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敲打）
知道东宫党挪用三十万两赈灾银后，朱祁钰不得不开始重视此事。这么大笔数目，大老黑只是发发火，再罢免几个对东宫来说毫无用处之人。
看来，太子才算他儿子吧？那我呢？野生的？
第一次，朱祁钰第一次感受到不公。早前不管什么事或人，你先满足东宫我无话可说。可这次不一样，这是江山社稷。
包庇一个打算窝藏贪赃枉法之徒的儿子，就没考虑过另外一个的感受？
宣德爷，您这杆秤有问题啊。
秤，朱祁钰不敢解决。但，秤上货物还是敢下手地。
既然您都公开纵容老大，那我这老二也不会闲着。您不是让我去山西吗？得嘞，这就给您整活。
匆匆打发太子后，朱祁钰便回到王府。
“柱子，让人给胡忠带个信。就说本王要去山西，让他想想办法给我弄几十名锦衣卫随从。”这是朱祁钰做的第一件事。此事他并不怕大老黑知晓，也没打算瞒着。
第二件事情就是给商辂打包好行李，这货不是路见不平吗？让他跟随自己去趟山西，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平。回京后，看这货还对东宫有没有希望。
最后一件，让明面上王府的官员们做好被报复准备，顺带给于谦书信一封，告知其事情原委。
做完三件事后，黑夜已经降临，宣王府与东宫开始撕破脸皮。
就在今天早晨，朱祁钰还不想和太子翻脸。要怪就怪宣德皇帝太过纵容太子，就算以后没有土木堡，大明也会出现大面积贪腐。
寝宫
“给多少人啊？”慵懒地躺在床上，宣德皇帝还抱着蛐蛐罐挑弄。
胡忠偷偷瞧眼皇帝，不确信地给出一个数，“百人，包括一个百户。”
不屑地切了声，将竹蔑扔到胡忠面前，“就这点儿人如何查？既然要查，那就查个彻底。想办法多给五十个，让周伯楷也去。”
周伯楷，锦衣卫指挥佥事，也是宣王朱祁钰一直在暗中拉拢其中之一。
最近两天喜事实在太多，胡忠都不会笑了。只是木讷地回道，“臣下这就去办。”
等寝宫内只剩下几名伺候的宫人，宣德皇帝这才自言自语，“哎呀~没办法啊没办法。该给的给了，不该给的也给了，扶不起的阿斗。”
低头偷偷瞅一眼皇帝的宫人们将这话深深记下，本想着明日告知太子殿下。
可鱼贯而入的东厂之人将整个寝宫宫人全都带走，仅留下一个陈芜猫着腰。
“陛下，奴婢按您的吩咐将这群人全都送去东宫。若太子”
“陈芜啊，跟朕多少年啦？”微微失神地宣德皇帝看向正说话的贴身太监，后者思索片刻后回道，“应该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哎~没做皇帝时夜夜想着登基后要干嘛，当上皇帝后又防着宗亲。就像当年防二叔三叔一样，夜夜睁只眼闭只眼睡觉。好不容易解决那些糟心事，现在太子又让我彻夜失眠。”
“哎！”重重地叹息一声，宣德皇帝接着说道，“当初就该立祁钰。”
这话陈芜可不敢接，只能装着没听着。他清楚地知道从此刻起，陛下已经对太子殿下失去信任和信心。
但有条，太子还没失宠。
山西，太原府。
艳阳高照之下，一群人等在城门口，宣王的到来让他们心情与天气相反。
一个王佐，还能轻松应对。过一两天来位余士悦，把后槽牙都嚼碎还能撑住。
可现在又来位宣王，太原府一众官员就差哭爹喊娘。
忽见前方烟尘滚滚，加上急促的脚步朝这边而来。众多太原府官员开始整理着装，生怕待会在宣王面前丢脸。
不多时便能瞧见一辆马车被众多侍卫裹在中间，马车算不上豪华，但皇家气派却让人心生畏惧。
“参见宣王殿下~~~”太原府官员们朝马车叩拜，只听车内传来一道年轻人才具有的雄浑有力声，“本王一路舟车劳顿，接风洗尘什么的就免了。”
众官员微微一愣，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见前几日来此地的王佐引着马车入城。
后一两天来太原府的余尚书却眼含微笑地看向众人，“想来宣王爷奉陛下之意前来彻查，呵呵~看来啊，得多准备点囚车，不然不够用。”
余士悦倒不是吓唬人，前几天还给太原府官员留足了面。可他们仗着背后有人完全没把自己放眼里。
朱祁钰来太原府后特意让人安排跟余士悦住一块儿。后者稍微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
“宣王爷，下官来太原府足足十日，只追查到这些”将一本厚厚的账簿放在朱祁钰面前，余士悦显得轻松自在。
“太子不是说少了三十万两吗？怎么还多出几万两？”从这本账目上，朱祁钰算来算去都是三十几万两。一度以为是自己不会算数，直到算好几次后这才问道。
冷笑一声的余士悦并未回答，而是在等，等王佐先开口。
果然，见这位尚书大人有让自己王爷坐冷板凳的想法，王佐只好接过话茬，“从京师户部开始，到太原府，确实少了三十万两，多出几万两就是这些昏官放水钱。”
“放水钱？何意？”还是第一次听到放水钱，朱祁钰好奇心大起。这次，他学聪明了，直接问向那位尚书大人。
余士悦心里一惊：果然，王佐果然是宣王府的人，那我怎么办？东宫和宣王府必须要选一处。
就在他纠结时，听到那位年纪轻轻的王爷在问自己，顺口答道，“这些人控制汾河一处分流，想要他们放水给百姓灌溉、饮用等，就得交放水钱。”
“几万两，看来他们也开始很久了吧？”
“回王爷您的话，不久，才几个月而已。”不卑不亢，余士悦还没想好倒向那边，至少还要问问那边出的价高。
“几个月就弄到几万两？啧啧啧”啧啧称叹的朱祁钰万万没想到，东宫敛财花样这么多，自己为区区几百两都能愁得焦头烂额，再瞧瞧人家。
“一人一月吃水钱十五文，灌溉庄稼钱每人每月十文。所以几万两对他们来说很轻松，下官甚至怀疑这本账簿有作假嫌疑。”这回，余士悦没有高傲，非常认真地回答朱祁钰心中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