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敲打（二）
翌日一早，一大群人簇拥着宣德皇帝回宫早朝。
路过宫门口时，在百官注视下，徐珵、石亨被锦衣卫逮捕。并且，陈芜当场宣读皇帝口谕：收回司礼监，废掌印、秉笔、监督权，同时遣散内书堂。
朱瞻基本打算用内官，可当他看到司礼监跟东宫所作所为后，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将其抹杀在萌芽中。
早朝在一片心惊胆战中召开，凡参与过赈灾银一案官员无不心惊肉跳。
今日早朝很特殊，特殊到只有皇帝在滔滔不绝地讲话，底下大臣连喘气儿都不敢大声，生怕惹灾祸上身。
“既然众位不开口说话，那朕就当你等默许。”扫视群臣一眼，宣德皇帝的双眼停留在太子跟宣王身上。
“宣王。”一般在早朝时，皇帝唤两个儿子都是直呼名字。像今天这般，还是头一次。
“儿臣在！”站出班列，朝上头拱手作揖。朱祁钰做好了去山西的准备，至于去后该如何行事，只有看老天爷。
“去山西，彻查赈灾银一案。不管是宗室或边疆大吏，只要跟此案有关，你就有权逮捕。”
有权逮捕？没权审问？您倒是给个痛快话啊，是带回来还是
“逮捕之人全都带回来，朕打算亲自审问。”就在朱祁钰还有疑问时，忽听皇帝老子这么说道，心里的大石头也安心地落地。
朱瞻基昨晚想了一夜，既要保护太子，又不能让俩猴崽子私底下互相攻击，想来想去只有自己才能承担种下的恶果。
太子听闻这话，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旁边站着的朱祁钰连忙小声提醒一句，“陛下已经给你留面儿了。”
知道为什么太子已立，还有三三两两大臣靠近宣王府吗？原因出在皇帝身上。
一，早朝时宣王与太子同站一块儿。二，东宫有的，宣王府也有。宣王府有的，东宫不一定有。三，能力、人品，以及处事态度。
最后一条，皇帝模棱两可的态度，说起来东宫只是比宣王府多了一个名正言顺。
虽然这条对宣王府来说很致命，可物极必反，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散朝后，朱祁镇故意放慢脚步等弟弟出来。肩膀忽然被人重重一拍，就听熟悉而且又十分讨厌的声音，“咋啦？等我呢？”
“废话，哥哥哪次散朝后不等你？”虽然火已经烧到眉毛，太子也只是心里慌。
“为了几个人犯得着吗？”朱祁钰知道只要太子不嗝屁，还有就是不造反。无论如何，皇位都与自己无缘。
只是来自现代的他多少会心存侥幸，万一万一缘分到了呢。
“哥哥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少啦，山西那几位明年就要回京述职，你说现在出这档子事儿”懊恼地拍打着自己胸膛，朱祁镇只是单纯地想跟弟弟倒苦水。
可朱祁钰听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儿，没人可用去找大老黑啊，春闱刚完就跟我诉苦说没人可用。当真东宫很大，能装很多人？
显摆，接着显摆。胡濙、李贤、王文、陈循哪个不是独挡一面的好手，偏偏遇你这夯货。
“得~别跟弟弟诉苦。你瞧瞧宣王府，除了于谦还有谁？黎澄？这家伙有事没事就家里躺着。弟弟可有过诉苦？”生气，朱祁钰这回当真生气了。
明明东宫就人才济济，偏要来自己面前炫耀，当我容易得红眼病呢。
“哥不是那意思，胡濙还能在朝堂上站几年？看着哥哥底下人多，但没一个能帮我度过此次难关。”越想越气，朱祁镇一巴掌拍在身旁石柱上。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得~既然不是显摆，那弟弟也给你挖个坑，进不进去就看老天爷呐。
“弟弟倒有解决办法，只是哥哥要苦一阵儿。”摸着下巴一脸严肃的宣王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好像在洪水中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朱祁镇双手抓住弟弟双肩，着急问道，“说说，只要能趟过这档口，让哥哥去东门唱曲儿都行。”
白了眼太子，朱祁钰心道：唱曲儿？你这嗓门连太监都不如。
“附耳过来。”神秘兮兮地让太子将耳朵凑过来，太子配合地照做，只听朱祁钰小声在他耳边轻言道，“赈灾银丢了多少就补上多少。”
一听这话太子当场就不干了，“不行，到时候爹以为就是我拿的。”听太子这么说，朱祁钰吐槽句：看来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弟弟话还没讲完呢，急个蛋蛋啊你。”接着又在太子耳边继续说悄悄话，“咱爹东征不是缺银子吗？春闱、赈灾银。仔细想想，哪来这么多巧合？”
“弟弟是说，只要哥哥乖乖把银子补上就行了？那哥哥名声岂不坏咯呀？”虽然觉得这事儿可行，但朱祁镇总感觉哪儿不对，只是片刻间想不到。
“你是要名声还是想躺过这道口？昨个下午还没被吓够啊？你要是悄悄补上这笔银子，弟弟去山西也就走个过程，等我回京后你再想办法捞人不就行了。”继续忽悠的朱祁钰跟耗子一样，不时瞧周围几眼。
经过痛苦抉择后，太子用力点头应道，“嗯！哥哥这就回去找人商量。”
忙把要离去的太子拉住，朱祁钰继续忽悠起来，“你傻啊。胡濙、李贤能答应？这二位可是很重视名声，反正弟弟给你出了主意，要怎么选得看你自己。”
再一次陷入苦恼中的太子，突然一跺脚，“行，那哥哥就将缺的口给填上。但你可要给哥哥保证，保证去山西只是走过程。”
“我的好哥哥耶~这都啥时候啦？赈灾银一案不结，咱哥俩都没法过日子。仔细想想，咱爹为何让弟弟去山西？”
“不知道。”
“还不是想用弟弟来吓唬哥哥您吗？我前脚走，你后脚就给补上。去山西后弟弟就说拨给山西的赈灾银数目对得上，是户部这边出库的时候记错了数。到时候让户部几个主事出来背锅，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哦~也对哦！哥哥怎么就没想到呢。”
见太子很兴奋地样子，朱祁钰这才小心地问，“山西那边还差多少银子？”
或许兴奋有点儿过头，太子直接伸出三根手指。朱祁钰皱眉道，“三万两？怎么差这么多？”
摇头的太子看向弟弟，“再加二十七。”
差点就要起飞的朱祁钰惊呼一声，“多少？三十万两？不怕祖坟被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