不在的日子来开启时空生死门，就是不想墨燃看到他的模样。他笑了笑，道“我不会怎样，可能会受一点伤，无碍。”然后他宽袖一挥，师昧就晕了过去。
他设了个结界，再次动用灵魂之力向九歌借来强大的灵力，他知道这次自己很有可能不能生还，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终年被困在红莲水榭不得自由，看着自己喜爱的人爱着别人，对他本就是一种折磨，墨燃不爱他，却也不放他，干脆由他来放手成全。
他默念咒语，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凤啼，像从亘古传来，那声音飘渺，似在远方，但又近在耳边“君往何处去？”
楚晚宁道“送我到两个地方，先是师昧与华碧楠生死相博的时候，再到另一个尘世、、、、、、”
凤啼声起，楚晚宁看着眼前开启了一道能容纳两人的门，一脚踏了进去。
楚晚宁回到了师昧与华碧楠打斗的那天，他看见华碧楠与师昧对恃着，两人都受了伤，华碧楠明显伤得更重，且神情癫狂，似是不太清醒，他骂道“你倒是与我不一样，你流的不是金色的眼泪，你觉得你可以做得比我好，所以你想要我剩下的魂魄，笑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我毁了也不给你，若我这个身躯消失，你就再也控制不了他，八苦长恨就会失效，哦，我忘了，少了那一丝魂魄压制，你本来就控制不了他了，哈哈、、、、、还有他，你满嘴鲜血却想装绵羊，你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我得不到的人，你也休想得到、、、、、”
楚晚宁在旁听得云里雾里。
师昧就上前与他打斗，他身法很快，但华碧楠已是豁出一切的模样，他硬受了师昧一掌，同时也一掌击中了师昧，两个都被震飞出去，同时吐出一口血。
华碧楠摇摇欲坠的站起，又扑过来打师昧，师昧又与他扭打在一起，两人都没有什么灵力了，全拼力气，师昧忽然一脚将他踹远，看他摔倒，马上摸出一把匕首要取他性命，另一手拿出锁灵囊准备接收魂魄。
华碧楠挣扎着站起，冷笑着看他，突然大吼一声，用仅剩的全部灵力将灵核爆了，他用爆灵核瞬间获得的强大灵力向师昧击去，师昧承受不住，被他震飞摔倒后吐血昏迷，他还想过去补刀，却支持不住，他最后将魂魄震碎，狂笑着倒下、、、、、、
楚晚宁马上用锁灵囊将魂魄收集好，然后迅速离开。
墨燃刚离开死生之巅不久，有人上奏折说附近乡村有个大虎妖，许是千年成精，为祸乡民无数，他原本是打算派棋子去料理的，但是楚晚宁听说了，对他说棋子打不过，最好他亲自去一趟，他想着楚晚宁多日不给他好面色，既然是他要求，他就给个面子去处理好了，这样他也不好再整天板着脸。
他灵力高强，法术又至癫峰，很容易就找到了虎妖，没费太大劲就将虎妖制服了，他剖开虎腹，发现已经有了内丹，难怪这么厉害。他毫不客气的将内丹占为己有，想着叫医修们研究下这内丹能做什么灵药，最好能给楚晚宁使用。
他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觉得心头不舒服，他细细感应了一下，脱口道“楚晚宁。”然后急急御剑向死生之巅赶去。
楚晚宁站在时空生死门的另一端，将锁灵囊中的魂魄向师昧送去。淡淡金光护送着雪白的魂魄，渐渐没入师昧的身体、、、、、、
墨燃正在这时赶到，他震惊的看着开启了两人宽的时空门，看着楚晚宁，看到他脸色惨白，嘴角有鲜血溢出，看到他双手结印将什么东西传送进师昧身体，问道“楚晚宁，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你怎么做到的？”他前两年为了复活师昧研究过很长时间第一禁术，所以他一眼就知道这是时空生死门。
楚晚宁收回手，银发飞扬。他抱着九歌，站在生死门的另一边，淡淡看着他，不出声，唇边的血迹异常刺目。
墨燃看师昧躺在地上，看他睁开迷惘的桃花眼，那眼中是一汪清泉。墨燃忙把他扶起，师昧柔声道：“阿燃？”
墨燃有点疑惑，问“师昧，你和师尊，你们在做什么？”
师昧道“师尊帮我找回了另外的魂魄。”
墨燃高兴坏了，“真的？师昧，你现在魂魄齐全了，太好了、、、、、、真好、、、、、、”他不禁抱着师昧，在他发顶上亲了一下。
师昧道“嗯，真的，阿燃，师尊好厉害，我以后就能正常修炼了。”
“是啊，师尊是很厉害，我穷尽全力也无法打开的时空生死门，竟然被师尊打开了、、、、、、”墨燃震惊并疑惑着，楚晚宁是个连灵核都没有的人，为何能一次次召来比天问还厉害的九歌，这次居然还打开了时空生死门，到底他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生死门缓缓闭合，远看只剩下一尺宽的缝隙，楚晚宁仍站在那边冷冷的看着相拥的两人。
墨燃只顾跟师昧说话，没有注意到生死门即将闭合，还是师昧先发现不对，问了一句：“师尊怎么还不过来？生死门要关了。”
墨燃一惊，蓦然回头去看，生死门的另一边，只能远远看到楚晚宁的身影，他银发在风中飞舞，脸色白得像鬼，嘴角一缕血丝未拭，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神情却是破碎的，他腰杆笔直，怀抱着九歌，九歌的金光围绕着琴身，光华流淌。
墨燃喝道：“楚晚宁，你还不过来。”然后他看到生死门只剩不到一掌宽的缝隙，他马上向楚晚宁奔去，伸手要去拉他，却被结界弹开，他马上跳起，仍是向结界撞去，结界轰然崩塌。
楚晚宁却将九歌一拨，一声凤啼，墨燃的手将触到生死门时，生死门却轰然关闭，严丝合缝，然后消于无形。墨燃就眼睁睁看着面前是生死门消失后的后山，是山木嶙峋，再也不见楚晚宁的身影、、、、、他声嘶力竭的厉叫：“楚晚宁！”
楚晚宁也眼看着生死门消失后，同时消失的另一个尘世，他眼前是一片苍茫大山。他闭上眼，滚下两行泪，他轻声道：“墨燃，再也不见。”
他双手一松，九歌消散。他慢慢坐于地上，一时间不知要何去何从，他不属于这个尘世，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尘世，他灵魂破碎，寿数将尽，他想剩下来的日子里好好的做一回自己。
他虚弱的躺在地上，看着夜色渐深，道：“九歌，再帮我最后一次，把我送到南屏山吧，我在这世上，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九歌现，楚晚宁爬了上去，然后御风向南屏山飞去。
山林寂，有鸟鸣声，有风吹声。楚晚宁落在茅屋前，看着木门紧闭，院落静寂，他扶着一棵树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然后推开了木门。
院子里也是寂静的，没有炊烟，也没有人气，他正想向木屋内走去，屋门却被人从内打开了，楚晚宁抬头，与一人的目光对上。
那人一身杏色僧袍，眉目俊俏，年约三十，气质斐然。
但楚晚宁知道他其实年纪很大了，他俩对看了一阵，楚晚宁先笑了笑：“师尊、、、、、、”然后就再也支撑不住，滑倒下去。
僧人瞬移到他身边，接住了他。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孩子，晚宁、、、、、、”
楚晚宁仍是对他笑，像多年前那个天真爱笑的孩子：“师尊，我好累啊、、、、、、”
僧人扣着他的脉，感受到他虚弱的脉动，身体里没有灵力流转，灵魂都是残破的，再看着他满头白发，实在不知他经历过什么，颤声道：“你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他抱起楚晚宁，瞬移到屋内，放躺在床上，然后用灵力为他疗伤，因为灵核破碎，所以并没有什么用。
楚晚宁静静的看着他，在他那个尘世早已不在的师尊怀罪，笑了笑：“我没事，能再见师尊，我死而无憾了、、、、、、”他目光虔诚，以往的一切，他全部看开了。
怀罪手一扬，楚晚宁就睡了过去。怀罪毫不犹豫的抽出楚晚宁的记忆，亲自看他都经历过什么。
楚晚宁是十四岁跟他大吵一架后叛出师门的，然后被容夫人带回儒风门做了客卿，后来容夫人死了，他与儒风门掌门大吵一架后净身出门，再后来就去了死生之巅做长老，还收了三个弟子、、、、、、这些事怀罪都知道，是以他从之后的看起：
天裂之战、、、、、、墨燃炼珍珑棋，屠杀了死生之巅并制成棋子、、、、、、屠杀儒风门也制成棋子、、、、、、然后屠九大门派，楚晚宁阻止并与之决战，武器从天问到怀沙再到九歌，棋子破碎一地，但楚晚宁终不敌，战到灵核破碎，成了俘虏、、、、、、称帝大典上楚晚宁被制成血滴漏鲜血流尽、、、、、、墨燃以薛蒙性命和踏雪宫全门威胁逼迫楚晚宁成为禁娈、、、、、、大婚被封楚妃、、、、、、被关水牢、、、、、、被铁链锁、、、、、被墨燃一掌重伤致身形变回十五岁、、、、、、召魂失败致青丝变白发、、、、、、然后是生死门一别、、、、、、参杂其中的还有数不清的肉体纠缠，被墨燃折腾到失智昏迷、、、、、、
怀罪蓦然回神，对楚晚宁经历的一切心疼得不得了，是他一念之差把这个徒弟推远，以致有后来的一切不幸，他怜爱的看着他，还好，还有机会弥补。
楚晚宁是神木化身，是由怀罪的一滴血而化生，现在要帮他修补魂魄并重塑灵核，必须要回归原形。说他自私也好伟大也好，他不想他的徒儿记得这么多的苦楚，怀罪没有犹豫，他痛苦的经历大部分都是那个叫墨燃的造成的，所以他把与墨燃有关的记忆全部都封印起来，以后楚晚宁苏醒，就是一个全新的楚晚宁，不会记得与墨燃相关的一切。
怀罪手一挥，金光闪过，楚晚宁化为一截光华流淌的树枝，只有一只手掌那么大，光滑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而这树枝，却是有身躯五官的，正是楚晚宁孩提时的模样，但是他的一边耳垂上却保有一点血红，正是成年楚晚宁戴着的那一枚灵力制成的耳钉，怀罪知道那是墨燃在楚晚宁神智模糊的情形下给打上的，想不到回归原形居然还保留着，他对着这红点指了一下，金光闪过，红点隐匿，变成一颗几乎看不见的红痣。
怀罪施了一个结界，将南屏山木屋整个隐藏起来，如果有人路经这里，只会看到浓郁的森林，无路可行，而不会看到其实是一个小庭院。
“孩子，为师纵用尽毕生修为也会为你重塑灵核和修补魂魄，还封印了你的部份记忆，只希望你醒来后不要再那么恨我、、、、、、”怀罪轻声道，将神木双手举起，又轻轻放下，然后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