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贝苗被垄断，潜探珠池寻母贝
“有事吃了饭再说。”金一斛在那边应了。
“比吃饭更重要的事，现在说。”
金一斛只好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我在给你熬粥呢，如果停手离开一会就烧焦啦。”
“让它焦去，我成仙了，不用吃。”金智慧任性地回道。
“我靠！”金一斛只好把柴火抽出来，使劲搅拌了几下锅里的米，盖上，走了出来。
如今他可不敢逆着老阴阳，怕他一不高兴又飞升了。
“明日午时，我们去到这里，你探池去。”阴阳眼指着身下标注得密密麻麻的海图中心那个红笔圈起来的地方。
“好的，好的。”金一斛心不在焉地应着，惦记着锅里的粥，那可是他候了好几天才抓到的大黄鳝，可不能浪费了。
阴阳眼严肃地看着他，“你小子心里想什么呢？珠女把你的魂给勾到龙宫去了？”
“当然没有啦，荧珠妹妹都给我拐上岸了。她非我不嫁，跟老龙王都闹翻了，连嫁妆都没有。”
金一斛得意洋洋地吹嘘起来。
哦，原来他只见到了这些，神话里的爱情故事，最后都是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后来，后来呢……
隔日，金一斛来到了乡里最大的那个珍珠贝苗培育场。
“请问老乡，你们这里的贝苗几时有得卖？我可以进去看看吗？”他站在场门口，好声好气地对守门的大爷说。
“你要养珍珠吗？从来没有见过你呀，从外省来的吗？”苗场的守门人歪着头问他。
“哦，不是，我是本地人，刚从外面回来。今年想养点珍珠。”
那大爷颇为玩味地看着他说：“你想养珍珠呀，谁介绍你来的呢？”
“介绍？”金一斛有点迷惑不解。
“没人介绍啊？”守门人转身走进保安室去了，不再搭理他。
“我是自己找过来想买珠贝苗的，没人介绍，能见见你们的负责人吗？”金一斛只好走到保安室窗口继续问。
守门人在那抽起了大碌竹。
金一斛知道这时候给人家一盒烟什么的才好说话，可是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也没有准备。
“你以为这海面上你想养就养的呀？”大爷像看怪物一样看他，“那又不是你自家的地方，幼稚。”
金一斛给噎住。
“你得先找人去打听打听，看今年还有没有指标，再向我们公司打申请啦！”守门老头忍不住提醒他几句，放下大碌竹走出门来，很不耐烦，“你要真想养珍珠，就赶紧去了。”
“要指标？打申请？向你们公司？”金一斛奇道，一长串问题冒了出来。
从来只知道养殖要向当地海洋管理部门报备申请，没听说过要向哪个公司申请指标。这是哪门子新规定？
“嘀嘀——”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在身后突然响起，把两人吓了一跳。
大爷回头一看，撇下金一斛，撒开老腿就跑进值班室，开闸放行，还一边点头哈腰地向车里人打招呼，俨然一副狗腿样子。
车子在门里停住，下来两人，前面一人中等身材，却宽肩阔胸，显得脑袋小而精炼地装饰在肩膀上。
油头粉面，西装革履，左腋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典型那个时代的老板模样。
金一斛飞快地打量了来人，陌生的面孔。
“王老头，你怎么回事呀？什么人都塞在门口这里。”那人身后的高个子语气很凶地问。
“哎呀，对唔住呀老板，这个人是来问贝苗的，不懂规矩挡到您了，我马上让他走人。”大爷忙不迭地就赶紧一斛。
“老板，我是来买珍珠贝苗的，正好遇上您了，我们能不能进去聊聊呢？”金一斛想找上门的生意，你们总不可能拒之门外吧。
那被称为老板的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心想这年头了，咋的还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整个海面的养殖排都是从我们这里出的贝苗，你算找对地方了。”还是那高个子说话，“你想养珍珠呀，那就先去向公司打个申请，看能不能批啦。”
“为什么？”金一斛忍不住问。
“为什么？哈哈，整个海面的珍珠都是由我们公司统一收购，统一往外销售的。我们是产供销一条龙服务，你不申请登记拿到指标，我们是没有珍珠贝苗供应给你养殖的，你养空气吗？”
“一条龙？”金一斛算是明白了，这是明晃晃的垄断。
“如果申请到指标，我们公司是可以先把珍珠贝苗给你养殖，还派技术人员上排去指导你怎么养，等到收了珍珠再一起结算。养殖户可是旱涝保收呢。”
“你们这不是育苗场吗？不卖珠贝苗吗？”金一斛不死心，再问。
“不卖，都跟你说了这么多啦，你听不懂人话吗？”高个子不耐烦了，“我们老板做大慈善，这珠贝苗只送不卖，不过得先有指标。”
那老板一直沉默，用研究的眼神盯着金一斛。他感觉这人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啥时候在哪见过。
“你们什么公司呀？这个方式挺特别的。”金一斛表露了一点调侃的意思。
高个子惊讶地看着他，叫道：“丢你老姆，你刚从十万大山里爬出来的吗？珠乡晃晃合作社你都不知道呀？还养啥珍珠，珍珠养你啰！”
什么？金一斛听到这个名称如雷轰顶，这真是冤家路窄，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得了，他转身就走。
那老板看着他的背影，搜肠刮肚地回忆着。
看着眼前这人的反应，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像被一道闪电劈开——多年前，夜里，海上珠排，珠笼珠贝，打人的老头……
“以后坚决不能让那人靠近苗场，记住啦！”老板声色俱厉地对面前的两人说。
两人赶紧答应，心里莫名猜测，这是咋回事呀，怎么像见瘟神一样。
金一斛把从红树林里捞来的虾蟹螺白灼了一大盆，邻居菜地里顺来的几棵小白菜，凑够一顿。
“老阴阳，我这一天跑下来，发现整个珠乡的养殖产业链都在那个人渣手里了。他还搞了什么免费提供珠贝苗，上门提供技术，统一收购统一销售，别人根本买不到贝苗。我们咋办？”
“咕噜咕噜……”金智慧在那低头吹着大碌竹，无话。
“我们自己来育苗，不买了。”金一斛敲了敲桌子。
金智慧停止了抽烟，抬头看着他问：“要建个育苗池，还要添置好多设备，你确定？”
“我为什么要建池呢？”金一斛隐藏着得意劲，“这么大一个白龙珠池，还不够我育苗呀？”
“啊？”这回轮到阴阳眼傻眼了，“你要在海里育苗？”
“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可泄露。”金一斛神秘地眨了眨眼。
“呵呵，臭小子，好吧，我当拭目以待。”老阴阳笑道。
第二日，正午海上阳光正好。
“到了，北纬21度，东经119度，就是这里了。”金智慧摆弄着手里的经纬度仪，笃定地指着前面的一片海域。
传说珠乡海中有珠池，海底有座城郭，有大蚌居其中，有怪物驻守所以进不去。后来一部分蚌贝慢慢繁衍、迁徙到城郭外，珠民才能够开始采珠。
“由此下潜，你要小心，有珠鲨护池。”金智慧叮嘱着。
“放心，我给我的荧珠妹妹打过电话了，有她护着呢！”金一斛调皮地说，把身上的衣服扒拉光了，只穿一条游泳裤。
“你只生马溜（作者注：粤语方言，猴子），真系皮痒啦。”金智慧笑着一巴掌把他拍下了海。
金一斛入得海里，可谓是如鱼得水。他在海里轻快地一路下潜，鱼群环绕，感受着四周海水的包裹，冰凉而惬意。
虽然一切融在海水里，混浊一片，他却感觉那样的熟悉和亲切。
突然，远处混沌中大放光芒，七色异彩照亮了整个海底。
这就到了？
海底有城郭，是为珠池，蚌居其中，育有珍宝，珠鲨守护。
海洋中无数生物觊觎池中之宝，奈何珠鲨勇猛，寻常之物根本无法靠近。
盘古开天地以来，城郭之内从无其他生物有幸涉足。
金一斛放松下来，人立水中。
他看到了一群接一群的鲨鱼围绕在光芒外围，摇摆的尾鳍坚硬有力，隐有海浪汹涌之声。
鲨鱼群好像自带光源，时缓时快地流动、迁移着，像七彩的光带像夜空中的霓虹，搅得海底像都市的夜晚般热闹非凡。
切不可妄想潜入城中取珠，护珠是珠鲨群与生俱来的使命，无论何物，它们都会无差别攻击。
金一斛想起老阴阳的一再强调，不敢轻易接近，只能远远地观察着。
一团光簇朝着他慢慢移动过来，近了近了，光簇扩散成光团、光带、光环，把他围在了中间。
金一斛一下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想着：这是荧珠妹妹来接我了？
想到这，他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最近总是把现实与神话混为一谈了，不知今昔何昔，也不知身在桃源还是尘世？
却见一只七彩小蚌以极优美的弧线之姿，轻歌曼舞般移动着，渐渐地靠近。
“海生哥，两千年了，你终于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