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昭昭,你的身世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谢秉文有些担忧地看向郗芷。
这么多年苦苦追寻的真相近在眼前,郗芷心中一片复杂。
“嗯。”
“你可知道昭夕城?”
“知道,昭夕国旧址。”
“那是我们的故乡。”
郗芷微感诧异:“所以……我们是昭夕国子民?”
看着面前少女发亮的双眸,谢秉文握紧双拳。
“昭昭,你的小字是你的父亲为你取的,取字……昭夕。你的父亲原是昭夕君主。若没有……封易,你当是昭夕最尊贵的公主。”
十五年过去了,可每每想起封易这个名字,谢秉云还是恨得心痛难忍。
“二十前,你父亲登基,两年后与你母亲成婚。登基五年后,你父亲最信赖的手下封易联合朝中势力起兵谋反,一时昭夕暴乱。
“那时阿雪已有了身孕,为了保住你父亲和你的性命,在喂了你父亲假死丹后,在我的接应下逃往了大玥境内。
“后来我们在清水镇定居下来,在你五岁时,不知为何竟被封易察觉到你母亲的位置,等我和你父亲追过去,那里只剩下封易几个手下的尸体,你和你母亲都不知所踪……”
谢秉文有些担心的看向郗芷,却发现她的眼里没有震惊与悲痛,而是……杀意。
郗芷攥紧拳头,指甲嵌入皮肤的疼痛让她获得短暂的清醒。
“那父亲……他……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当年他瞒着我孤身追查,之后便杳无音讯。”
“那殿下与我是如何认识的?”
想起这个令人十分头疼的徒弟,谢秉文有些无奈。
“二十几年前,清云阁正处鼎盛时期,那时大玥昭夕两国来往密切,关系甚好。
“钰儿的母亲裴涵曦虽是大玥裴将军的千金,却天生好强,在掌握一身好武艺后便孤身来到昭夕,入了清云阁学医,成了清云阁大师姐。”
想了想接下来要说的事,谢秉文眼眸微黯。
“后来为了平衡裴家势力,大玥新帝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沈秋烨册封涵曦为皇后。我们能在清水镇稳住脚跟也是多亏了涵曦与裴家的帮助。清水镇紧挨皇城,闲暇之时钰儿便会出宫来清水镇找你。”
“那殿下的病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如此严重?”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过于苍白的俊美面庞,郗芷眉头微蹙。
“钰儿八岁之时,封易起兵大玥,沈秋烨因忌惮裴家未派兵增援,涵曦赶过去时裴将军已战死沙场,裴小将军为了护她也中箭身亡。”
“涵曦拖着满身伤回宫时,竟发现钰儿已经毒入肺腑,奄奄一息。于是便强行将他带出宫交与我医治。”
“至于钰儿究竟中了何种毒,这一切还得回溯到十五年前的那场暴乱……”
京城,泷月楼。
“我说沈大少爷,您要不看看这都几时了……”
看着面前时不时咳一声的大少爷,泷舒有些无奈。
“来人,添碳。”
“得得得,我一定是欠了你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无事,解闷。”
沈漓靠在美人榻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
泷舒气得直喝了一口沈漓刚带来的茶。
“好茶!” 泷舒瞬间两眼放光,将被吵醒的一丝气愤丢到了三里之外。
京城繁华,并无宵禁时间。二更天街上依旧人声鼎沸。
楼里灯火通明,那说书老头扯着嗓子讲着秘史。那块早已伤痕累累的醒木又一响。
“二十几年前,昭夕国清云阁势力鼎盛,而它的立身之本——便是秘草清云草。这清云草功效极为特殊,若是单服会使人内息紊乱,脉象虚弱,咳血不止,大多活不过二十,且无药可医。”
“好一个无药可医。”
沈漓把玩着玉佩,嘴角微勾。
“无端讲这个干什么?”泷舒微微皱眉,“来人。”
“不必,听下去。”沈漓抬手阻止,“故事还是很有趣的。”
那说书老头又将手中醒木一拍。
“但是,这草奇就奇在辅以阁中秘术炼化并制成丹药,便可使习武之人在极短时间内提升内力,非习武之人也可强建筋骨,延年益寿……”
“十五年前,我们急着逃到大玥,阁内之物未销毁,均落到封易手中,其中就包括清云草。谁能想到封易竟留了后手,早已买通宫中太监给钰儿下了毒。”
“那竟真的全无解毒之法?”
谢秉文语气微顿。
“有,但是那人必须是你母亲。你母亲自小医术便远在我之上,父亲生前便将独门医术传给了她。而这清云秘草的解毒之法除了你母亲,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涵曦这几年掌管清云阁,便是为了钻研解毒秘术。也是为了让我能轻松些,方便暂时抑制钰儿体内毒性。”
谢秉文微微叹息。
“这小子太犟,多大了还不肯喝药,昭昭你平时也多帮忙劝着些。”
“嗯,我知道的舅舅。”
郗芷有些难过,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对了,昭昭,还不知道你养父是哪里人?改天定登门拜访。”
“我在遥城长大的,义父他……只是普通百姓。”
昭昭忽的有些慌乱,急忙补充道。
“好,过段时间我亲自过去拜访。”
谢秉文看着面前这张像极了妹妹的脸,有些出神。
“昭昭,正月十五是你的生日。”
郗芷微怔,随即俏皮一笑。
“舅舅,能告诉我这些,我很开心。”
回房路上,郗芷心绪沉沉。
“母亲、父亲、阿钰哥哥、昭夕……”
“还有义父……这些年,究竟在隐瞒什么……”
暮色渐浓,遮住了少女眼底的寒凉。
“封易……这仇,我报定了。”
“阁主。”
黑夜里,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这是清云阁,你不应露面。”
郗芷冷冷地看向她。
“林殊,你究竟听令与谁,又如何得知我的下落?你是义父的人?”
那黑衣女子不动声色,只是说道:
“有人出价两万两,盯着江南陆家。”
“只是盯着?”
“说是配合行动。”
“那便接了吧,这江南陆家,无论如何也是留不得的。”
想起上次陆萧梧的猖狂行径,郗芷眼睛微眯。
“你的事日后我慢慢找你算。你先带人去江南,我处理完一些事便赶过去。还有,清云阁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阁主。还有,我不是奕风的人。你只需要知道,我背后的人,是真心为你好。”
林殊的声音依旧不见丝毫起伏。说罢便转身飞向屋顶。
“好一个……真心为我好。”
郗芷嘴角微勾,看向头顶被薄云笼罩着的月亮,手中用来防身的石头被捏个粉碎。
与此同时,京城。
“我说大少爷,还不回吗?”
泷舒困得直打哈欠。
“不急,刚才无事,现在我有事了。”
沈漓直起身。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泷家产业遍布天下,能在江南与陆家产业相制衡的变只有泷家了。你懂我意思吧?”
泷舒瞬间双眼泛光。
“这种好事怎么不早些吩咐我,我早就看那陆家不爽了。只是……”
“放心,朝中自有我打点,至于你们泷家从中获得利,咳……咳。一半用于灾民安置。”
沈漓微咳,又倒回美人榻上。
“全捐了都不是问题,我们泷家最不差的就是钱。只是单纯看不爽陆家那般行径罢了。那陆什么梧来着的,才华比不上本少爷就罢了,品性还如此恶劣。”
看着泷舒这指点江山的模样,沈漓笑骂道:
“世叔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子。”
“我需要何时行动?”
泷舒伸了伸懒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别急,咳……咳,朝中还有人未‘打点’呢。”
沈漓也起了兴致,唇角微勾。
“你这身体也不知道早点休息。”
看着沈漓咳得都有些发红的脸,泷舒皱眉。
“阿星,扶你家少爷下去休息。楼里为你们留了房间。”
“不必。”
沈漓缓缓站起,阿星迅速为他围了件披风。
“回黎雨阁,明天进宫。”
大玥皇宫。
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入灯火通明的大殿中。
“臣秦放,见过贵妃娘娘。”
“可有其他人发现你?”
风叶儿躺靠在美人榻上,眼睛微阂。
“方才在宫中能活着到我的,都是我的人。”
“秦阁老好手段。” 风叶儿笑着睁开眼,打量着
“各取所需罢了。” 秦放淡淡应和到。
“这是你要的东西。服下不出片刻,腹中胎儿必死。”
“真是个好东西,我喜欢。”
风叶儿跳下美人榻,赤足跑向了桌上的那包药,双眼泛着兴奋的光。
“明天,明天我的肚子里的孽种就要消失了。秦放,我好开心啊”
秦放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笑得已有些癫狂的女人,心里不由得浮现出自己客死他乡的小女儿的模样。
“如果囡囡还活着,也该是和她一般大了……”
心里的绞痛让他欲发清醒。
“沈秋烨,你的一切,我都要毁掉。”
“你好自为之吧。”
秦放扭头退出大殿,消失在黑夜中。
空旷的大殿上,风叶儿放声笑着,眼中却满是悲凉。
“阿易,快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