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是短暂又美好的一生
珍珠抬头看着方明冉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不知道，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有怪物在外面尖叫，它想抓住我，有一道光，我逃跑了，然后就来了这里。”方明冉有些惊讶，看来果然如009所说，珍珠是因为时空混乱来到这里的，他继续轻柔地抚摸珍珠的头发，轻声说：“那你平时都干什么呢？”珍珠黑漆漆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漫不经心地说：“看那些家伙们玩，不好玩，还是和小光一起好玩。”
方明冉看着和小光一起玩藤蔓玩具的珍珠，终于忍不住好奇道：“珍珠，我可以问一下你的眼睛是怎么了吗？”珍珠歪头有些不解：“什么怎么了？”方明冉指指自己的眼睛说：“就是我们的眼睛都是有白色的，但是你的眼睛是全黑的。”珍珠恍然大悟，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猩红的瞳孔直直盯着方明冉，珍珠的眼睛是深红色，像红宝石一样璀璨夺目，她说：“黑色的是保护膜，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忘记换回来了。”方明冉点点头忍不住夸赞道：“你的眼睛很漂亮。”小光也探头来看，他惊讶地看着珍珠，高兴地说：“珍珠，你的眼睛像水晶一样！真好看！”珍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第一次被如此夸赞，她不自在地看向别处说：“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像晚上的天空。”方明冉笑了笑，轻轻把珍珠抱在怀里说：“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请多多指教哦珍珠。”珍珠呆呆的没有说话，小手却悄悄拽紧了方明冉的衣服，小光见状也凑过来抱住珍珠说：“珍珠，请多多指教！”
时间一天天过去，疫苗被大批量研制，所有人都免费接种疫苗，他们再也不怕丧尸了，各个基地派出大量士兵一座城一座城搜索丧尸，一旦发现立刻击毙，丧尸渐渐消失了，燕月让军部抓了些丧尸做实验，很不幸的是，丧尸在接种疫苗后迅速死亡，燕月也就不再强求，丧尸清除计划如火如荼，不少雇佣兵自愿参加，很快，整个g国的丧尸都消失了，燕月等研究团队在军部的支持下也终于一步步摸清了病毒的来源，临近g国的t国，某个实验室里妄图制造出能够控制人类的药物，本来已经研制成功了，可是实验室里被注射过药物的小鼠突然狂躁起来，开始撕咬同伴，本来只有小鼠注射是没什么事的，清理了就好，可是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名研究人员偷偷带走药物给一名女性研究员注射，随后这名女性研究员也开始和小鼠一样狂暴起来，一场暴乱就在毫无防备的实验室里传播开来了，整个国家都混乱了，很快沦为一座丧尸国度，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g国就对边境进行全面封锁，可是百密终有一漏，在病毒爆发前就有人偷偷走私药物到了g国，于是g国的病毒开始大规模传播，中央赶紧在东西南北中五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建造避难所，再然后就是后来这样了。
珍珠和小光的成长速度都很快，原本三四岁孩童的模样，现在已和万青山他们差不多了，方明冉心中有些酸楚，过快的成长速度意味着他们会快速衰老，方明冉不敢想象那一天到来时会怎么样。他常常看着二人就渐渐走神了，每次回过神来已是双眼都湿润了，在有限的时间里他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对二人好，他曾问过009为什么会这样，009给出的回答是：“因为大气环境的不同，本来在平行世界能活几百年的珍珠在这里最多只能活一个月，她会快速成长快速衰老，而小光也是因为体内有抗体，生长速度快，新陈代谢能力也远超常人，所以他的时间也不多了。”方明冉每每想到009的话都会心头一紧，他没有办法阻止，他曾试过用自己的异能治愈他们，可是没有用，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二人的结果，他曾经在晚上抱着万青山崩溃大哭，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风景没有看，万青山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抱着方明冉，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头发。
珍珠和小光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们也曾经讨论此事，在得出结果后，他们都有些难过，因为他们的爸爸们注定要伤心了，这天清晨，方明冉起床去叫小光和珍珠吃饭，推开门看到的画面让他瞬间泪流满面，明明在睡前还是三十岁模样的二人现在已经是满头白发了。
他摇晃二人，将他们叫醒，小光眨了眨浑浊的眼睛说：“早上好，爸爸。”声音沙哑难听，珍珠吃力地坐起身，看着自己干枯瘦弱的双手和肩头垂下的白发，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在方明冉的搀扶下起身下床，她站在方明冉面前，原本和方明冉一样高的她现在只到方明冉肩膀了，她抬起手吃力地擦去方明冉脸上的泪痕，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她说：“别哭了爸爸，你哭起来不好看。”小光也慢慢站起来走到方明冉面前，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自己伤心的爸爸。
万青山听到声音也过来了，方明冉跪倒在地崩溃大哭，他还是不能接受，为什么要这样？他们就不能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吗？他们还只是个小孩子啊，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残酷？方明冉趴在万青山怀里泣不成声，小光咳嗽一声沙哑道：“爸爸，我记得你说晚上在山上露营能看到满天的星星，还能够看到日出，我还没有看过，我们去看吧好不好？”方明冉从万青山怀里抬起头，他泪眼模糊，他看着眼前沧桑衰老的二人，咬咬牙，擦干眼泪挤出一个微笑道：“好，我们去看。”
方明冉在屋里收拾东西，万青山去外面借来两辆轮椅，他们借来装甲车出发去山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两辆车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他们中午停在原地简单吃了点饭，小光和珍珠的牙口不好，只能喝牛奶吃面包，方明冉冲牛奶时愣住了，他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小光小时候，他也是只能喝奶粉吃面包，想着想着，思绪再次飞远，一时不察，手背被热水烫到，他小声痛呼，赶紧将热水壶放下，他催动力量为自己治愈，小光和珍珠坐在车里谁也没发现方明冉的异常，哪怕方明冉就在他们身后，方明冉突然觉得眼眶又要湿润了，他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深呼吸一口气，将冲好的牛奶和加热好的面包递给二人，他没有吃东西，什么都吃不下，他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吃完了手中的面包，喝光了牛奶，拿着热毛巾上前给他们擦手和嘴，这是他以前经常为小光做的事，两位老人笑了笑没有说话，自然地接受了方明冉的服务。
车子行驶到山脚下，路太窄车开不上不去了，方明冉和万青山下车推着二人慢慢往前走，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讨论今天的天气，路边的小草小花等，万青山早就发现身后的两辆车了，是徐天他们，他停下车时给徐天一个眼神，示意他将东西拿上来，他们在前面走着，猛蛇小队其他人在身后沉默地跟着，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了山顶，方明冉转过头时才看到他们，他有些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徐天扯出一抹笑，但声音却有淡淡的悲伤：“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梅霖和郑仪早已控制不住落下了眼泪，郑仪蹲在小光面前，抬手摸了摸小光的脸，声音哽咽道：“小光，我们都来看你了。”
小光笑了笑，干枯的脸上皱纹挤在一起，他控制不住地咳嗽两声道：“郑姨，谢谢你们来看我和珍珠，让你们担心了。”梅霖从怀里掏出一个相框，上面是十二个人的合照，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容灿烂，小光拉着珍珠，手里拿着棉花糖，是战斗结束的庆典上拍的，那时候的小光只有三四岁大小，看到这个对比，方明冉心都揪了起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走到一旁看着远处默默流泪，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沉重，小光环顾一圈，周围都是爱他和他爱的人，他不愿让气氛这么悲伤，他想了想拍了拍珍珠的手，珍珠本来正在发呆，察觉到小光的触碰她抬起头看着他，小光笑了笑说：“来吧，你不是要让他们看看那个吗。”珍珠回以一个微笑，她的手慢慢抬起。
此刻是黄昏，金灿灿的夕阳照在大地上颇有些悲壮，一朵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消散时却又变成朵朵花瓣随风飘下，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住了，随后空中继续绽放烟花，是方明冉的脸，灿烂的微笑在空中绽放随后化为鲜花飘落，方明冉很想咬牙坚持，可他实在忍受不了，他捂着嘴抑制自己的哭声，万青山站在旁边搂住他的肩膀，随着烟花一朵朵炸开，众人的笑容出现在天空上方又转瞬即逝，这下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一时间哭泣声一片，小光摇了摇头，看来情况更糟了，他转头看向珍珠，珍珠已经控制不了眼球保护膜了，她又回到最开始见到她的那样，黑色的眼睛，看不出视线焦点，但是小光知道她一定是在看着烟花上每个人的笑容。
烟花继续绽放，从每个人单独的笑容变为珍珠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有梅霖送给珍珠的第一个玩具，一个用藤蔓制成的小熊，珍珠很喜欢，每天晚上都抱着睡觉；有徐天石化带着她走在大街上，他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那是她第一次吃到酸酸甜甜的东西，她比所有人都要高；有方明冉做了一大盆红烧肉，她和小光还有万青山在那争抢最后一块肉；有裴浩然带她去钓鱼，结果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抓了好大一条鱼……
他们看着天空上这些相处的点点滴滴，忍不住笑起来，他们一边笑着一边流泪，到了最后，烟花终于放完了，天色也暗了下来，星星代替烟花点亮夜空，他们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一群人就坐在山顶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方明冉打起精神和郑仪一块去做饭，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护送小光来北部基地的时候了，于是他们开始回忆，从玉米地说到真诚小学，旅程有笑有泪，有危险有感动，最后他们说到和丧彪第一次见面，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徐天强颜欢笑说：“彪哥是个真男人，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要再多打很长时间。”战争结束后，军部为丧彪建立了一座雕像，就在最南面的陵园里，他的墓志铭说写了这样一句话：“彪悍的人生不需要悼念。”也正是在丧彪死后，他们收到一份视频，是丧彪在战斗前录的，他叽里呱啦说了很多话，小光充当翻译，里面的内容就是跟他们每个人问好，道别，告诉小光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如果有机会，他们说不定能在另一个世界见面，当时小光抱着那个录像带整整哭了一夜，最后流着泪睡着，嘴里还在喊着叔叔。
今晚做的全是珍珠和小光爱吃的菜，珍珠喜欢酸甜，小光喜欢香辣，多亏了有众人帮忙，一大桌菜很快做好了，他们在夜幕下点亮灯光，坐在一起像一起的每一次一样幸福地吃饭，吃过饭，小光和珍珠都昏昏欲睡，方明冉拿来小毯子轻柔地为两人盖上，他摸了摸二人花白的头发，在他们额头上印下一吻，他的眼里是无限温情，他说：“睡吧，孩子们，晚安。”就算他们的外表已如耄耋老人般，在方明冉的心里，他们永远是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都一夜没睡，他们回忆着以前的过往，好像只要回忆里的小光和珍珠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他们俩就不会离开他们一样。清晨如约而至，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一抹朝阳躺在地平线上，小光似有所感，他眨眨眼睛从梦里醒来，方明冉立刻走上前去问他冷不冷，小光摇摇头，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他的样子比昨天更加衰老了，但他好像精神很好的样子。
小光握着珍珠的手轻柔地叫醒她，珍珠睁开眼睛，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一个人身处黑暗的时候，她握着小光的手紧了紧，方明冉立刻发现珍珠的眼睛看不见了，他抱紧珍珠，在她耳边说：“没事的，不要害怕，太阳升起来了。”珍珠慢慢放松下来，他们站在小光和珍珠两边，一起和他们迎接朝阳，金灿灿的阳光从地平线往上爬，一点一点照亮了整片大地，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珍珠闭着眼睛感受阳光的温度，耳边的清风和林间的花香，她的眼睛突然湿湿的，她知道那是眼泪，那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眼泪。
小光握紧珍珠的手，微笑着对方明冉和万青山说：“爸爸，谢谢你们，能做你们的小孩我很幸福，如果有来世希望我们能够再次相见。”说完他转过头看着已经掩面哭泣的众人道：“徐天叔叔，你要记得多喝水，不要老是喝酒，郑姨，你和徐天叔叔什么时候在一起了记得给我发喜糖，梅姨，你做的藤蔓玩具我一直很喜欢，我窗前的那盆仙人掌就拜托你了，我爸他们不怎么会照顾，浩然叔，你训练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太累了，如果受伤了可以找爸爸治疗你，雷诺叔，虽然你现在肌肉很强壮，但也要记得多吃蔬菜营养均衡，萌萌姨，你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要老是生气啦，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云沉叔，你没事的时候也多出去运动运动走一走，身体健康心里就开心了，长海叔，你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虽然力气很大，但你经常让自己受伤。”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小光也累了，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着远处的阳光，光芒有些刺眼，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流泪呢？他笑着对众人说：“再见啦，你们一定要好好生活！”随后他笑着闭上了眼睛，手紧紧和珍珠握在一起，他们一起进入了一个很甜蜜很漫长的梦乡。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他们的脸颊早已湿润，这一路走来，他们早就把小光和珍珠当成家人去看待了，如今突然经历离别，他们都不太好受，009的声音响起：“主人，恭喜你成功完成支线任务，并解锁隐藏成就烟花人生，500愿力点已经发放你的账户了，5分钟后你将会在现实世界清醒过来。”方明冉吸了吸鼻子，他的眼睛早已红肿，他走上前去为小光拉好毯子，整理好他额前的碎发，又笨拙地为珍珠编了个辫子，做好这一切，他将他们轻轻拥在怀里，他笑着说：“再见啦。”
方明冉醒来，眼前是熟悉的寝室天花板，他没有动，就那样躺着，静静地流泪，他不断回忆着过往，回忆着那些笑与泪，他觉得自己的泪仿佛都要流干了，他起身下床冲了个澡，回来又呆呆坐在桌子前，他总觉得自己在梦里好像有好几年那么长，他深呼吸一口气，戴上帽子起身出了宿舍。
今天没有课，他在操场里游荡着，最后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发呆，阳光越来越热烈，光芒照在方明冉身上，他觉得有些太热了，热到他的眼睛都开始流汗了，他呆坐着回忆在那个时间的点点滴滴，竟然就这样在操场上坐了一上午，中午徐盟给他打电话，他才恍如隔世般从思绪中回过神，他按下接听，徐盟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刚睡醒，他说：“喂，明冉你在哪啊？下午一起看电影去吧，这会儿先去吃个饭。”方明冉清了清嗓子，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平稳道：“好，我现在去大门口。”徐盟听到他明显的鼻音有些惊讶，该不会是想万青山想哭了吧？思及此他一骨碌坐起来，迅速收拾好往大门口走去。
在方明冉抱住小光和珍珠后，万青山也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方明冉，四个人一动不动，徐天脸都白了，他颤抖着声音喊方明冉和万青山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去试探了一下二人的鼻息，随后悲痛地在原地大喊了一声，同一天，失去了四个家人，他们都有些崩溃了，太阳照在紧紧拥抱的四人身上，温暖的阳光暖不热他们的体温，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从这情绪里缓了过来，梅霖用藤蔓制成一条船，齐长海将他们一家四口放进船里稳稳当当地托着，船被放在装甲车顶部，梅霖用藤蔓缠绕了好几圈。
他们回到基地，罗杰最先得知这个消息，他的脸上有些悲伤，他在南面的陵园里为这个爱之家留下了最好的位置，他们被葬在一起，许多人自发赶来参加他们的葬礼，白色的玫瑰在墓碑下堆满，他们静静聆听着罗杰讲述他们的故事，阳光很灿烂，像他们短暂而又美好的一生，他们不约而同将自己对他们的祝愿扔进一个火炉里，徐萌萌看着眼前摇摆的火焰，她想，他们也许会收到的。
罗杰以方明冉和万青山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希望之光福利院，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南部基地利用怀孕女性做实验的事被曝光，实验室的人遭到了强烈谴责，军部大换血，只有彭盛留了下来，据说是他以一己之力推翻了实验室，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有了赔偿，可是他们的女儿却永远回不来了。
逝者已逝，生者的生活还在继续，真正的消失不是死亡而是遗忘，他们会永远活在每一个猛蛇小队成员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