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坐山观湖以修身
在三家两户往东边走三百米，有一条清水河，沿着清水河一直往上游走，便到了一座名为藏头的小山头。
藏头山上有一座镜天湖，湖水流经蜿蜒的山路，汇成清水河，它就像是一条修炼成精的大蛇，从镜天湖中逃出来，流窜在山间小路。
镜天湖旁边有一座道观，名为坐山观，曾经是一个有名道观，可在三方地由大同王朝说了算之后，就被大同走马卫封了。
至今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
由于长时间没人走过，那上山的石台小路，已经长满了足有一人多高的杂草。
站在山下，就能看到坐山观的门脸，那破旧的木门，腐烂的拉手，都已经爬满杂草，唯有那门上大大的封字，虎虎生威。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生命垂危老朽，躺在一个山坡上，经历了风雨的摧残之后，又被荆棘缠满全身。
又有谁能想到，过了一百多年之后，会有人闯进，这荒废的道观当中，走过那朽木败草的长廊。
吃过晚饭后，毛阿仙和李三花与往常一样，顺着清水河一路走上藏头山，绕过镜天湖，翻过坐山观的院墙，走过长走廊，穿过一间门楼，来到坐山观的练功杂院。
在这个练功杂院，有五排七列整整三十五口水井，这里的水井与农家水井大有不同。
那打水的辘轳都是石头做的，辘轳的转头的横向把手上，都嵌着一把石雕的长剑，想要打水上来，唯一办法只有转动石剑。
这是一种练功井，主要锻炼负力，所谓负力，就是你自身所能承受的力量，这也是最基础的。
水井里面更是颇有门道，绳子下面所牵连的水桶，为硬石所烧制，前排石桶重量不过一百斤，这里一共有五排，每往后一排石桶的重量，都会在前者的基础上，多出一倍。
七列水井，其中有两列水井旁边，都有密密麻麻的脚印，甚至在那石剑上，还有带有血迹的，不过，早已经干的暗淡了。
两人走到第五排的两口水井旁边，双手握住石剑，开始转动辘轳。
自从他们发现这里算起，已经过去五个年头了，算是一年上升一口水井，就现在他们能够打出的力来算，轻易就可以把硬石打碎。
那硬石的强度，足以抵住六百斤的重量，这可是大多数修士，所不能做到的。
把锁绳在辘轳上下转过满九圈之后，毛阿仙就停了下来，看旁边的李三花还在拼力，说道：“小花，我先到后山等你。”
从练功杂院出来，毛阿仙在门楼上，取下两把铁剑，进了道观后院，上了后山。
藏头山的背面是一个垂直的山崖，山崖上有一块平地，大概细数放着十五个石座蒲团，以前是坐山观弟子打坐观山的地方。
在山崖边上悬挂着一条铁索桥，那链条足有胳膊粗细，一眼望不到边，另一端的铁索桥上迷雾围绕，什么都看不清楚。
铁索桥上的木板大半已经腐朽，一踩上去就会化为木屑，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悬崖，而且近乎对面的一半，都已经只剩下铁链了，根本没有木板。
并且那些铁链上，有很多刀剑留下的旧痕，甚至有的已经断裂了一半。
这时，李三花跟着走了上来，与毛阿仙并肩站在铁索桥头，毛阿仙把铁剑递给他，然后走上铁索桥。
脚踩在那黑毛木坂上，便立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感觉它随时都可能从中断裂，并且会毫无预兆。
夺巧的是，少年的每次落脚，都会在那些有脚印的木板上，因为那些都是他们之前测试过，坚硬一些的木板。
当两人走到铁索桥上十米的位置，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白色的迷雾中，瞬间蹿出数十道黑影，在半空旋转一周之后，悬停在了他们的头顶。
那是一群乌黑羽毛的怪鸟，它们的身子很小，但是喙很长，就如同一把黑色的铁剑一样，尖锐且坚硬。
两个少年背靠在一起，手持铁剑，做出防守姿势。
双方都很有默契，很快，这群怪鸟就蓄势待发，朝两个少年俯冲而下，俯冲状态下的怪鸟，变得更像是一把剑。
一根根黑色的铁剑，对两个少年发起了进攻，速度快如闪电，并且能够快速的转向，发动又一次的进攻。
那长喙与少年手中的铁剑相撞，不断地打出星点火花。
奇怪的是，这些怪鸟进攻很是单一，就好像它们之间说好了一样，每个怪鸟都会来回在一条线上进攻，这就留出来很多进攻空隙。
两个少年在应对怪鸟进攻的同时，慢慢的向铁索桥的另一端移动，当他们在走深十米，悬崖便又蹿出数十只怪鸟，加入进来，补上了大部分进攻空隙。
毛阿仙二人并没有停下，接着往里面走了十分，接着又蹿出来数十只怪鸟，这下怪鸟补上来所有的进攻空隙，以桥上那两个小子为中心，凑成了一个圈。
所有的怪鸟同时进攻，毛阿仙聚精会神，记住每一只怪鸟的进攻路线，然后刻在他的脑子里面，
这个过程他已经熟悉了一年的时间了，早已熟烂于心，很快，在他的脑海里就形成了一个剑阵。
这一次，毛阿仙凭记忆迅速把剑阵拆解，反反复复的过了九次，终于让他发现了其中的剑招‘清水剑波’。
眼看李三花快要支撑不住，毛阿仙挥剑而出，那生锈的铁剑，瞬间荡起水波，犹如清水流泉，少年瞅准一只怪鸟，一剑所指。
叮！
铁剑抵在那只怪鸟喙尖，发出一声清脆，下一秒，剑身水波荡起，看似绵薄，实则如浪潮击石，汹涌至极。
瞬间便震碎了那坚硬的剑喙。
少年一剑，破了剑阵的阵眼，所有怪鸟停止了进攻，冲天而起，刹时间，在铁索桥上，聚成一柄黑剑，直插入悬崖之下，此时此景，顿时震惊了两个少年。
稍有片刻，那悬崖下便传来一声闷响。
“小花，看好了。”
回到崖上，毛阿仙开始教李三花清水剑波。
苦练六个小时，两人已经大汗淋漓，脸上却是十分的满足，之后下了山，跳进镜天湖中，享受其中的凉爽，洗去全身的臭汗，盘坐在湖边，闭目凝神。
静静地享受，那湖面上，吹上来的凉爽的微风，那微风打在身上，无比舒服，这样也能帮他们吹干身上的水，一举两得。
过了许久，李三花缓缓开口，对身边昏昏欲睡的毛阿仙，说道：“阿仙，最近走马卫查的越发的紧，你觉得我们还能瞒多久？”
毛阿仙被手枕到脑后，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瞒多久是多久，就算被知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反正我是不会像那个光头，跪在那里等死，没出息！”
“阿仙，你有没有想过，应征走马卫，那样我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而且还可以不像囚犯一样的活着。”
少年看向身边的发小，微微皱眉，“小花，你动心了？”
“嗯。”
李三花迟疑了半晌，缓缓点头应了一声，“奶奶老了，徐爷爷身体又不好，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不能一直，被别人当牲畜使唤，还要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
毛阿仙欲言又止，对于爷爷和王奶奶，他心里的那点自尊心倒也不算什么，就算是被人踩在脚下。
当初也只是为了练一身子力气，能挣到更多的工钱，根本没有预料到，无意中撞进求仙之路。
如今倒弄的退无可退了。
“明天交征之后，你跟我一起去走马卫应征，就这么说定了。”见毛阿仙沉默不语，李三花便以为把这个犟种说通了，便当即决定。
然而下一秒，毛阿仙就拍了一下他的胸口，咧嘴一笑，“小花，你知道我的，做走马不适合我，如果我以后出事了，你就帮我照顾爷爷，到时候，走马卫要杀我，我把命留给你，说不定还能让你立一大功。”
“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看着毛阿仙那嬉笑下的认真，李三花也知道他的脾气，他认定的事，就是六头牛也拉不回来，索性不再劝了。
其实毛阿仙心里所想，李三花一样都很清楚。
他不想被烙印上法令。
大同法令不单单是一个印记而已，它甚至比蛊虫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被烙印上法令，那么自此以后，这个人就会永生永世被法令所控制。
也就是大同王朝如今的人王帝申。
只是当上走马卫会比无身份更好一点，但一样会被烙印上法令，逃脱不掉。
每个人都有选择人生路的权利，毛阿仙并没有把他的所思所想，强加到李三花的身上，小花竟然想去应征走马卫，他不会阻拦。
看时辰差不多了，二人便顺着清水河回到了家，不大的院子，一共有两个屋，毛阿仙与爷爷一屋，李三花与奶奶一屋，倒也清静。
回到家的毛阿仙，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爷爷，像是睡了，便轻手关门。
那小心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偷东西的小贼一样。
不想这个时候，徐子树突然咳了一声，吓得毛阿仙立马蹲到床底下。
“兔崽子，别躲了，我听到你回来了。”
“爷爷，你怎么还没睡啊。”毛阿仙挠着头，一脸笑嘻嘻的站起身，坐到床边，问道。
“睡不着。”
说着话，徐子树连着咳了两声。
这不免让少年有些担心，伸手过去，拍了拍爷爷的背，“爷爷，你身体最近是怎么了，咳得厉害，明天我带你去，王大夫那里看一下吧。”
“我没事，明天交征，方才细数了一下，交征会富余下来的三文钱，你们也一年没吃肉了，明天不如买些腥肉回来。”
一句话说下来，徐子树足足咳了六次，最后一次，他尝到了嘴里的腥血，为了不被毛阿仙发现，强忍着咽了下去。
对于他们来说，一年积攒下来的钱，也只够交征的，不知有多少，强忍病痛折磨，都舍不得看病，只为能够如数交征。
一旦交征不够，那么全家都要被驱逐出城，流放到外面的荒地，自生自灭，多少人为了家人，也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