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解困
“那这么说,沈家姑娘那么漂亮,真的会去给人做妾了?”人群中人们纷纷说:“那这沈家的姑娘可要受苦了。”
“可怜呀!如今这沈小姐无父无母,有个兄弟吧,还一丁点儿大,还得指望她。现在还领着儿子。进了那深宅大院,可不和跳进火坑里一个样?”
这时那个大嗓门妇人扯着嗓子道:“要说这国公府的人,可真够没良心的!沈家东家对他家的这位公子,那可是再造之恩呀!他们不想着报答,竟然还要这样作践人家的女儿!”
人们一听这话,纷纷附和:“就是说嘛!按说上京的国公府,那是怎样煊赫的人家?竟一点不知恩图报,还这样贪心。竟然还把咱们这样小地方的产业买卖看在眼里。”
这时人群中的刚刚站在前面的一个大婶,看着手里的布料,说道:“要说这沈家,那与我们晋阳的人可是有恩呐!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年雪灾?我家的房子被压塌了一面。像我家一样受灾的人家有很多。”
“那当下,天气又冷,又不敢回房子里住,真真像天塌了一样!当时我们一家人冻了大半夜,也吓了大半夜……可是天还没亮透,我们一家就饱饱的喝了一顿热粥!这粥就是沈家施的!说起来沈家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呐!”妇人说着红了眼眶。
听她说起,人们也想起,多年前的一场雪灾,受灾的百姓有很多。
当时官府给受灾的人家,安排住在城里的各个善堂里。也有客栈把空房子腾出来给灾民们住。甚至有的勾栏瓦子都暂时不营业了,腾出房间给灾民们住。
当时的沈老爷在城里各处设了六个粥棚施粥。说是施粥,其实每天的中饭还有馍馍、菜汤。可以说是出钱出力,积极抗灾了。
想起这些,人们也不再是看热闹的心情了,纷纷上前打抱不平。
一个泼辣的小媳妇站出来说道:“什么国公府?我看像虎狼窝!沈家姑娘可千万别去!还去做妾?他怕是忘了他是沈家的上门女婿吧!惹得姑娘不高兴了,姑娘就把他休了!”
这位泼辣妇人说完,人们点头说道:“就是,明明他是上门女婿,如今倒要沈家姑娘去做妾?这是哪门子道理?”
一直在里面听着的沈兰蕊,见时机差不多了,搁下手中的茶盏,用帕子按了按唇边。看向身边婢女说道:“染霞,我们出去。”
这边人们正群情激愤。大路上人来人往的看见这边热闹,也都驻足观看。几乎将路全部堵死。
那边从云来客栈领命出来的小厮,把碎银子换成一大兜子铜钱,就往主街走。那些闲汉,每天就在人群最密集处,一些向阳的墙根底下坐着。扯东扯西,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八卦。
可这小厮上了主街,有些纳闷。感觉今天主街的人怎么这么少?沿着主街走,没走多远,小厮看到了一大片聚集的人群。他不由也往跟前凑了凑,正待听一听,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没想到小厮不听不要紧,一听心中顿觉不妙。
哎呀!我的神仙老爷!怎么说的是自家主子的事儿。真是吃瓜吃到自己家。而且显然,人们议论的不是什么好事!赶紧回去报给主子。
于是,小厮将要办的事儿忘的干干净净,转身撒丫子就跑。
这边人们正群情激愤,议论的沸反盈天,忽然看见沈家布庄的门口正盈盈站着一位小娘子。
只见这位小娘子,通身一身素色衣衫,头上只戴了素银的梅花簪子,和一个白瓷珠簪子。白色珍珠耳珰,衬得小脸越发细腻莹白。眉如远山烟云,显得人很是疏淡。五官却是艳丽精致,无须敷粉、描眉、点唇,也艳丽的让人挪不开眼睛。真真是好一位绝色的小娘子。
人们一时间呆呆的,都忘了说话。还是站在后面的闲汉最先做出反应:“这位小娘子可是沈家的小姐?”
人们轰然开始议论:“这真是沈家的小姐,长得真美!”“这样的容貌进宫当娘娘我看也使得,竟然要去做妾!真白瞎这么个人儿了!”
只见沈兰蕊向前两步,向着人群盈盈一拜。开口道:“众位乡亲高邻,小女子正是沈家长女沈兰蕊,家父正是这沈家布庄的东家,沈乾。”这声音不像是普通闺阁小姐那样甜腻,反而是有些清亮的嗓音。
“这些年承蒙各位乡亲高邻的抬爱,小店一直生意红火。今日乃是家父的冥诞,为给他老人家祈福,小女子特让店铺做个削价活动,不为挣钱,只为图个热闹。”
那位大嗓门妇人这时说道:“沈大姑娘,原来今日你们铺子削价,不是为了处理货品,搬到上京去?”
还有人借着人群的掩护直接问道:“那国公府说的让你去上京做妾是真是假?”
人们一听这话问的,这让人怎么回答,纷纷侧目想看看到底是谁不知轻重,当面问人这样的话。
只见当事人沈兰蕊似乎并不觉得难堪,反而唇边扯起淡淡的笑意,摇摇头说:“我已与丈夫商量好了,今后我俩和离,他回他的国公府,我还留在晋阳照顾幼子弱弟。”
人们又是轰然炸锅,什么?竟然是和离?
只听沈兰蕊清亮的嗓音再次响起:“只因我还要支撑沈家,还要给父亲守孝。而他也有高堂老母尚在,尽孝是为人子女的本分。故而我们商量之后,决定和离。”
这时人群之外,听到小厮回来报的信,国公府的世子、二老爷和程安知道他们谋划的事情可能不成了,忙匆匆来到沈家布庄,想看看这沈兰蕊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但是人虽然来了,却不敢上前,只苟在人群外,想先听听沈兰蕊怎么说。
程世子见布庄门口站着的小娘子,好一副绝丽的相貌。可是和她一身的气度相比,容貌竟然也不显得格外出众了。
只见她站在人群面前,丝毫不见忸怩,只见到从容舒朗。难道这就是他们一直以为的商户之女?难道不应该是满身铜臭,一脸精明算计,三角眼,吊梢眉,口吃四方的模样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程世子心中狐疑,转头问程安:“四叔,前面这位小娘子难不成就是你的外室吗?和我想的真是大不一样呢!”
程世子一脸玩味的继续说道:“之前我观她行事,以为她跋扈霸道,是个一脸横肉的河东狮。却原来是这么个美人儿?难怪四叔舍不得放手了。”
程安此时正是心乱如麻,现下越发觉得他同兰娘是真的无法挽回了。之前可能真的是他心太急了,用错了方法。如今闹到田地,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兰娘虽说现下和他闹的僵,但两人毕竟是夫妻。可听得他这位侄子说话没轻没重,竟然连长辈也这样编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再看他这位好二哥,平常满嘴的仁义道德,到了这种时候就成了天聋地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程安被气的倒仰,不由的呛声道:“难怪国公府如日落西山。原来家中儿郎不思进取,只会如妇人一样背后说人长短。”
程世子让他一句话气了个七窍生烟,不由回嘴道:“侄儿自然不像四叔一样胸怀大志,那今后国公府就等着四叔多多提携了!”
这叔侄三人躲在人群后面,自以为没人看见他们。然而站在人群外围的大海却是早就看见了程安,转身去告诉了彩霞。
人群对新加入的人毫无察觉,只是急急的追问:“那以后沈家一大家子,偌大家业,这么重的担子,就落在沈家小姐一个人肩上了吗?这可不容易呀!”
有人干脆道:“什么国公府!我看就是一群白眼狼!他自己连自己的来历都想不起来时,巴巴的跟在沈老爷身后,叫爹叫的亲!现如今可是攀了高枝,翻脸就不认人,呸!”
这边国公府的三人听的脸都绿了。他们再怎么龌龊,也是私底下的事。在外人眼里,也还是想保留国公府的体面。
却不想他们的行动,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现在这沈兰蕊把一切放在台面上,让事情反而没有任何暗中操作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