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国庆
上班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每天睡到自然醒起床，来到电脑城抽根烟稍坐片刻就到午餐时间了，吃过饭后困意自然袭来，倒在几张椅子上随意睡去，然后在2点左右被收盒饭钱的阿姨喊醒，揉揉眼睛，开始上网。
保持店面整洁，这是我在无聊的时候唯一可为集体所做的事情，在下午的时候，我最少要打扫3遍，这主要是因为金晟抽烟的时候喜欢乱弹烟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店面逐渐变的整洁，拿起扫帚后无处下手，后来才知道，这种变化是因为当我看见金晟弹掉的烟灰落在地上的瞬间我就拿起扫帚快速打扫这一动作已经多次深深触碰到他的灵魂。
王福的上班时间变的极其固定，在11点20分到11点30分之间肯定可以看见他背个笔记本包出现在店门口，那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在起床后都会固定收看10点档的某个新闻半小时，新闻结束后，他会准时出发，坐上公交车来电脑城，如果哪天他迟到了，那一定是交通状况出现了意外。
无聊中伴随着诚惶诚恐，王福却在此时迷上了“偷菜”游戏。
“偷菜”游戏已经风靡整个电脑城，很多渠道业务员借着发报价的时机进行“偷菜”，一天上午我来到店门口，看见两名渠道业务员已经守候在门口，在我打开店门的时候，他俩冲进去疯抢电脑，我不知道屏幕中的什么画面引起了他们阵阵叹息，他们甚至劈头盖脸的质问我为什么来这么迟，导致他半夜辛辛苦苦种的菜就这样被人顺手牵羊了。
我此时很想让他们滚蛋。
王福照料农场的兴趣已经远远超过对店面的经营，他可以以农场喜以农场悲。对于像他这样可以长时间挂在网上的老板，“偷菜”的时机的确很多，他甚至还申请了很多小号，里面好友只有他一个人，这些小号就像是专门为他打工的一样，任由他偷取。现实中，他是老板，网络中，他还是老板。
一天傍晚，已过下班时间，王福还在精心打理着农场，我问他走不走，他说再过半小时他的菜就熟了，要是回家的话肯定赶不上收菜时间，并邀我陪他一起享受收获的快乐心情。我闲着没事，回家也照样是对着电脑发呆，索性坐下来看他打理。
收完菜，我以为王福会回家，但他此时仍然没有关电脑的迹象，继续操作鼠标查看还一个劲的自言自语，斗志昂扬，原来已经他瞄准了农场好友的“菜”，正摩拳擦掌。他告诉我，稍事休息，就可以偷到很多“菜”，大赚一把。
我继续旁观。
时间已到晚上8点，王福终于关掉了电脑回家。
一切事情都在有序的进行，金晟的生意照样红火，每天下午4点过后，金晟和小曾都会忙忙碌碌的打包发货，撕胶带的声音回荡在店里，一次又一次的敲打着王福和我的警钟。
金晟的发货量很大，一卷很大的胶带他三五天就能用完，出于长远考虑，他从胶带厂定了一批货。而我们自己的胶带很长时间才会用完一卷，并非我们节省，而是我们真的无法快速使用。耗材就是这样，生意越好，用的自然越多。
9月底，王福通过关系联系到老家一个大型民营企业的业务，通过详细了解后，我和王福忙活了一天，终于整理好一份详细的项目资料，看着它，就好像幸运之神降临在我们身上一样。次日，王福踏上征途。
我像等待着幸运之神再次降临一样等待着王福的好消息，可是几天过去，仍不见王福归来的踪影，当初那份高兴的劲儿已经逝去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了以前的无聊生活，并在颓废中迎来了国庆节。
10月1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今天是举国欢庆的大好日子，路上的各式汽车都载着小红旗有序的行驶，我在半路的一个小摊点上花了2元钱购买了一个小红旗，带着与今日格格不入的心情去了电脑城。
电脑城为迎接国庆节同样做了一番布置，无一例外的插上了小红旗。来到六楼，两位商管正在路道两边扒着梯子插小红旗，他们与我一样，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上午10点，国庆阅兵式正式开始，可我无心收看，浏览着一大堆骇人听闻的新闻。隔壁两边商家都坐在电脑前收看阅兵式，视频中解说员发出的声音铿锵有力，荡气回肠，伴随着一阵阵的敲锣打鼓声悠扬的传到我耳中。
店里只有我一人，我不知道为什么金晟和小曾都没有到来，是不是窝在家中收看阅兵式？无心细想，却见杨徽走进店面。我看他一眼，点头招呼，继续浏览新闻。他来到我旁边，看着屏幕说：“你怎么不看阅兵式？楼下都在看。”
“等下班回去再看，这么重要的事情，网上肯定会有。”
我继续说：“现在是国庆长假，生意肯定好，楼下都在看阅兵式，不做生意了？”
“所有人都在看阅兵式，哪有人来买电脑啊！”杨徽很淡定的解释道。
杨徽呆坐了一会就走了，此时敲锣打鼓声又一次传来，显得很嘈杂，与阅兵式的隆重极不相称，接着又传来一阵极具杀伤力的歌声，我相信，这绝对不是阅兵式上发出的，一细想，可能是楼下广场在做活动。
我关上电脑锁好门，急切的跑到楼下。的确，楼下是在做活动，不过是对面的电子电脑商城在做三周年的庆典活动。舞台前，里里外外围了几层凑热闹的热心观众，他们的互动性很好，一次又一次的疯抢着英姿飒爽的主持人扔下的各种礼品，瞬间，锣鼓四起，歌声满天飞！
我从一个卖凉菜的那里买了一个鸭腿，随后走进一家小饭馆点了一个牛肉炒饭，仅以此来作为我的国庆午餐，狼吞虎咽后在近乎嚎叫的歌声中小跑进电脑城。
正如杨徽所说，电脑城真的没什么顾客，所有员工都穿着整齐的工作服坐在电脑前收看阅兵式的结尾。在上五楼电梯口处，我陡然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正在低着头忙碌，不是别人，是和我相处大半年的兄弟——李金络！
我的身体不禁一颤，他怎么会来？来做什么？此时李金络正在插显示器的数据线，可能由于角度不好，老是对不上，不过他并没有急躁，很温和的做着。他不会又来电脑城上班了吧？
我静静的旁观，希望他能分散一点注意力来发现我的存在，我不想走过去拍他的肩膀，虽然我现在感到十分意外。
“韩佳笙！”一个久违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甜美动人！
我转身一看，王婷婷正端着一盆水站在眼前，一脸如花，“正准备一会去找你呢，想不到你自己就下来了，呵呵！到我店里坐坐吧！”
我又一次感到诧异，此时李金络已经放下手中的显示器向我走来，双手搭上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老兄，想死我了！”
面对眼前的一切，我犹如身处云里雾里，为什么他们俩会同时出现在电脑城？而且他们为什么又在同一个店里上班？想着这些，对李金络的招呼置若罔闻。
王婷婷放下水盆，客气的叫我坐下，她和李金络一起坐在我的对面。
我觉得他们已经相恋了，因为对于80后的人来说，如果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一人是不会深情的挽着另一人胳膊的，眼前的他们，格外亲昵，举止间洋溢着幸福。
一切好像变得清楚，我环视店内，开口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上班了？”
“怎么，不欢迎吗？”李金络反问。
“不是不是。”我慌忙摆手。
李金络看了王婷婷一眼，王婷婷笑着站起来走到水盆旁蹲下，从里面捞出一块抹布，拧干擦柜台。
李金络对我详细的说着一切，事情的经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李金络和王婷婷自从离开电脑城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相互联系。他们各自在人生道路上摸索着前进的方向，碰过壁，灰过心，自信过，放弃过。最终说服自己走上不情愿的工作岗位，风里来雨里去，愁为生计。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拜访同一个业务客户时他们不期而遇，闲话家长里短，苦谈人生经历。所谓同病相怜，两人再次相遇，越发觉得亲切，之后频频联系，最终走到一起。在亲朋好友的大力支持下，双双辞去工作来到电脑城开起了夫妻店。
他们店面的面积和我们以前的相仿，是用不菲的金额从别人那里转租过来的，为此还支付了一笔转让金。今天是起租的第一天，正在整理店面。由于李金络以前在电脑城的人缘一直比较好，所以不费口舌就从各个渠道搞来很多样品。
说到此时，我和李金络又同在吸烟区，不同以往的是，只有我一人在抽烟，自从他们确定关系后，李金络就痛下心来戒掉了香烟，我不知道他此时会不会羡慕可以自由抽烟的我。
将来的我，会不会为了某个女人而戒烟？
回到他们的店面，李金络又开始放摆显示器，我很想过去帮忙，但此时王婷婷已经充分发挥了一个贤内助的作用，我再去只能起到碍手碍脚的作用，走到店门口说：“你们忙好了上去坐坐，我在六楼，先上去了。”
李金络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在六楼，南星电子的那个小伙子已经跟我说了。”接着又问：“老王在吗？”
“不在，出差去了。”我摇摇头说。
“好的，下午上去。”说完，李金络又开始忙碌。
回到六楼店面，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我依稀感觉到有人进来，然后叹了口气离开，过不了多时，又有人进来，同样如此。梦境与现实之间不断来回交替，“小偷”这个词一次次的敲打着我，我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搬我面前的显示器，一跃而起，睁开眼睛。
身后的椅子被我的双腿弹倒在地，一双双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扭头的，转身的，侧身的，正视的，他们好像静止了一般。
王福已经回来，对我如此的异行，他问：“你是不是抽筋了？”
金晟接过话说：“他不是抽筋了，我看他是准备梦游，你看，他现在表情呆滞！”
小曾笑着说：“幸亏还穿着衣服，不然梦游就惨了！”
对面的陈浩天说：“走吧，我给你指路，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我将椅子扶正，坐了下来。
我想问王福关于项目的结果，可是现在人多嘈杂，暂时搁下，改口说：“王福，李金络和王婷婷他们回电脑城了，在四楼租了个店面。”
王福对此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感到新奇。
我又问：“要不我们到他们店面看看，他还问到你呢！”
“知道了！”王福的回答显得有些厌烦，继续玩着游戏。
他们又谈起了今早阅兵式的壮观，各人说着自己不同的见解，此时的我犹如一个局外人，完全插不上话，无奈之余，我又来到李金络的店面。
李金络正在装机，店里放着4个刚拆开的机箱，王婷婷正与顾客热情的交谈，看到我的到来，她高兴的说：“韩佳笙，快帮我装电脑，李金络一个人忙不过来。”说着，王婷婷站起来从工具盒里找了一把螺丝刀给我。
我加入到李金络的忙碌之中，发现李金络不是忙不过来，而是忙不好，装电脑对他来说本来就很生疏，况且他已经5个月没有接触了。
4台电脑在1个小时之内就装好了，我坐下来，王婷婷热情的递给我一瓶绿茶。
送走顾客后，王婷婷坐在财务桌边整理单据，我跟李金络说王福已经回来了，我没有邀请他上去坐坐。
李金络将头偏向一边，沉思一时说：“上去吧，我跟老王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