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歆儿，你给我出来！
天还未亮，三家两户的人都被闹醒，倒不闻鸡叫声，而是一大早堵在黄土墙外面，叫门的交征差役，
还不等开门，一个马脸的八字胡男人，就带着两个差役，把门直接踹开，走进来。
马脸双手叉腰，张开嗓子，朗声喊道：“王二姑，死屋里面了，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未落，王二姑就紧凑着快步走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年积攒下来的钱，又与那马脸男，赔罪道：“马管家，老婆子我手脚不利落，耽误您的时间，莫要怪罪。”
马大脸冷哼一声，一把夺过王二姑手中的钱，细细数了起来，手上数着，眉眼一挑，又有些不悦，“徐子树那个死老头，还没起吗？”
这时，毛阿仙才搀扶着徐子树，从屋里面走出来，看得出徐子树的脸色很差。
方才马大脸的话，少年听的一清二楚，心中憋着一口火气，但也只能憋着。
这位马大脸不仅是孙大人的管家，还是他矿场的矿头，掌握着矿工的生杀大权，一旦惹怒了他，那就只能等着喝西北风了。
数对了王二姑的钱，马大脸又抬手夺过毛阿仙手中的钱，然而不想那小子死死攥着，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掰不开少年的手指。
马大脸顿时面露凶光，呵斥道：“放手！”
“马管家，我爷爷生病了，能不能通融一天，等我给爷爷看过病之后，再把交征补上。”
面对马大脸的呵斥，少年还不是肯放开手上的救命钱，眼神渴望地对男人低声下气地乞求。
马大脸看了一眼，被少年搀扶的老头，那气弱无力的样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冷笑道：“小子，这是你的福气，这老头死了之后，你岂不是轻松了。”
说着，马大脸又去拿小子手中的钱。
男人的话，刺痛了少年那最后一丝隐忍的心，那攥紧钱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就在少年冲动之际，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紧接着背上又推上来一只手，那手心的余温，渐渐稳住了他躁动的心。
“仙子，不要为难马管家，听王奶奶的话，把手放开。”王二姑拍了一下毛阿仙的手，看软绵无力的一巴掌，却一下打掉少年那十分有力的拳头。
王二姑从少年手中拿出被捏的皱皱巴巴的钱，然后如数交到马大脸的手上。
就在马大脸细数着，那被毛阿仙搀扶着的徐子树，突然咳了一声，一口鲜血忍不住地吐出，把面前的马大脸淋了个满面。
徐子树吐出的血很稠，在马大脸的脸上一块一块的。
“爷爷，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毛阿仙顿时乱了分寸，然而吐了一口血的徐子树，直接就昏厥了过去，情况十分的糟糕。
少年已经来不及多想，抢过马大脸手上所有的钱，背上爷爷，直接冲了出去。
以最快的速度，朝城区内的医馆跑去。
“爷爷，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一路上，毛阿仙一直跟背上的徐子树说话。
来到城区，早上热闹的街道上，人潮拥挤，这时，一个背着老人的少年，闯进闹街，横冲直撞地跑，把那些街上的行人，撞的七荤八素。
少年只是不断地说着抱歉，却丝毫不敢停下来。
在城区的一个坑洼不平的小巷子里，有一家名为百客的小医馆，此时，医馆内一个身着白袍的清瘦老头，正在院子里，浇灌着菜园里的蔬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莽撞的少年，满头大汗地闯进了医馆。
“王大夫，快帮我救爷爷！”
王大冒刚回头看，就被少年一把扛了起来，风风火火的把他放到一个垂暮老人身前。
站稳之后，王大冒扶正挂在鼻子上的木镜，看了一眼那冒冒失失的少年，“小小年纪，就如此聒噪。”
“王大夫，爷爷他昨晚突然咳得厉害，今早上突然口吐鲜血，麻烦您帮忙看一下，我爷爷他到底是怎么了？”
“让我来看看。”
听完少年的描述，王大冒抬眼朝椅子上的徐子树看去。
翻了眼睛，看了嘴巴和舌头，然后手搭在徐子树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大概三分钟过后，王大冒眉头突然紧锁的厉害，接连不断地摇头，唉声叹气，诊脉下来，像是找到了不治的病灶。
毛阿仙看得焦急万分，问道：“王大夫，我爷爷他到底怎么了？”
“心跳弱而无力，气息虚而无序…，这是患上了滞血症，患上此病症者，会随着时间，导致血液逐渐凝稠，停滞流动，最后身死。
就你爷爷目前的情况，几乎没有救治的可能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孩子，这滞血症需要两味药引，风车草和牙虫花，只是老夫这里并没有这两味药引。”
“没有…”毛阿仙慌神了。
看少年脸色苍白，王大冒安心道：“娃子，别灰心，老夫这里没有，但你不妨去天宝舫看看，那里可能有这两位药引。
你爷爷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如果六个时辰之内，找不到药引，那就只能认命了。”
只有六个时辰。
望着昏迷不醒的爷爷，少年心口有一块石头，压着他有些喘不过气。
记下两位药引的学名，毛阿仙把手上所有钱，郑重的交到王大夫，同样也是把爷爷的命，交到他手上，“王大夫，求您一定要在我回来之前，保住我爷爷。”
说完，毛阿仙便转身离开了医馆，马不停蹄地朝天宝舫跑去。
天宝舫对于禅城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它与余欢舞楼一样，在通才街上，论热闹程度，可要比余欢舞楼热闹多了。
听名字就知道，天宝舫是一艘大船建筑，停靠在通才街上的清水湖上，是一家大会场，里面有拍卖场、押注、花魁应有尽有。
医馆穿三街两巷，才算到通才街，进了通才街，经过余欢舞楼，往里面走六十米，就会看到一座牌门楼，那楼门上的牌匾，便有‘天宝舫’三个大字。
这牌门楼后面，就是清水湖，湖上赫然有一艘红木大船，船身开了一道九钉红木大门，门口站着两个，怒目圆睁的黑皮和白皮两个守门。
这两个守门与那红木大门同等高大，大概是两米有六的高度，一条手臂要比毛阿仙腰还要粗，如此两个大块头守在门口，就像是那镇守天门的鬼将。
这两个大块头，一个叫黑皮牛，一个叫白皮羊，附近有名的两个大力士，只要是来天宝舫的人，看到他们，没人敢闹事。
石盘一样的大黑手，一把将要进门的少年，拦了下来，牛眼一样的大眼睛，直盯着那冒失的小子，说道：“还未到开场，不许进！”
毛阿仙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黑皮人，“我有人命关天的事。”
“我只管守门，不管人命关天的事，还未开场，请离开这，在硬闯的话，我们可对你不客气了。”黑皮人威胁警告。
毛阿仙低下头，在黑白两人的手背上，都看到了大同的法令，面对两个身高力壮的大汉，少年的心底依旧没有丝毫畏惧。
只是抬手把脖子上的吊坠放进衣服里，下一秒，直接仰头大喊一句，“苏歆儿，出来见我！”
“放肆！”
黑皮人一声暴喝，石盘一样的大手顿时握拳，上前打去，这一拳犹如破城门的木柱，轰然撞向毛阿仙。
少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又遇大风所致，瞬间飞出去数十米，一头撞向刚上街的马车，与那骏马一起翻滚数圈，撞到街对面店铺的台阶，才得以停下来。
黑鬃毛的大马，当场被撞死，受了这无妄之灾。
毛阿仙一口鲜血吐出，一时胸闷气短，耳边传来一阵噪音，抬眼看去，看到街道上翻了一个轿子，贵气的男人，被一个持剑的男人，从轿子中搀扶着出来。
那贵气的男人出来，对着那男人就破口大骂，最后不解气的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才算作罢。
这时，街道两边，已经围满了人，面面相觑，他们的脸上都是露出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对着那躺在地上的少年谈笑。
毛阿仙擦掉嘴角的血迹，艰难起身，从街道中走过，迈过牌门楼，朝天宝舫走去。
重新站到黑白两人面前，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讥笑，像是在嘲笑黑皮人的拳头无力，转而抬头看向大船之上的三层船楼。
船楼的三层，一扇窗口打开，一个长发紫衣女人，一脸玩味的看着身下的少年，似是很是享受。
苏歆儿，天宝舫的老板，与毛阿仙有过一段维持了三个月，不为人知的感情经历。
“苏歆儿，我爷爷出事了。”少年放下一切的桀骜，低声下气地对女人求道。
看少年一脸认真，苏歆儿知道他的秉性，顿时收了玩弄的表情，关上窗户，很快身影就出现在了红木大门内。
近距离看这个女人，五官容貌上佳，尤其是那一双细长白皙的美腿，在那紫纱裙摆下若隐若现，引得那些聚在街上的人，都不由得流了口水。
与苏歆儿走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贴身侍女，顶着两个丸子头，看上鬼灵精怪的。
苏歆儿站到少年面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爷爷患上了滞血症，还剩下不到六个时辰的时间，只有风车草和牙虫花，能救他，帮帮我。”
苏歆儿回身看向侍女，吩咐道：“小兰子，去把库房里的风车草和牙虫花，拿来。”
“是。”侍女应了一声，便又走进了船内。
“苏老板，好久不见啊！”
毛阿仙刚要对后者道一声谢，一声令人不快的噪音，就从它身后传了过来。
只见苏歆儿略过少年，走了过去，对着走过来的贵气男人，说道：“孙大人，平日里事务繁忙，怎比得了我这么一个清闲人，不见也不是怪事。”
“苏老板，说的是。”
应对过苏歆儿，孙长易把目光移到前面的少年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当即冷哼一声，命令道：“小子，转过身来。”
苏歆儿看向毛阿仙。
少年闻声转过身来，看向贵气的男人，然后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个，持剑的男人身上，但迟迟没有说话。
对于少年的无礼，孙长易依旧保持着温和有礼，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目光看向那躺在街道上，尚有余温的骏马，对后者询问，“小子，街上的那匹宝马，可是被你撞死的？”
“是。”毛阿仙承认道。
“好，你承认就好，牵马的让这个小子，给我的宝马偿命。”孙长易连拍了两掌，对其身后的持剑之人，吩咐道。
那人没有任何犹豫，手握住剑柄，双眼冷漠至极，脚下生风，一道剑光自剑鞘闪出，带起一道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