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不翻墙枉高中

    6:30，方明冉如约来到了丝竹小馆，一进门就有热情的服务员迎上来问有没有预约，方明冉报了方云的名字，服务员点点头笑眯眯地领着方明冉去了包间，包间名字是蒹葭，方明冉嘴角一抽，他妈为了他还真是费尽心思，他走进去在方桌旁坐下，服务员拿来菜单询问是否需要现在点菜，方明冉摇了摇头说：“暂时不用，等人来了再点。”服务员便笑眯眯地退下了。

    6:35，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方明冉抬头看去，有些惊讶，这正是刚才在猫咖遇到的那个给他们拍照的女生，女生火急火燎地赶来，打开门气都没喘匀就说：“抱歉抱歉，我迟到了，刚才兼职的地方有点事……”她看到方明冉也有些惊讶，她关上门坐到方明冉对面惊喜道：“诶，你不是刚才猫咖的那位客人吗？好巧啊！”方明冉微微一笑，他对这个热情的女生第一印象还可以，他点点头说：“是很巧。”服务员再次拿来菜单，方明冉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女生说：“你来点菜吧，我除了香菜别的都可以。”女生也不扭捏，接过菜单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几样清淡的菜，随后她交给服务员，看着方明冉笑了一下说道：“你好，我叫裴荔书，我听我妈说过你了，放心吧，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是我也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不想谈恋爱，你应该也不想吧？”方明冉点点头说：“我是方明冉，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裴荔书笑了笑继续说：“其实我见你感觉人还可以，我们可以做朋友，这样我妈和方姨应该就不会天天追着我们问了，你觉得呢？”方明冉有些犹豫，他本来是想直接和女生说明白，借女生的口跟方云说家人不合适，但是如果真的不见面了，说不定方云又会给他塞别的女生，裴荔书他不讨厌，如果只是做朋友，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他点点头，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裴荔书掏出手机，让方明冉扫她的微信二维码，方明冉乖乖加上了好友，等上菜的过程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方明冉这才知道裴荔书之前在澳洲念海洋保护方面的专业，前段时间放假才回国，在猫咖兼职也是因为是朋友的店去帮忙的，聊天过程中，饭菜上来了，他们很自然地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裴荔书夹了一筷子莴笋放嘴里，她咽下口中饭菜看着方明冉说：“那个，我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冒昧，但我能问一下你和你的前男友是怎么在一起的吗？对不起，我没有恶意，但是我真的很好奇。”方明冉看着裴荔书的星星眼有些招架不住，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没事，你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

    方明冉的思绪飘远，回到高二的那个春天，他在本地的一所高中上学，他是普通班，万青山是实验班，他们二人本该没有什么交集的，高二新学期开始的时候，万青山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他步履从容自信，站在台上聚光灯下让人觉得十分耀眼，方明冉也是在那时知道了他的名字，万青山。方明冉是高二八班的英语课代表，经常需要去老师办公室抱资料，有一次他去抱新发的教辅资料，当时体育课同学们都在操场上自由活动，他只好自己去，可教辅资料实在太多太重了，他从英语组办公室出来一个没拿稳，书全部向前倾去，他赶紧往后退妄图稳住这些书，可是他没看到身后地上的花盆，他被绊倒往后栽去，手中的资料掉在地上，他闭上眼以为肯定要摔倒了，结果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倒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随着他的呼吸被吸入肺腑，宽厚温热的手掌握着他的手腕，热度一直传到他的心中，他愣了几秒才刚反应过来一般，赶紧从对方怀里撤出，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道歉，对方笑了笑说：“没事，我来帮你吧。”听到熟悉的声音方明冉抬头看去，正是万青山。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相遇，万青山帮他把教辅资料抱到了教室，然后笑着和他挥手告别，方明冉还记得，那时的万青山还是一头短发，额前碎发隐隐遮住黑眉，他笑着挥手，眼里有光，方明冉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也是在那时候方明冉才知道，万青山竟然也是英语课代表，后来每次有什么全年级统一的教辅资料发放时，他总能在办公室里见到万青山，英语组办公室里很多女老师，办公室里总是香香的，可方明冉却总能在多种香味里一下就嗅到万青山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很喜欢，但不确定是什么味道，直到他从操场的树下走过才明白那是一种香樟木的香气，清淡幽雅，一丝一缕都撩动着他的心弦。

    半个学期后，二人渐渐熟悉，从一开始见面打招呼到后面变成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了，后来两颗心逐渐靠近，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再后来报考不同的大学也没有阻止二人的感情，他们一有空就会一起出来玩，终于在一个开着鲜花的夜晚，二人互表心意，决定成为彼此的依靠。

    方明冉回忆完过往，眼眶里有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湿润，裴荔书默默将纸递给他，方明冉从回忆中回过神，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纸巾将还未滴落的眼泪擦去，裴荔书认认真真听完了全部，她试探着说：“你其实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吧？”方明冉自嘲一笑说：“有感情没感情有什么区别呢？结果现在都是一样的。”裴荔书悄悄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转移话题说：“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吃清淡的菜啊？”方明冉笑了一下说：“清淡的菜我也吃，但我其实更喜欢辣的。”裴荔书哀嚎一声懊悔地说：“啊…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对不起啊没有提前问你，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吃清淡的……”方明冉了然，原来是这样，他笑着说：“没事，下次就知道了。”裴荔书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这意味着方明冉已经把她当朋友了，他们下次还能一起出来吃饭，她想了想脱口而出：“我们去吃麻辣烫吧！我知道一家巨好吃，你肯定也会喜欢！”方明冉摸了摸还没有吃饱的肚子，笑着应好。

    裴荔书来的时候骑的是一辆电动车，粉粉嫩嫩的颜色，上面有小猫咪的贴纸，裴荔书戴好头盔，又从座椅下面拿出一个粉色头盔递给方明冉，有些不好意思道：“嘿嘿，为了搭配这辆车我买的都是粉色，你不会介意吧？”方明冉被如此粉嫩的头盔逗笑了，他一边嘴上说着不介意，一边憋着笑把头盔戴在自己的头上，他坐在电车后座，裴荔书带着他稳稳行驶。

    在夜色和晚风中，方明冉开口了：“这个粉色其实也挺好的，但是我觉得好像有点小了。”裴荔书缓缓停下电车，疑惑地看着方明冉说：“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它小！”方明冉有些好笑，他把头盔取下仔细看了看，最后在内侧看到一行字：“儿童专用骑车头盔。”方明冉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裴荔书显然也是看到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她打开订单，一长串商品名后面赫然写着：“儿童专用”，裴荔书这下是无语了，她怎么说这个头盔这么便宜，还以为捡到宝了，她无奈地戴上头盔对方明冉说：“委屈你一段路，我回去就重新买。”方明冉戴上紧绷的头盔，笑着说好。

    车子行驶的速度不慢，裴荔书带着方明冉走街串巷，很快来到一所高中门口，方明冉有些惊讶，这正是他之前上学的高中，裴荔书从车子后视镜看到了方明冉的表情，她也颇为惊讶地说：“不会吧朋友，这么巧？你也在这个高中上学？！”方明冉有些惊讶道：“你也是吗？”裴荔书激动极了，她说：“我高二下学期才转来的，那时候在高二六班。”方明冉挑挑眉说：“咱们班离得这么近我怎么没见过你？”裴荔书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说：“高中你就算见到我也肯定认不出我，我现在变化老大了。”方明冉笑了笑没有说话，车子停在后门的一家麻辣烫店门前，裴荔书还没停好车就向屋里吆喝道：“叔，两碗麻辣烫不要羊血微辣！”店里立刻传出一道浑厚的嗓音：“哎，知道了！”裴荔书和方明冉在露天的小方桌坐下，方明冉好奇地四处张望，他上高中时方云每天中午都给他送饭，虽然还没有他自己做的好吃，但对方明冉来说那是一段不可多得的温馨时光，方云从不让他吃外面的小摊，因此方明冉从来也不知道后门竟然有这样一条美食街。

    裴荔书在那掰筷子涮碗，她抬头看着方明冉的表情再次惊讶道：“不是吧你，你不会高中三年都没来过后门吧？”方明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示默认，裴荔书立刻叽叽喳喳吵起来：“天啊，你高中三年都没来过这真是亏大了！这家麻辣烫，隔壁的淀粉肠，王叔的鸡蛋灌饼，张姨家的珍珠奶茶，还有那个遇食记家的灌汤包，天啊！你都不知道多好吃！我高中还老是翻墙来买呢，啧啧啧，你真的错过太多了。”方明冉回头看了看两米多高的墙又看看裴荔书，有些不相信道：“真的假的，那个墙两米多呢！”裴荔书脸上有些骄傲，她笑着说：“那棵香樟树看到了吧？爬上树再到围墙上，围墙下就有这些叔叔阿姨放的桌子和凳子，就能爬下来了。”方明冉想象了一下，对裴荔书竖了个大拇指说：“你好厉害啊，我还没有翻过墙呢。”裴荔书状似深沉地扶着方明冉的肩膀说：“朋友，没有翻过墙的高中是不完整的。”方明冉笑了笑说：“没事，以后我多来这边尝尝，也算是弥补我的高中了。”

    谈话间两碗麻辣烫被端了上来，是那种老式砂锅麻辣烫，砂锅里还在咕嘟咕嘟冒泡，香气扑面而来，秘制辣椒油的香味直冲大脑，裴荔书熟练地把辣椒油撇开先喝了一口汤，随后她像那些品尝过好酒的中年男人一样，咂了咂舌发出一声赞叹：“呀西八，太好喝了……”话没说完她立刻闭上嘴，她看着方明冉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室友是韩国人，她一吃到好吃的就会这么说，我被她影响了……”方明冉笑起来，他总觉得裴荔书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他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随后学着裴荔书的样子尝了一口汤，汤底鲜香浓醇，汤里甚至还有一点鸡丝，裴荔书有些骄傲道：“好喝吧？这家店的汤底都是每天早上现熬的，问就是我有天早上迟到了，正门不让进，我从这边翻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哈哈哈哈。”方明冉笑着说：“你还挺聪明啊哈哈哈。”俩人聊着学校里的事，从那个地中海的严厉教导主任到学校的那些风云人物，俩人又聊了点对方不知道的小八卦，感情迅速升温，现在已经从陌生人变成了真正的朋友，吃完鲜香热辣的麻辣烫，他们在这附近转悠着消食，裴荔书买了两杯冰的珍珠奶茶，方明冉喝了一口有些惊讶，能喝出来里面就是单纯的茶香和奶香，珍珠q弹有嚼劲，哪怕他刚吃完饭，他也停不下来一口接着一口地喝，裴荔书很是开心，还有什么能比别人认同自己分享的美食更让人开心的呢。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等回过神来时手上已经拿了好多吃的，方明冉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把手上的东西都提在一个手上接通了徐盟的电话，“喂，你在哪呢？还没回来？我去接你吧？”方明冉笑着说：“我在咱们高中后门这，一会儿就回去了，你来学校大门口吧，我给你买了点吃的。”徐盟有些疑惑，不是下午还说要跟那女生说清楚不见面了，怎么现在俩人跑学校去了，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说：“行，我20分钟左右到。”说完挂了电话，穿着睡衣拿着车钥匙出去了，室友不解：“萌萌，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找女朋友啊？”徐盟不轻不重一脚踢在他凳子上笑骂：“萌你个头，玩你游戏吧，我出去接我朋友。”室友嘿嘿笑了一声啧啧感叹：“做你朋友真是幸福啊，你看你还缺朋友吗？”徐盟温柔地笑了笑说：“不缺朋友，缺个儿子。”说完在室友哀怨的小眼神中甩着钥匙出去了。

    18分钟后，徐盟准时来到了学校大门口，远远他就看到方明冉和一个女生站在门口说说笑笑，徐盟有些不爽，猛踩刹车停到方明冉面前摇下车窗说：“走吧，冉冉，我来接你了。”方明冉笑着和裴荔书道别坐进车里，裴荔书站在原地和方明冉挥手再见，轿车掉了个头离去，裴荔书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奇怪，她怎么好像看到那个男生瞪了他一眼？应该是错觉吧，她将这些抛在脑后，抱着一大堆吃的高高兴兴骑着小电车回家了。

    方明冉在车上将手里的袋子一个接一个介绍给徐盟：“这个是冰镇乌梅，酸酸甜甜的很好吃，这个是珍珠奶茶，我刚才喝了一杯，不甜很好喝，这个是无骨鸡柳，外酥里嫩你肯定喜欢，还有这个鸭头，甜辣口的不是很辣……”“你跟她买的一样吗？”徐盟第一次打断方明冉的话，语气有些不爽，方明冉疑惑地抬头看着他说：“不是啊，我都买的你可能会喜欢的。”徐盟表情放松，他清了清嗓子说：“你不是说要和她说清楚让她跟阿姨说不见面了吗？怎么又跑到学校门口吃夜宵了。”方明冉看着徐盟想了想说：“因为如果我和她不见面的话，我妈肯定会给我安排其他女生，她人挺好的，我们俩站在是朋友，这样我妈就不会再给我介绍其他人了。”徐盟哼哼道：“才第一次见就当朋友，你知道她什么人什么家庭吗，万一她对你图谋不轨……”“哈哈哈哈哈哈哈，萌萌你是在吃醋吗？”方明冉笑着打断徐盟幽怨的话，徐盟瞬间炸毛说：“谁吃醋了！我吃醋干什么，我是担心你被人骗好不好！”方明冉笑得不行，他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认真地看着徐盟的侧脸说：“放心吧，无论怎么样，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徐盟被方明冉的深情注视搞得有些不自在，他清清嗓子为自己找补道：“咳，不被骗就行，反正别人都没有我了解你对你好，你看着办。”方明冉笑眯眯地摸了摸徐盟的脑袋说：“嗯嗯，好的，放心吧。”

    正在床上看电影美滋滋吃着买来宵夜的裴荔书：“阿嚏！”她擦了擦鼻子起身关上窗户不在意地说道：“该不会是感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