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反杀
殿外的梨花开得正好。
“是知扶贪心不足。”
李知扶的话还回荡在我耳边，我伸手攀折一支梨花在手中把玩。
他还知晓是他自己贪心不足。
宫中时光一晃而过，已经三岁的弘安越来越淘气，将院中才开的梨花弄了满地，整棵树上，找不出一朵完整的梨花。
此刻罪魁祸首还咯咯笑着坐在树叉上，指着地上团团围着梨树的小禄子他们拍手叫好。
我从殿内出来，站在月台之上，微微抬眼看他，带着母亲自有的不怒自威唤道。
“弘安。”
树上的一小团身影连忙站起身要下树，口中还念念有词。
“额娘…额娘怎么醒了？完蛋了，完蛋了。”
小寿子在弘安即将踩地时虚虚扶了一把，“奴才不是跟阿哥说了，娘娘最喜欢这棵梨花树，今儿阿哥是免不了打手心了。”
弘安苦着一张脸，磨磨蹭蹭不肯向我这边走过来。
直到承乾宫门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
“皇上驾到！”
我忙搭了玉树的手，准备前去接驾，谁知面前的小身影早已欢呼着朝宫门跑去。
“皇阿玛来啦！皇阿玛！阿玛救救弘安！”
弘安几乎是皇上抱着长大的，便是第一次走路，也是皇上手把手教的。
自从果郡王那句珍惜眼前人之后，皇上好似真的不太一样了。
皇上抱着弘安大步走进来，“又闯什么祸，惹你额娘不高兴了？”
见本该开在梨树上的梨花，此刻落了满院，皇上微微一愣，笑道。
“弘安顽劣，确实该罚。”
我看着在皇上怀中闻言开始扭动撒娇的人，淡声一句。
“皇上不过是安抚臣妾一句罢了，弘安还是不是皇上惯出来的，倒是可怜了我一树梨花，今年连酒都没酿上。”
皇上不以为意的捏了捏弘安的小胖脸，“去年芝兰酿的桃花醉便十分好，恰巧现下御花园的桃花也开了，今年便做桃花醉可好？”
我颔首，对上在皇上怀中向我做鬼脸的弘安，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自然是好。”
四月十八这日，皇上忽然病了。
自从恢复了安陵容的嗅觉，不需要人引导，她自己便研制出了暖情香，除了这承乾宫，宫中的恩宠如今也只有延禧宫能称得上是平分春色了。
只是皇上毕竟已经老了，纵欲过度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对此事，我也乐见其成。
只是苦了要去侍疾罢了，皇上高烧不退，便是因亲手除去隆科多而病重的太后都来了养心殿。
我与太后之间越来越生疏，听闻太后在几次尝试都无法再扶起皇后之后，便在乌拉那拉氏族内，找起适婚年龄且无婚配的女子，想要送入宫中稳固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耀，只是到如今都没选到一个合心的。
本是选中了皇后的表侄女，乌拉那拉氏青樱，可是青樱格格也是个脾气倔的，皇上只在寿康宫见了一面，便借口青樱年纪还小，不急于婚姻之事，糊弄了过去。
如今倒是开始慢慢插手起后宫之事来。
果郡王也进宫侍疾，无意间在给皇上喂药时，凑近些竟闻到了果郡王身上的檀香味。
我一手还托着皇上的脑袋，便听皇上轻声喊着。
“菀菀。”
“菀菀。”
殿内寂静下来，我轻手轻脚的将皇上的头放在枕头上，心中还在疑惑，不是应该叫“嬛嬛”吗？
果郡王面色如常，感叹道，“皇兄情深义重。”
话音才落，便听皇上又念叨道，“弘安只是活泼些，妧妧别太过苛责……”
殿内瞬间像是有人泼了一盆冰，气氛瞬间冰到了极点。
太后看向我的目光十分复杂，不可置信问我。
“锦妃的小字莫非与纯元皇后一样，是菀菀？”
“臣妾小字乃是‘含妧对镜理云鬓，恰似芙蓉映日。’的‘妧’，是臣妾母亲所起，取美好之意。臣妾不知纯元皇后小字，无意冒犯。”
我面上惶恐的跪下，吐字清晰的解释道。
“这么说来，那倒是巧得很。”
太后皮不笑肉也不笑，只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说道。
“‘仙女下凡来，玉手纤纤映。’这是明代李时中的诗。不曾想锦妃娘娘也是博览群书，精通诗词歌赋，难怪皇兄格外看重锦妃娘娘。”
太后面色稍冷，心中更加断定是我有意模仿纯元皇后，靠此得宠。加上之前我用纯元皇后之死扳倒皇后之事，太后心中也有所猜测，此刻看我的眼神更加冷淡。
“皇上睡梦都记挂着你和弘安，你便更要牢记，皇子年幼，调皮捣蛋是常事，悉心教导为重，怎可苛责？”
“臣妾定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我跪得笔直，语气恭敬。
太后长叹一口气，面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悠远。
“哀家时常想起你才进宫时，可惜物是人非。是否哀家当时将你引荐给皇帝是错的。”
未曾拗得过皇上，答应了他娶纯元为福晋，是不是也是错的。
“太后娘娘待臣妾之恩，臣妾此生不忘。”
果郡王和一旁的沈眉庄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听见我和太后的对话。
太后看着我许久，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离开了养心殿。
我隐隐约约听见殿外传来太后和竹息姑姑交谈的声音。
“哀家和冬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太后您今日累了……”
是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从我准备为福星报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与太后终将分道扬镳。
尤其是今日之后。
分道扬镳倒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太后因此对我起了杀心，若真是如此，我危矣！
这么想着，我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想着如何才能破此局。
唯有在太后下手之前下手，抢占先机，反杀太后，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可太后身边铁桶一般，还有专门随侍的太医，毒杀和暗害太后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心中乱的厉害，都忘了自己还跪着，直到沈眉庄来扶我。
“太后娘娘已经走了，夏妹妹你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