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理智与心魔的拉扯
三天后。
祁天落稍稍能自己坐起来，但胃口非常不好，一天加起来可能就喝一碗粥，稍稍油腻的吃完没多久就全吐光了。
看这骨架最少也得瘦了十斤，整个人无精打采，再没往日那股冲劲。
“辛扬。”
祁天落第一次这么喊贺辛扬的名字，读书时候喊他学长，后来熟了喊全名，贱的时候喊贺医生，这么唤他，贺辛扬有些不习惯。
“这几天辛苦你了。”祁天落道。
贺辛扬坐在床边，这几天的肉菜是让配菜app送来的，虽然没有市场买的新鲜，但也将就能吃。
“兄弟之间不用说这种话，哦对，腾腾让我带话给你，之前是元柏磊给了他五十万，让他调查你的日常行踪。
他觉得元柏磊用心不纯，借着这个机会让他放松警惕把话套出来的，他从没想过要害你，那天也是知道你在故意问的，谁知道事情变得这么不可控。”
祁天落深吸了口气，眼眶微红，声音低沉阴郁，“知道了。”
这或许是近几日听到最安慰的事吧。
“我想吃鱼。”祁天落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贺辛扬哭笑不得，早上刚吐完，这会儿想吃鱼多少有点可疑。
“你不是为了支开我吧！”贺辛扬试探性问道。
祁天落摇头苦笑了声，“放心吧。”
“那行，我去楼下买两条鲈鱼回来，你别乱跑。”
祁天落：“我这要死的样还能跑哪儿去？”
贺辛扬转身把桌子上水杯里的水倒满，水杯旁放着的是两颗消炎药。
“记得把药吃了。”
“嗯。”
“你玩会儿手机我就回来，别乱动，想干嘛等我回来再帮你。”
旧手机摔坏了，为了方便联系，贺辛扬帮他买了新手机让人送过来，但这两天也没见他动过。
这样无欲无求的状态实在让贺辛扬放心不下，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床头柜上有手机可以玩。
见祁天落点头，他才关上房门快步离开。
没有贺辛扬在耳边唠叨确实安静了不少，祁天落坐在床边发呆，脸色连同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片刻，他起身扶着墙一步步挪到厨房，操作台上除了几颗水果也没其他了，昨天明明看到一套菜刀摆在这儿。
一抬手，后背的伤口扯得生痛，只能从下面的柜子翻找，菜刀找不到，但找到一支在柜子底部的削皮刀。
他艰难弯身跪在地上，看着手里的那把削皮刀又一次发呆。
是理智和心魔在拉扯。
死在贺辛扬的房子里不就成恩将仇报么！房子变成凶宅，他住着也害怕吧，不行，不能这么自私。
时间过去大概五分钟，房门咔嚓打开。
贺辛扬走了进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走进房间看祁天落在干嘛。
空无一人的床让他的心咯噔了一下，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祁天落蹲在厨房地上，手里还捧着把刀，魂都吓飞了。
“祁天落，你干嘛？”
手里的袋子被他丢到地上，鞋也来不及脱便跑上前夺过那把削皮刀。
“没有……”
“算我求你了，别死行么？”
贺辛扬打断他的话头，眼神中是哀求，是害怕，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表情，祁天落神情惊愕，呆呆望着他。
“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啊，你能不能回头看看？岑域能做的我也能做，不如……不如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发誓会对你很好很好。”
他还是把话说出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生怕再不说就没机会，再也没机会了。
祁天落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贺辛扬对他是这种感情，他却从来都不知道。
“贺辛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可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克制对你的感情，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会把它藏在心里一辈子，就这样陪在你身边。
天落，谁都会欺骗你抛弃你，唯独我贺辛扬不会！”
祁天落看他的眼神惊愕不已，片刻才收回视线低下头，“你是我兄弟，现在是，以后也是，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别的关系，你放心，就算死我也不会死在你家。”
贺辛扬咬着唇，低下头已经红了眼眶，早就猜到了，今天也算给这段一厢情愿画上句号。
祁天落抬手拍向他的肩膀，“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这份恩情，我无以回报。”
“我可以抱你一下么？”贺辛扬抬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祁天落缓缓张开手臂把他拥入怀里，贺辛扬嘴角一瘪，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祁天落轻拍着他的后背，看似在安慰怀里的人，实际也是借机安慰遍体鳞伤的自己。
从未想过在他最失意最痛苦的时候，守在身边寸步不离的人是贺辛扬，如果不是心里已经被岑域占满，或许真的会跟他在一起。
可人生哪来的如果。
他从没选错人，无论是腾腾，是贺辛扬，还是无辜受牵连的岑域。
岑域，他还好么？
…
山庄。
岑域书房。
徐常站在他身边神情严肃。
岑域的手臂包着厚厚几层纱布，从那晚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眼里淡漠无光，眉头也不曾舒展过。
“还没找到么？”
徐常摇头，元柏磊受伤的事是他托人买通内部人员查到的，收到消息已经是一天后，到今天两天了也联系不上祁天落。
贺辛扬倒是接过电话，但一问三不知，岑域也不想跟他扯。
公寓的门锁密码没换，岑域进去看过，什么东西都没带走。
祁天落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从他的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小少爷。”徐常顿了顿，怯怯道，“先生和夫人说下午要来看您。”
“不见。”岑域起身走向床边低声应道，“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呃……是。”
岑域躺在床上，脑子里尽是祁天落的身影挥之不去，他的一颦一笑，房间里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你应该早点向我坦白，岑域心想，或许我也不至于这么情深。
岑域把边上的枕头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就像祁天落在身边那般。
他承认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么多天还是缓不过来，可一切就像住定了一样，由不得反对，由不得多思考哪怕一秒，为情所困的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人。
劫数，也不过如此！
…
酒吧。
贺辛扬独自坐在角落喝酒，祁天落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可他自己却快要抑郁了。
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天天面对他，只有越来越爱的份，爱而不得真的很痛苦。
一个酒杯碰在他的杯口上，他抬眸，岑顾坐在他对面一脸痞笑，他总是这个笑容，看起来有点贱。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呀？”岑顾开口。
贺辛扬不想搭理他，更不想跟他多废话，手里的酒一口饮尽便起身要走。
岑顾伸手拦在他面前，收起脸上贱贱的笑容清了清嗓门道：“好啦对不起，那次宴会我不该那么轻浮。”
贺辛扬抬眸有些不可思议，堂堂岑家大少爷也会道歉？稀奇，太稀奇了。
他又坐回座位，抿了抿唇才应声道，“都过去了。”
岑顾举起酒杯笑了声，眼里倒是真诚，“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你陪我喝两杯。”
贺辛扬冷笑了声，“不必了，我和顾少三观不合，聊不来。”
“哎，贺医生看起来成熟稳重，还以为可以聊点正经的，看来我注定觅不到知心人，走了……”
贺辛扬这会儿已经微醺，一腔苦水正愁找不到人倾诉，想要身边有个人的欲望越发强烈。
顿了顿，他拉住岑顾的衣袖淡淡道：“坐吧。”
两人就这样聊到半夜两点多，越聊越嗨，各自也都醉了，岑顾本想送他回家，也不知道他家住哪儿，无奈只能送他回自己的住处。
岑顾还有点意识，进屋把人丢床上便打了盆温水帮他擦脸。
认真看贺辛扬，五官深邃立体，鼻梁高挺鼻头圆润，大抵是经常熬夜，额头上有两三颗与这张脸极其不符的青春痘，但不影响他的帅气。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一直紧皱的眉头，就连睡着了还皱着。
岑顾抬手把他额头的皱皮捋平，正起身，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一转身，整个人被拽到贺辛扬身上。
这会儿与他的距离只有一两厘米左右，两人身上都散发着酒气，岑顾仅存的一丝意识促使他撑着身子，还不至于直接趴上去。
而贺辛扬却越发大胆把他抱紧，嘴里念着的是祁天落的名字，一直念，念着便按住岑顾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接着便是一夜的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