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向前看

    方明冉和徐盟在大门口汇合，徐盟看着方明冉红润的鼻尖和微红的眼眶，小心翼翼地说：“你怎么了？哭了？谁欺负你了？”方明冉摇摇头吸了吸鼻子说：“没事，没有，没被欺负。”徐盟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悄悄跟万青山发了个消息：“你老婆好像哭了。”万青山过了一会儿才回他：“你多陪陪他。”徐盟看了一眼手机锁屏，开车带方明冉去吃饭，今天天气很好，方明冉将车窗打开一道小缝，支着头看窗外发呆。

    万青山坐在床上发呆，他很想去给方明冉一个拥抱，像梦里那样揉揉他的头发说：“没事的，有我在。”可是他还不能，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前，他不能贸然行动，只能克制自己。

    徐盟开到了一家川菜馆，他们二人之前经常来这吃，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妻子平时在隔壁超市卖东西，忙不过来时会让儿子看着超市她去饭店帮忙。二人坐下，徐盟点了藤椒牛肉，酸辣鸡杂，口水鸡和一碗米酒汤圆，徐盟跟方明冉吃饭次数多也能吃辣了，但到底没有方明冉那么能吃，每次都得要一碗米酒汤圆，方明冉坐在那发呆，徐盟试探性地问他：“你怎么了？这么郁郁寡欢的。”方明冉叹了一口气，犹豫着还是说出来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可是他们都去世了。”

    徐盟挑挑眉有些惊讶，他继续说：“两个？因为什么去世的？”方明冉思绪飘远了，他有些难过地开口：“一个的身上有着治愈全人类的抗体，另一个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不适应那里的气候环境，他们都因为成长过快导致衰老速度加快，最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满头白发了……”徐盟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于是他试探着说：“可是在他们做你小孩的时候你应该也已经尽全力对他们好了吧？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啊，你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不留遗憾就好，反正是梦嘛，说不定他们下次就在梦里和你相遇了呢，之前豆包去世的时候我也很难受，那段时间天天不想动，就坐在那看着他的铃铛发呆，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还能再见到他就好了，后来有一天晚上我真的梦见他了，他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见到我就开始叫还围着我转圈，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发现我想他了要让我好好吃饭，你也是，如果他们看到你因为他们茶饭不思的话一定也会很担心的。”豆包是徐盟养的一条黑色柴犬，两年前寿终正寝过世了，当时徐盟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在路上看到和豆包相似的小狗就会鼻酸的程度，后来慢慢才好起来。

    方明冉展露出一个微笑，徐盟说的没错，他们说不定还会在梦里相见，但是他不能让他们担心，他们都要好好生活，往前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小光的血清帮助了全人类，珍珠因为系统才回到那个世界，她一定也会在其他世界好好生活，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生活，说不定以后在其他世界他们能够再次重逢，方明冉呼出一口气，终于开始好好吃饭，徐盟看他状态恢复正常了，也松了一口气。

    吃过饭徐盟带方明冉来商场看电影，他们要看的电影是一部有关狗狗，家人，爱和悲伤的电影，他们在电影院外的凳子上等了一会儿，很快时间到了开始检票，今天是工作日，电影院里的人不太多，方明冉和徐盟坐在8排7号和8号，前面有零星几个人，而在方明冉看不到的地方，万青山正坐在他斜后方的位置默默注视着他，徐盟一扭头就看到万青山专心致志看方明冉后脑勺的眼神，他默默转过头有些忐忑，希望方明冉不要发现。

    灯光暗了下来，荧幕上开始播放电影，是一个很温情的电影，电影开头就是一只小流浪狗，讲的是小流浪狗和农村留守儿童的故事，电影不长，但在看到主角因为考上大学被迫和小狗分离，它在车后面追着跑，再配上感人的bgm，徐盟和方明冉的眼眶都有些湿润，最后小狗竟然一路从农村跑到了市里，饿得瘦骨嶙峋，爪子都磨破了，它惊奇地出现在主角的大学门口，主角惊讶极了，带它去医院包扎伤口，又给它关在笼子里放在面包车上带回农村，可是它竟然自己跑出来了，它在街上狂奔想要去找自己的主人，结果被狗肉贩抓了起来，直到一周之后新闻上说破获本地一起大型狗肉黑作坊店，救出十几只狗狗，这个男孩才看到角落里带血的项圈正是他的小狗的，他崩溃大哭泣不成声，可是他的狗狗再也回不来了。

    在电影最后片尾的彩蛋里，主角正在深夜的路上喝着啤酒，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突然垃圾桶旁响起一阵微弱的叫声，他顿了顿，在垃圾桶旁翻找，竟然是一只和那只狗狗别无二致的小黄狗，主角抱着小狗跪在垃圾桶旁泣不成声，最后一幕是一人一狗在草地上玩耍，狗狗的脖子上戴着项圈，上面写着lucky。

    电影结束了，灯光亮起，方明冉吸了吸鼻子看着旁边眼眶通红的徐盟两人都笑了起来，他闷闷地问：“你带纸了吗？”徐盟摇摇头说：“没带。”方明冉只能深呼吸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看完这部电影他想了很多，爱、家人、离别，这些是每个人人生中都会有的，他想明白了，他会好好生活，他会替小光和珍珠见识这些世间繁华，也希望他们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生活。

    万青山等到方明冉和徐盟走了才起身，他看到方明冉明显的状态变化有些欣慰，虽然他也因为小光和珍珠而悲伤，但他相信他们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在那里会好好生活，说不定他们四个还能够重逢。

    走出电影院，看着干净的天空，方明冉的心情说不出的好，可是美好时光总是短暂，他的手机响起来，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是“妈”，方明冉突然有些头疼，他深呼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喂，妈，怎么了？”方云笑着说：“冉冉啊，你今晚没事吧？医生说我身体好多了可以出去走走了，我们晚上在丝竹小馆吃个饭吧，妈也好久没见你了。”方明冉看了眼时间回复道：“好，几点？”方云旁边有些吵不知道在说什么，随后她说：“那就6:30吧，你晚上直接到那就行，我挂了啊。”方明冉说：“好。”

    方明冉和方云一直不亲，他小的时候就自力更生，没体会过什么母爱，他那一次鼓起勇气坦白换来的是和方云一辈子的隔阂，他忘不了那些吃药看心理医生的日子，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方云解释喜欢一个同性不是病，就算他解释了，方云也不会听的，她只会歇斯底里地说养了方明冉二十年结果养了个不听话的白眼狼，还经常用死来威胁方明冉，不过方明冉都习惯了，今天方云这么突然地说要出去吃饭，肯定不会只是吃饭这么简单，他蹲下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柔顺的短发弄得一团糟。

    徐盟叹了口气也在他身边蹲下，他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我觉得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呗，不然阿姨天天想撺掇你见女孩子。”方明冉目视远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去跟那个女生讲明白，我不喜欢女生，借她之口阻止我妈，如果她说讨厌我，那我妈应该也就不好意思再让我和她见面了。”徐盟点了点头说：“有道理，那我晚上送你去吧。”方明冉笑了笑说：“没事我打车去吧，不然我妈见到我和你一起来，指不定又要让我去看心理医生了。”徐盟皱了皱眉显然也是想到这个问题了，他虽然跟方明冉认识了十几年，但从来没有见过方云，就算他有时在方明冉家玩一下午，也从来没有见过方云，而方云，这个从来不怎么管孩子，只保证他冻不着饿不着的母亲，也不会在意方明冉身边有什么朋友。

    时间还早，二人就在商场里闲逛，方明冉买了件深灰色短袖，徐盟买了一套运动套装，买完衣服实在无处可去，他们就去了新开的一家猫咖里休息，今天刚开始营业，100多平的房间内是各种各样的猫，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亲切地接待他们，为他们喷上消毒液后，二人踩上一次性鞋套，跟随这个女生走了进去，猫咖最低消费108，送两根猫条，188送三根猫条，一个罐头，一袋小鱼干，再往上送的更多，他们坐在一处安静的角落，选择了188的套餐，很快服务员端上两杯拿铁，一块柠檬巴斯克，一个蓝莓挞和一块榛子黑巧派，送餐的服务员离开时再三强调人吃的东西不能喂猫，他们点点头，服务员这才放心地离去了。

    “喵~”一只长毛奶牛猫施施然走了过来，蓝绿色的眼睛眯着轻轻蹭了蹭方明冉，方明冉挠挠它的下巴，它舒服地发出呼噜声，小猫很自觉，它踩上方明冉的双腿，原地转了两圈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卧着不动了，方明冉一下一下摸着手中柔顺的长毛，心里一片柔软，“喵！”一只蓝眼睛的暹罗也来了，它嗅了嗅方明冉随后慢慢卧在方明冉身边，闭上眼睛呼噜起来，猫咖店里人不少，但只有方明冉身边的猫越来越多，方明冉有些受宠若惊，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猫咪的喜爱，他沉浸在毛绒绒的快乐中，两只手轮番上阵都不知道该摸摸哪只了，与此同时，徐盟拿着手里打开的罐头猫条沉默了，为什么方明冉什么也没干就有这么多猫来，他罐头猫条都打开了，一只猫也不来？

    刚才扎着麻花辫的女生手拿一个拍立得，笑眯眯地凑过来说：“恭喜二位客人，您身边的猫咪是最多的，您二位会获得一份猫猫伴手礼，我可以为您二位拍一张照片吗？”方明冉有些尴尬，他不喜欢拍照，他犹豫着说：“啊？要不拍照还是不用了吧……”这个女生还是笑着说：“没事的，就是做个纪念嘛，而且您二位长这么帅拍照也一定好看，照片可以拿走哦。”方明冉有些不好意思道：“啊，那好吧。”女生笑了笑举起手中拍立得说：“来，笑一笑，一二三，猫咪！”照片拍出来了，图像渐渐显露出来，方明冉有些拘束的笑容和徐盟灿烂大笑形成对比，女生将照片放在方明冉手中笑着离开了，方明冉拿着照片总觉得自己看起来很不自然，但是比起放在照片展示墙上让别人看，还是自己拿走比较好，这么想着方明冉将照片收起放在包里。

    在猫咖坐了一两个小时，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方明冉起身，长毛奶牛猫低低叫了一声，它蹭着方明冉的裤子依依不舍，方明冉摸了摸它柔软顺滑的毛发说：“拜拜啦，我下次再来看你。”猫咪喵了一声，像是答应了！离开猫咖，徐盟和方明冉在商场门口分别，方明冉打了一辆车去丝竹小馆，徐盟看到方明冉走了，转身回到商场里，将方明冉同款的短袖又买了一件，然后回到车库，坐在车上跟万青山拍了张衣服的照片，说：“明冉刚才买的，给你买了件同款。”万青山很快回复：“谢了，多少钱？”徐盟回了一个橘猫表情包，然后说：“599，你不用给我，明冉也不会买那种贵的。”万青山沉默片刻回了一个好。

    万青山关上手机，沉默地看着墙上的照片，他已经有快一年没见过方明冉了，他原本心如死灰，甚至连最极端的方法都想过，他想过要带方明冉私奔，去外国，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可是方明冉的生活不是他可以改变的，他从颓废消沉到寻找解决方法，他知道方明冉还爱着他，因为他也是如此，在梦里的世界相遇是他最大的幸运，在梦里他们之间没有隔阂，还是如从前在一起一般，但他需要小心翼翼地伪装，事成之前还不能让方明冉知道，万青山看着照片上的方明冉笑了笑，他伸出手轻点唇瓣，又将手指轻轻印在方明冉灿烂的笑颜上，小兔子应该也猜不到梦里的他就是现实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