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嵇府篇4
“他方才是不是看过来了”江青问宋春。宋春看了嵇白一眼:“碰巧吧,总不能你这么神,刚一来,二少爷的怪病就好了”。
江青听罢也只一笑:“那也确实”。
嵇府究竟是大,一个四合院里不知包了多少曲径小道,与其根本不算四合院,而是个含了四合院样式的大宅,这去趟西厢,就走了江青近一刻钟。
“你进去先洗便是,家丁都帮你备好了东西。”宋春抬手帮江青将厢门拉开:“有事往外喊我,我就在外面”。
“行”江青越过西厢的门走进去,宋春在后面又把厢门闭上了。
本来以为只不过是端了个木桶盛水来给他洗,谁知西厢内都有个专门的地池,江青用抬手量了量,少说有二丈宽,现在贯满了热水,白雾绵延,简直叫江青迷了眼。“不愧是富商”。江青咂舌,褪衣走进了池子里,水漫过他的身子,以他为中心散出一圈血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江青都放松下来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轻佻的打趣:“听那些陪侍们说来了一个姓江的巫傀,我猜就是你”。那人笑了两声。江青靠在池沿,看着血水中的倒影,向后仰头去望那人:“哟,徐阁,你也在啊。”
徐阁叉着腰低头看着江青:“怎么不能在?这嵇府财大气粗,包吃包住还给钱。”他支着膝蹲下去,视线与江青持平:“谁像你,多久不见,就混成个乞丐。”他打趣江青。
“嘿,你这个江湖骗子还说起我来了。”江青从池中站起来,从徐阁身边拿起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这样一来,蹲着的徐阁便只能仰着头看他了:“都是谋生的法子,干嘛说得那么不堪,何况我又不是全然的江湖骗子,我有真本事在身上,刚来嵇府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嵇府主母的疫病凭我这种半吊子道士根本没辙。”
说到这里,徐阁摊开手“啊”了一声,而后直起身来:“但我一眼看出来,那是你们巫傀的领域,专业不对口,这也就不能怪我咯。”
江青穿好上衣,从池中走出来,“那你还在嵇府窝着?挪个地让我享享福。”
“别嘛哥,我还没找到下一个目标,我这辈子也就几十年,享不了多久福的。”徐阁开口,挽上江青的手臂:“哪像你,老妖怪。”
“呵。”江青轻嗤一声,抽出自己的手,穿上墨绿色的外袍:“待会便去揭穿你江湖骗子的本性———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傻钱多的给你骗。”他抬步就往外走,徐阁赶忙拉住他:“这不就是一点小骗术么,我说我只能拖延疫病,嵇府的人本就无可奈何,自然就病急乱投医了,何况啊,是我叫他们去寻巫傀,也不算全骗。”徐阁顿了顿:“而且,我已经知道这个疫病的来源,只需要你动动手指……”
江青心知徐阁是想与他进行交易,用消息交换在这里留下去的机会,毕竟这所谓疫病的确是只有巫傀能解决的,徐阁知晓,江青也明白,他瞥了徐阁一眼:“我也知道啊。”他尾音微挑:“是因为李川。”
“你怎么刚来就知道!”
“这有什么。”江青淡淡开口:“方才遇见嵇大少爷,他说李川最近向他要了对槐木和红玛瑙,槐木招邪,红玛瑙改命,想想都知道为什么。”
“那李川呢?你打算怎么办?”
江青挑挑眉,决定给这小子一点点效率震撼:“已经杀了。”
徐阁确实被震撼到了,他深吸了口气,但迟迟没叹出来,最终转为一声闷哼:“行了,知道你效率快,小的我自愧不如,认栽行了吧?”他不再看江青:“反正我这些年赚到的大洋供我花段时间也不成问题了。”
比起方才讨好自己的模样也转变得太快了些。江青喑想,上前拍了拍徐阁:“行了,人虽是杀了,但府里的事总归需要你介绍介绍,把你赶出去我又不能多拿一份钱,何必断你这么条人脉不是?”
“…”徐阁默了许久,保持着不搭理江青的态度,然最后还是回过头:“算你识相。”他道。
江青带徐阁走到西厢茶厅相坐,也没管外头的宋春了:“说说,你发现了什么?”江青坐看到桌上摆着糕点,想也没想就拿起咬了一口。徐阁坐在江青对面单手支脸:“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真不怕吃坏肚子。”
“这有什么,我跟普通人又不一样。”江青将糕点咽下去:“别转移话题,快说。”
“ 你还摧起我来了。”徐阁瞪了江青一眼:“我看出来那嵇府主母其实是被献作活尸才患的所谓疫病,那便只能是人为,我本人以为会是二少干的,毕竟一个人突然反常性情大变很有可能是因为被人夺舍,但我调查完才发现才不是劳什子巫傀夺舍,就是李川干的,他属龙,生午月二日,命格天煞,为了改命,与一个叫方万发的串通,以助其炼就活尸,以帮忙在嵇府作阵找人的代价,换方万发为他自己改命的机会。”
方万发那学术不精的,能会这种逆天改命之术
江青突如其来问了一句:“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改命。”
“那我还真知道。”徐阁看江青吃那糕点吃那么欢,不由自主的也伸手去捻了一块,定睛一看,上面白色的毛霉都快溢出来了,徐阁捻糕点的手悬在半空顿了半晌,又悄悄放回去:“李川在早些年的时候与一位姓贺的小姐两情相悦,可在一起后未足一年,那女子便香消玉殒了,李川觉得自己天煞的命格造成的,所以疯了一样的答应了方万发的话。”
江青听罢,眨了眨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徐阁则是敲了敲桌:“唉,江青,你们巫傀怎么还抢道士的单,什么改命啊,不应该是道士的事么?”
“什么道士的事,那明明是相士的事。”江青反驳到:“巫傀和道士不都是驱邪的。”
“切,谁管哦。”徐阁向前伏到了桌上:“那方万发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杀了。”
“…我服了。”徐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那你哪还有事干啊,去把李川留下来的摊子收了不就行了?”江青咽下糕点,耸了耸肩,缓缓开口:“不一定,我觉得这个嵇府还是有点东西在里头的,如果真的就像表面那么简单,那嵇二少爷的病又是怎么来的”
提起嵇二少爷,徐阁也来了兴趣:“我也想知道,他那既不是被邪崇附体,也不是被人夺舍,莫不是成了尸傀?”
“这倒真有可能。”江青回想了一下在院中的那匆匆一瞥:“要是能近些看看,我便能确定下来。”
“那便去呗。”徐阁看向江青:“我们一起,过会吃饭的时候提一提,会让我们去的。”
江青领着本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屋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随后宋春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冮青,你好了没?”
徐阁闻声‘嗖’的一下站起来,冲到后边窗户就准备翻出去,惹得江青有些好笑。他调侃徐阁:“至于么?怕成这样?”
徐阁整个人已经蹲在窗沿上,就准备往外跳了。他回眸,对江青说:&34;是我叫嵇府的人去找巫傀的,要是被他们发现咱俩认识,怀疑起我们合伙骗钱就不好了。&34;
门外传来宋春‘我进来了’的声音,徐阁二话不说就跳下窗去,顺手还帮江青把窗户关了。
&34;知道怕还骗人。&34;江青心中暗嘲了徐阁一句,便听见身后木门被推开传来的‘吱呀’声,他缓缓回头,正巧与宋春四目相对,后者先一步开口:&34;你洗完了啊,洗完了不出去&34;
&34;巫傀沐浴后不可即刻见光。&34;江青一本正经的说,宋春难能对江青发出质疑:&34;哪来这么多条框?这大白天的,屋里就没光了&34;
许是江青也没想到宋春会质疑自己,他怔了片刻,随后目光相四处乱瞟了几下,淡淡开口:&34;是不能见强光。&34;
宋春懒的与他争:&34;走了,我带你去正堂,过会儿在正堂里,还有另外一位道士,他对这疫病调查了些时候了,你有什么事可以问他。&34;他转身领着江青往外走。
&34;他叫什么?&34;江青装作不认识,顺着话问了句,跟着宋春一块出了西厢。
&34;好似叫徐歌。&34;宋春想了想,报出了徐阁的名字,江青挑挑眉,心道徐阁居然同他一样对外报假名,莫不是怕被自己骗过的人寻上报复&34;总之过会儿见面,你们都得自我介绍的。&34;宋春补上了后话。
路过方才来西厢时经过的水榭,江青特地张望着寻嵇白,却没见到那位嵇二少的影子,若说是被炼作尸傀,可宋春却道嵇二少只忽然有一天就那样了。而尸傀炼成是需要时间的,越像人的尸傀耗时越长,若想缩短时间,就得献祭掉些什么。
但余去因嵇母而死的人,这府里府外,也没有其他人离奇死亡的事了,所以死的人也只能是方万发为了加速嵇母这一尸傀而献祭的……
江青越分析越觉得不对劲,有能悄无声息快速炼成尸傀能力的人,江青认识的,余去他自己,也只有一个。
当年的四大门主之一,别称,&34;血纸红鸢&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