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做一行专一行，码头收鱼有奇遇
房子的二楼是包装车间，围着一张长长的铁皮桌坐了五个人，一律头戴白帽，身穿白衣外罩白围裙。
负责装袋的小姑娘长得清甜可人，把一沓小塑料袋放在面前。
只见她手下熟练，左手拈开袋口，右手用一个铁皮打成的小簸箕铲上鱼丸往打开的袋子里一装、一提、一放，一袋鱼丸就到了过称那人的面前。
旁边的一人负责过称，把装了鱼丸的袋子放上小天秤。
前面装袋的人熟能生巧，一铲一个准，半斤一袋，一般不用添补，直接上下即可。
再往前的两个人负责封袋，封袋用的是热溶机。
那机子像以前的闸刀，把袋口拉平对接好，往机子上放，脚下一踩开关，上面的刀片就压下来，把袋口压在一起，加热，融合成封闭的一线，一袋鱼丸就此包装完成。
前面的工序一般坐着就行，所以这个车间基本是下肢行动不便的工人。
然后是贴标签，通常上面有品名、生产厂名、地址、电话和生产日期。
最后由质检员再检查一轮，就放入边上很大的铁皮托盘里，送入冷柜，关上门，等待出售。
销售一般由老板去做，他成天跑东跑西，有时会一下子带来好几千斤的订单，大家就得连续加班好几天。
有时半个月都收不上鱼来，大伙就停工回家歇菜。
厂里共有十来个长期工人，有五六个是肢体残障的，两个像金一斛那样四肢齐全的，其他就是老板的家人了。
福利鱼丸厂的老板姓梁，人称兵哥，是个退伍军人，做事有点魄力，为人比较爽快。
听说家里有点人脉背景，才拿得下福利公司这种福利项目。
据说一个厂里有三分之一的残疾人，就可以享受国家特殊的福利待遇，免税免其他什么。
这样来回折腾，其实真正的劳动力还是那些临时工。
这个厂给多种人群提供了就业岗位，给了特殊人群一口饭吃，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功德无量。
最原始的生产方式，最原始的加工流程，也是最原始的销售模式，金一斛不禁心里琢磨起来。
如果能从打开销路的开始，再引进自动生产线，减少人力和物力的消耗，做出更大的产值，这一行也不是不能做呀。
金一斛大胆向兵哥指出了几个生产安全方面的漏洞和改进想法，兵哥大加赞赏，让他放手去做。
毕竟他的光辉历史和能力是早有耳闻，对于那场牢狱之灾，在当过兵的人眼里，小菜一碟，不以为然。
金一斛首先把碎肉机进行了安全改造。
他用铁皮把绞肉滚筒封闭起来，加大了滚筒间隙让鱼肉顺畅通过，减少卡壳的机会，保证了操作人员的安全。
他还把粗加工区的地面进行了整改，让洗鱼的废水与鱼下水之类的分流。
整个区域不再污水横流，卫生状况得到改善，也减少了工人摔跤跌倒的危险。
针对临时工哄抢原料鱼的混乱场面，他向老板娘出谋划策。
车间管理人员从每日到场的人数和人员搭配，到合理分配原料任务，都做了公示和计划。
大家吵吵闹闹了一两天，发现他的方法确实有效。
那些原来抢不到活干的人总算能分得一杯羹了，而那些原来多抢多占的人，也不会因为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而被罚扣工钱。
大家给弄得个个心服口服，不几日都心甘情愿地按章操作了。
厂里的管理理顺了，兵哥对金一斛的管理理念和能力有了一定的认识，就真正把他重用起来。
除了鱼丸的配方秘诀外，其他的事情都让他参与其中。
收购原料鱼是一项重要的活，兵哥开始带着他出海上船去交涉。
金一斛倒也不负所望，凭着以前在海上养殖珍珠的劲头，在短时间内就熟悉了各种鱼的品种和规格。
每种规格的原料鱼出肉率多少，出品质量、价格之类他都能精准地测算出来，为此节约了不少试错的成本，让兵哥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这日，兵哥又叫上金一斛，凌晨四点的时候去到码头收鱼。
时近中秋，鱼肥肉多，收购的人也特别多，鱼获基本靠抢。
哪怕是原来订好的渔船，也只能竞价拿货。不过长期合作还是有优先出价权，但总归是价高者得，没多少人情可讲。
兵哥使出浑身解数去好说歹说，也收不上多少货。
毕竟打渔这事是看天吃饭的，老天爷高兴了赏个满载而归、一夜发财；
可是老天爷翻脸比翻书快，海上无风三尺浪，风浪一来就有可能全军覆没。所以海鲜的价格时时更新，每日都有许多不确定性。
兵哥和金一斛两人在码头的人群里穿梭，看到合适的鱼货就冲上去抢，跟一群贩婆（当地拿海鲜卖的女人婆）挤成一堆，完全没有了男人的风度。
他们好不容易抢到几筐马胶鱼，价格都来不及问就扛去过磅。一边抬框一边还注意观察周围新上的鱼获。
“我亲家他们在西边那片海面上养珍珠，这段时间又被赤潮淹了，死了好多珠贝，今年可要亏大了。”
“这几年赤潮出现得太密集了，整个海面的水质受影响很大，养殖实在不容易啊！”
旁边有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金一斛的注意，他走过去搭讪。
“老板，你们说西边海面，是不是古乌泥池那一带呀？”
“是呀是呀，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两人惊讶地看向金一斛。
金一斛笑了一下说：“呵呵，我熟悉古珠池就像熟悉自己家的后院。赤潮是上个月底发生的，已经一个星期，到现在是会出现珠贝大规模死亡了。”
“啊！看样子你很懂养珠啊。我听说有个叫金一斛的人能治赤潮后的珠贝，你认识吗？”其中一人急切地问道，“我亲家他们着急找那人呢。”
古乌泥池那里离金一斛家所在的珠乡有上百海里，他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声名在外，心里不禁有些小窃喜。
金一斛眼睛瞟到那人旁边刚上来的一大船鱼，大部分是马胶鱼，目测有半斤重一条，正是做鱼丸出肉率最高的那种规格。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转身叫过兵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老板，他们这船鱼品质规格都很好，我们想办法拿下。”
兵哥正待上前交涉，却发现那人他并不认识，只好求助地看向金一斛。
“我上，你配合一下。”金一斛拉了下兵哥的衣摆，走到他前面。
“老板，你要找的人我很熟，你们具体想怎么做？”金一斛试探着问那人。
“你认识他呀，那真是太好啦！”那人走近来，给金一斛和兵哥分别递了根烟，“我亲家想请那位师傅上排去帮他们救救那些珠贝，你能帮我去请到他吗？”
金一斛接过烟一看，555牌的，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把烟放到耳轮上夹着，小声说：“那人现在不在珠乡，可能得先联系问一下。”
“没事，你先帮我们联系一下，看他最快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出大价钱请他。真是着急呀，损失太大了。”
“可是他名声不太好呀，还犯过事刚出来，珠乡那边的人都不让他上排去的。”金一斛犹豫着看向那人，“说是不吉利……”
“哎呀，天底下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总会得罪一些人，这是嫉妒。光听那些名声什么的，会冤枉好多人呢。我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那人夹着烟的手一挥，很不屑的样子。
这人倒是明白事理，没有人云亦云不加判断。
金一斛不动声色。
兵哥看准时机上前一步，指着他旁边的一船鱼获问：“老板，这船货是你的吗？”
“这船货早给人家订去了，不卖的。”旁边的另外一人接腔道。
“没事，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货，我给你找去。只要你能帮我联系上那位师傅。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那人不容分说地把一张名片塞到金一斛手里。
“我们今天想要一千斤马胶鱼，厂里做鱼丸有个订单很急，可是收不到鱼。”兵哥见状趁机拱火。
那人的眼锋在两人的脸上来回转了一圈，很干脆地说：“那就这样，今天这船鱼给你们了，不少于两千斤呢。”
兵哥惊喜地一把握住那人的手叫道：“那实在太谢谢你啦，大老板，你可真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呀！”
金一斛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那人姓石名大根，是好几条渔船的老板。这可真是“嗑睡有人送枕头——及时”啊。
“你们的珠排具体在什么位置？最迟后天，我帮你请那位师傅上排给你们看看去。”金一斛也不能含糊了，只好表态。
“那太好了，兄弟，我看你就是个实在人，你这朋友我交定了。”船老板也干脆豪爽，挥手让旁边那人马上去办鱼获的交接。
“按今日的市场价，估算一个重量，按两千斤算就好了，只多不少，你们拿去就是。”
“石老板你豪气，我们也不能含糊。”兵哥赶紧拿出一大捆现金，直接放到了船老板的手上。
“以后这两位兄弟要什么货，你们尽管满足，记住啦！”石老板转身交待了旁边的人。
这真是一个意外收获满满的早晨，兵哥感觉跟金一斛越来越投机，在心里暗自为自己的独到眼光而兴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