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亨利夫妇来珠乡
三日后，亨利·莫里斯夫妇以旅游者的身份来到珠乡，以朋友的名义直接拜访了金一斛和金智慧，没有惊动官方。
金一斛的院子里，他照着母亲原来的样式，又重新栽种了很多花木。
虽然是冬天，但南方的冬日除了偶尔几日寒冷之外，其他时间都温暖如春，栽花种草自是不在话下。
他家的院子其实布局很讲究，突出了岭南园林的特点，在有限的空间内创造出丰富的视觉效果和层次感。尤其在植物的选择和应用上，母亲很注重营造凉爽的林下活动空间，讲究写诗入画。
“两位金先生，我们夫妇这次冒昧前来，实在是打扰了。”莫里斯夫人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外交辞令，笑容可掬地说，“你这院子可真是讲究呀，是你夫人打理的吗？”
“啊？”金一斛脸上一红，“没有没有呀，院子原来是我母亲打理的……”
“哈哈，我家小子的夫人还不知在谁家屋里养着呢。”金智慧打趣道。
“哦，抱歉抱歉，是我冒昧了，小金先生你别见怪。”
“嘻嘻，这也没什么。你们这边请——”金一斛把客人引到了茶亭里。
这茶亭是竹木搭建，亭前有一棵造型独特的鸡蛋花树。
小时候他没少爬上去，那树枝很脆弱，他摔下时连带折断一大根树枝。为此他的小屁屁没少挨上老爸的“五指饼”。
四人落座，金一斛展示了他卖鱼丸时在五星级酒店学来的泡功夫茶的功夫。
他选了一套珠乡当地名陶的茶具，茶壶和茶杯上皆画着“珠还合浦”的传说故事。
烧水，清洗、预热茶具，选放茶叶，注入热水洗茶，冲泡、闻香、倒茶、摆茶……
他不一会就为每人呈上一杯香气四溢的潮汕名茶：凤凰单丛。
莫里斯夫人陈清的祖籍就是广东潮州，她虽然出生和成长都在法国，但海外华人很注重民族文化的传承，他们的根还是在中国。
所以尽管生活在国外，但她仍然能说一口比较流利的中国话，有广东人的生活习性。
“实在是太好了，没想到在这里我还能喝到家乡的茶，你让我太感动了，小金先生。”她双手捧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好熟悉的味道啊！我又回家了。”
“夫人您喜欢就好。”金一斛替她续上，看她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
“金先生，你的珍珠池在海上吗？我们想去参观学习。”亨利突然开口了，他对这香喷喷中国茶的兴趣不如那闪闪发光的珍珠。
夫人安抚地拍一拍他的手背，一边翻译着。
金一斛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思考着怎么回答。
“是这样，上次我们带去的珍珠，是我在八年前养出的一批珍珠中幸存的孤品。”
他斟酌着表达：“目前，我们的新珠贝还只是小贝苗，它们需要在海里培育，不宜出水。新的海上养殖场还没有开始运作，可以说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金一斛手一摊，不无遗憾地说：“你们来得早了点。”
亨利听了夫人的翻译，蓝眼珠一翻，耸了耸肩。
“金先生，据我所知，目前世界上养殖珍珠的地方很多呀，基本都是一到两年就采收珍珠了。你养了八年的珠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不考虑成本的吗？”
“珍珠是我的生命，当年我养成的第一批珍珠想留点纪念，就留下了一些没有开蚌取珠。”金一斛边说边给两人续茶。
“没开蚌，那珠贝得一直养活着，珠层才能逐年增厚，而且要一直在环境适合的海里。八年，这需要巨大的成本啊。你说是一些，难道只为了这一些珠贝，你一直在海上吗？”亨利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当然不会呀！”金智慧插话了，“我们创造了一个珠池，白龙珠池，珠贝们在那里快乐地生活，快乐地孕育珍珠，像孕育纯洁的圣子。”
“哦，我的天啊！”亨利睁大眼睛兴奋地叫了起来，“你是说你们创造了一个仿真海洋环境？不可能吧！”
金智慧幽默地说：“亨利先生，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千年珠乡，有南海珠女的守护啊。按你们的说法，我们是得到神的眷顾的子民。创造一个仿真的海洋生态而已，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很久很久以前的海上丝绸之路，我们的祖先还开船到过你们的国家呢。我想亨利先生的祖先一定听说过南珠的大名吧。”
“是的是的，我的祖先们从海上丝绸之路到过你们的东方古国，他们用琉璃和香料换回了丝绸和陶瓷。我的曾祖母有一串祖传的珍珠项链，传了五代人了，珠光依然耀眼，据说就是南珠。”亨利先生被带入了回忆。
金一斛深深地看了一眼金智慧，老阴阳这是故意绕晕那老外，然后好“下手”？
莫里斯夫人仿佛想起了什么，她也加入了回忆：“我记得我的祖父说过，当年他们移民到欧洲时，身上带着的除了金条就是珍珠和翡翠了。西方的贵族女人大多喜欢珍珠，他们当时兑现了很多钱，才在国外站稳了脚跟。”
她的家族也是世代做珠宝生意的，她自然清楚南珠的历史地位和文化价值。
这次夫妇俩如此急切地追着金一斛他们而来，其中原因不可明说。
那日双方分别后，她回了趟潮州老家，见到了家族的掌门人，更加深刻地了解到珍珠的未来发展前景。
掌门人听说她见到了八年的极品南珠，却因为亨利先生的所谓商场博弈而与之失之臂交。
他抚掌叹息，这简直是目不识珠啊，可惜可惜啦！
回到广州后，回法国前，莫里斯夫人约见了老闺蜜邓夫人。
两人约在广州市中心一个高档的咖啡厅，她先到，坐在临窗处远眺城市的风景。
这些年国内的变化真正是日新月异，比起百年不变的欧洲，自是有种奋发向上的活力。
邓夫人迎面走来时，她刚好转回视线。
只见邓夫人挽着高高的发髻，把整张精致的脸蛋完全露了出来，两侧耳垂处粉白色的珠光闪耀，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端庄美丽得不可方物。
她看呆了，哪怕从小在珠宝店铺里把玩各种奇珍异宝，却从来没见过如此炫目的珠光，钻石也无法与之比拟。
这是一种沉静而内敛的光芒，不张扬却比张扬更耀目；温和醇厚如陈年老酒，让人沉醉却又清醒。这是岁月沉淀的光芒。
邓夫人在周围一片惊艳的目光中，从容地坐到她对面。
“亲爱的，你这是多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啊！”邓夫人冲她笑道。
她们是大学同学，一起在法国度过了几年的美好时光。是知根知底的老乡加好友，相互说话自然也无所顾忌。
“你这是那天的那对珍珠？”她指着邓夫人的耳朵。
“是的，我们追到了酒店才抢下来的呢。”邓夫人笑道，“那个小金先生还不想卖，给我家老邓二话不说拿下了。”
好吧，她自感错过了一件极品好物，错过了一笔稳赚的大生意。
于是，她回家就跟丈夫夸张地描述了邓夫人戴上那对珍珠耳饰时，如何的大杀四方、倾国倾城。
勾得那精明的老外一个劲地要她快打电话去约金一斛见面，得知人家已回家乡，他们就一路追来了珠乡。
为了转移他们的关注点，金一斛提出带客人到其他人的珠排上去参观，让他们见识一下传说千年的古珠池长啥样。
毕竟那个亨利的老婆是中国人，就凭她生长在国外还会说中国话，再怎么样也不会卖国求荣。比起当年带那些只会写半边汉字的人上排参观，自然安全得多。
金一斛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跟黄老板打过招呼，说近日有可能会带外商来参观，有合适的珍珠他可以出售，但不要太明目张胆。
毕竟他还不想眼下就惹火烧身，他的珠贝苗还在秘密地孕育当中。
一行人在傍晚时分来到珠排，黄老板热情接待，给客人们展示了珠乡纯朴珠民的风采和养殖技艺。
他因为之前投苗时没有用金晃晃的珠贝苗，所以没有签订产供销一条龙的合同，他收获的珍珠销售是相对自由的。
“这是一年珠，这是两年珠，大小都在4-6毫米左右，珠层光滑饱满，光泽呈粉白色，镜面照影，是极好的品质了。”金一斛指着桌面盘子里的珍珠介绍道。
这是黄老板今年收获的珍珠，精选了一些样品出来。
金一斛他不想让亨利夫妇空手而归，也想让他们有个直观的对比，真正懂得他手上八年珍珠的价值，出到一个价有所值的价格。
亨利的蓝眼睛放着光芒，把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捻到手心上，细细地欣赏着。
“金先生，你们的大海真是太神奇了，居然能孕育出这么美丽的珍珠。你们的珠女应该是一位美丽的女神啊！”
“哈哈，亨利先生你可说对了，我们的珠女善良温柔又美丽动人，还法力无边呢。”黄老板乐了。
亨利在夫人的示意下，收购了十几公斤的一年两年珠。价格比一条龙的收购价番了几倍。他们也是生意人，但价格给得比较公道和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