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学习挖沙虫的技巧
这一晚，他们拉上来的珠笼更多，子时就开始往回返。到了海边潮水没退，可以把船直接开过去，停到离村子很近的红树林边。
如此潮位海水已几乎淹没沙滩，这时候不会有人来海边来。他们分工负责，金一斛挑上一担珠笼快速上岸回村，金智慧留守艇上，看着剩下的半船珠笼。
这样来回运了三趟，总算在潮退远之前把所有的珠笼都运回了家。两人这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这潮水退得可真快啊，老阴阳，择日不如撞日了，我们现在去赶趟海吧，好久没有吃青蟹了。”金一斛靠在船舷上，他第四次回来时，潮水已退远，小艇只能搁浅在沙滩上。
“你不累吗？还有力气去抓青蟹？”阴阳眼感叹道，“年轻真好啊，我老人家可跟不上你了。”
“不用你去，你是自己先回家去呢，还是就在舱里躺着睡觉，我回去时叫你？”金一斛指了指船舱。
金智慧已经爬进了舱里，从里面传出闷闷的声音：“我在这等你……”
金一斛笑笑，在艇上拿了个小桶拎上，转身向红树林深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金一斛手里的小桶装了大半桶大大小小的青蟹、车螺、跳狗鱼。
“咦，斛老板，你一个人呀？”身后传来女子脆脆的声音。
他闻声回头，是珠女阿兰，旁边还站着一个珠女正偷偷地打量着他。
“哦，是阿兰呀，你们这么早？”
“揾食艰难啊，我们靠海食饭的人，哪里有资格睡懒觉哦！”阿兰笑道。
金一斛看着两人，有点犹豫地说：“阿兰，你最近有什么其他活干吗？”
“没有哟，斛老板你快开排养珠吧，我等着给你干活呢。”
“呵呵，你真还敢来帮我干活？”他有心试探地问。
阿兰瞪大了眼睛，把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顿：“那个杀千刀的死流氓，他以为我怕他呀，有种他来管我呀！他管天管地，管得了别人吃饭打屁吗？”
哈哈，金一斛和旁边的珠女都给她逗乐了。
“斛老板，当年的事我心里有数，只要你开排养珠，第一个一定要叫我阿兰。就这么说定啦，我们要去打沙虫窝了，拜拜！”阿兰拉着站在一旁傻笑的同伴就走。
“哎等等，你说沙虫窝在哪呢，我跟你们去。”金一斛追了上来。
两个女子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你会挖沙虫吗？你又没带锄头。”另外的珠女说。
“没事，我就看看，看着你们挖学习学习，挖出来我帮你们捡，你都不用弯腰。”金一斛笑道。
那敢情好啊，海边女人们大多擅长近海作业，挖沙虫挖螺挖泥丁自是不在话下。
男人们一般都是上排养殖或者出海打渔去了，海滩上的活还真没几个拿手的。
金一斛跟着她们，一路叽叽喳喳地走到离红树林很远的海滩上。
海水退去后，沙滩上呈现出一层层海浪涌动后的条纹，像大海凝固在海滩的五线谱，他们的脚印点缀在上面，是一串串快乐的音符。大海啊，是一部天地人共同谱写的交响乐，正在远处轰鸣地奏响。
“快看，这里冒水泡了，快挖！”
珠女挥舞着小巧的锄头对着那个冒泡的地方快速挖掘，一路深入，追赶着沙滩深处那一道沙虫逃窜留下的印迹。
沙虫在沙里钻得很快，珠女的锄头锄得更快。沙虫一会就显露了一截身子，还待往里钻。
“停手，我来！”珠女一愣，锄头停在洞口。
金一斛眼疾手快地扑上去一把捏住，使劲拔了出来。
“哗，好大一条！”他像个孩子一样大叫起来，把它放在手中把玩起来。
那可怜的沙虫在他宽大的掌心里来回扭动着，身体是半透明的，还带着细细的沙粒，让他的掌心发痒。
“我说斛老板，你玩够没，快点干活呀。”阿兰在一旁边挥舞着锄头边叫他。
来了，金一斛把手里的沙虫顺手丢进簸箕里，紧跟着阿兰的锄头追踪下一条沙虫的踪迹。
很快簸箕里就铺了厚厚一层的沙虫，金一斛佩服地看着这两个能干的女子。
“让我来试试吧。”看了这么久，他也看出个所以然来了，就想试验一下。
阿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锄头递了过去。
金一斛学着她们刚才的样子，按步骤操作。
先用锄头在沙滩上顿一顿，边顿边小范围移动，眼睛紧跟着锄头的移动。
不一会就看到沙子里冒出了水泡，他马上挥舞起锄头紧急挖掘起来。挖着挖着洞越来越深，还是不见沙虫的影子，只有一道空空的洞不停地冒出水来。
“哈哈，你动作太慢，沙虫跑掉啦！”珠女掩嘴笑道。
阿兰拿过锄头，给他示范起来，“你这样用锄头，手腕这里用力就行，动作要快要轻，不能像你刚才那样用整个身子的死牛力。那样挖不累死你才怪啦。”
哦，金一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再试试。”
这次他学乖了，用心体会着手腕用力，用的是巧劲，不一会就看见了沙虫的身子，正在努力地往沙里钻，他一急，一锄头就下去了。
“哎呀，你挖断啦，真系可惜……”两个女子同时叫了起来。
金一斛看着她俩，只能尴尬地傻笑。这活看着简单，干起来可真不容易啊。
“啾啾啾——啾——”几声鸟叫传来，空旷的沙滩上传得老远，是金智慧找来了。
阴阳眼睡醒了一觉，探头出舱，太阳晒屁屁了，海仔怎么还不回来？那小子该不会是把自己给忘记，跑回家去了？
他爬出舱来，跳下小艇，一路沿着红树林往沙滩上找了过去。
大老远看到三个人影在沙滩上一站一蹲，看样子是在挖沙虫。远处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在走动。
海滩太大，一个一个地找太费事。金智慧嘟起嘴来吹起了他们的暗号。
金一斛听到口哨，突然想起来自己忙着学挖沙虫，倒把老阴阳给忘在艇上了。他急忙回了一声口哨，把锄头还给阿兰。
“我先走了，明天上午你到我家来。”金一斛做了个插核的手势，阿兰一笑点头。
等金一斛走远，珠女拍了一下愣站着的阿兰，笑话她。
“喂，人家走远啦，还看？簸箕里的沙虫都没眼看，跑光啦！”
“去你的！”阿兰突然脸一红，羞怯地打了一下同伴，赶紧埋头找沙虫洞，企图掩饰心中莫名的情愫。
金智慧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朝他跑来，知道是海仔，心里带气，转身就走。
金一斛追了上来，从后面将他一把捞起放到肩上。
阴阳眼熟练地骑到他肩上，生气地抓了把他的头发。
两腿用力一夹，金一斛大叫“哎呀，脖子断啦！神棍大爷求您手下留情啊！”
“大清早把我丢在艇上，跑去跟小妹仔挖沙虫，你小子啥意思呀？”
“嘻嘻，我这不是想跟她们学会了挖沙虫，以后好改善一下我们的伙食嘛。”
“我看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阴阳眼调侃道。
“爷，你饶了我吧，我哪有这门心思？”金一斛抗议起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道人伦，跟心思无关，只跟年龄和生理有关。”阴阳眼拍拍他的头，“你快三十了，是该娶个老婆来帮你打理这个家了。”
“我这老光棍以后只求你们能赏碗饭吃，足矣！”
“你胡说些什么呢？大清早的，说这种丧气话。”金一斛拍拍他骑在肩上的大腿。
“不养出珍珠来，我誓不结婚！我们两个老光棍搭伴过就好了。”
“你才胡说呢，你不结婚想断了你老窦那一脉的香火吗？你这是大不孝，你敢？”阴阳眼用脚后跟踢了他胸口一脚。
“哎哟，你再用点力，香火就直接断了——”金一斛夸张地在大叫起来，加快脚步走出海滩，钻进了防风林，抄近路回家。
经过再三考虑，金一斛决定把收上来的珠贝苗移到自家后院。
他们既然打算请人插核，如果在金智慧的后院进行，难免会暴露竹林里隐匿着的仿生珠池。
万一消息泄露，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按目前珍珠养殖的惯例和技术水平，珠贝苗繁育成功直到成活，都在育珠池中，再放到海里吊养。
阴阳眼搞出的这个珠池，完全是海底珠池的生态环境，而且没有用任何的能源来维持。
它靠的是一种神秘的力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是金一斛熟悉的那种力量，但绝不可为外人道。
金一斛家的后院南侧，沿着院墙一溜摆了好几条长桌子，有六排，能坐下几十个人同时操作。
当年他的珍珠养殖排最气盛时，同时上百人在插核，挤得前后院水泄不通。
这是专门的珠贝插核桌，桌上摆着一排排小小的插核架子，每个座位前悬挂的木条是用来挂照明灯管的。
这些设备年久不用，上面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终于到了要启用它们的时候了，金一斛决定明天请人来商量插核的事。
两人把所有的珠笼陆续提过去放在桌边，金一斛找了个最边上的位置坐下，仔细地擦拭着桌面和木架子，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插核的小工具。
只见他熟练地拿蚌、上架、捆绑、操刀、撬壳、观察、探囊，他把事先准备好的珍珠核轻轻夹起来，用细长的钩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珠贝体内。
珠贝受到外物的刺激，收缩着贝肉，分泌出珍珠质把核包裹起来。
金智慧在一旁帮着撬贝，放入一根木楔子，让珠贝呈一定开口状，便于下一步能直接插核。
灯火通明的院子一角，专心干活的两人心无旁骛。
“捉贼啊——”院外突然有人大叫。
紧接着，自家墙头上有人“啪”地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