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自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心已决，定是不会再更改，你的额娘，如今是惠嫔。”
三阿哥用力挺直了脊背，面上的泪光在月光下泛着悲伤无力的哀戚，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在场每个人听清每一个字。
“儿臣的额娘是齐妃李氏。”
皇上面上的表情似有一瞬崩裂，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玉串，因过于用力，关节微微泛白。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怒气，却带着帝王独有的威慑。
“世上已无齐妃李氏，只有答应李氏。”
三阿哥是个性子倔的，也是一个不知何时示弱的。此刻只一心想着忽然遭此横祸的额娘，风风火火就来触皇上霉头了，全然不思考眼下的形势。
即便李氏一时从高高在上的妃位，成了末流的答应，可皇上从未下旨，禁止二人母子相见，明明可卧薪尝胆，以待来日。
可三阿哥偏偏是个不知进退的莽撞性子。
“那儿臣的额娘便是答应李氏。”
皇上面色不改，只冷冷盯着三阿哥那张倔强，不肯退让的脸，一字一句道。
“你和你额娘倒是母子一心。”
三阿哥只垂首跪着，默默流泪，并未答话。
“如此说来，你额娘来求朕要把你过继到皇后名下抚养之事，你必定知晓了！怎么把你过继到你皇额娘名下，你到肯。如今过继到惠嫔名下，到哭着喊着母子情深了。”
跪着的身影明显一顿，连悲伤都忘了，只抬头不解的看向皇上，明显是不知此事的。
“皇阿玛的话，儿臣不明白。”
皇上见三阿哥果真不知情的模样，心中疑虑也消了大半，背后的手松开，开始微微转动玉串。
他的儿子什么德行，几斤几两，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母子连心，你额娘竟没有将她的宏图大业讲予你听吗？她为了你，不惜痛下杀手残害惠嫔和莞嫔腹中之子，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宽恕了她一次。”
“可她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盘算着将你过继到皇后名下，给你一个嫡长子的身份。来日继承大统，也好更加名正言顺。”
“只是看她这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知下一步，是不是要谋划着弑君啊。”
皇上语气淡淡，最后一句话，却是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惊的笔直跪在月台前的三阿哥，脊背瞬间弯了下去，口中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确实让人难以置信，齐妃怎么可能有此心计。只怕此事的发展，皆在众人意料之外，便是皇后也不会想到，眼看宫中妃嫔膝下孩子越来越多，自己也只是想收养三阿哥，以谋来日而已。怎么会被齐妃搅和成眼下这般模样？
剧中皇后有威胁齐妃的理由，可眼下皇后却并没有理由，只能蛊惑齐妃，不好明抢。却不想齐妃会傻愣愣求到了皇上面前，将皇后满盘算计打散，终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忽然想起一句老话，“乱拳打死老师傅”罢了。
“朕如今褫夺封号，将她为答应，已是格外开恩，你若再求朕，朕一定会将她打入冷宫，终身囚禁。”
皇上话音才落，小厦子便急急从宫外奔来，行礼禀道。
“皇上，李答应自缢了。”
三阿哥闻言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去抓小厦子想问个明白，可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让他失手抓空，得亏小厦子扶的及时，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你说什么？！我额娘他怎么了！！”
三阿哥这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三阿哥，您节哀啊！”
小厦子哀声一句，倒是刺激的三阿哥直接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一旁的太监、丫鬟忙呼抢着上前，“三阿哥，三阿哥！”
听闻李氏自缢时，皇上面上毫无悲色，眼下三阿哥忽然昏倒，他面上倒是有了几分切实的关心。
“快传太医！”
皇上高呼一声，方有一个小太监，连忙奔出了宫门，向太医院方向去了。是三阿哥身边的小太监，倒是个忠心的。
我将一切尽收眼底，贴心的扶住皇上的胳膊，温言道。
“三阿哥忽然丧母，一时心痛难耐也是有的，皇上别太过担心。”
他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我方看清他眼神的哀伤与心痛，似还有着迫不得已的无奈。
无奈什么呢？无奈为了皇位，逼死了自己儿子的亲额娘？无奈为了皇位，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处置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人？
“委屈你了，册封礼要推迟。”
他缓缓开口，手指拂过我的鬓发，温言道。
都这个时候，自己的女人死了，儿子昏着，他竟还惦记着什么册封礼不册封礼的。
我心底泛起悲凉，面上却是表现的十分感动且贤德道。
“皇上知晓的，臣妾不在乎名分。”
三阿哥已经被人抬入了偏殿，三四个太医正围着把脉。
“李答应这样忽然的去了，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给三阿哥留下，只怕三阿哥醒来还是要伤心的。”
皇上握着我的手，目光落在此刻昏迷的三阿哥身上。
“你总是这样，愿意处处体谅他人。逝者为大，朕会下令，追封李答应为齐妃，以妃位的仪制下葬，极尽哀荣。”
皇上总是这样的，只愿意给死人这些体面。
清风拂过，黄土一培。庶人还是嫔妃，平民还是贵胄，有谁会在乎呢？不过是做给活人看得面子工程罢了。
“皇上慈心，三阿哥必能体会，齐妃泉下也会感知的。”
我将手与他扣紧，嘴上同心同德道。
三阿哥只是一时哀痛欲绝，才会忽然昏倒，并无大碍。
待处理完了这些繁杂琐碎之事，皇上便直接歇在了承乾宫。
夜间，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睡不安稳，雨声扰人，此刻更是半分睡意也无，翻身之间，悉悉索索的声音竟吵醒了睡在身边的皇上。
“怎么醒了？”
“臣妾听见外边下雨了。”
我伸手攀在皇上的胸膛上，如瀑布一般的秀发随意散在枕间，和皇上的臂弯之中。
“春雨一下，便到春天了。”
他带着困意答了一句，微微调整了身子，学着他往日难以入眠时的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试图哄我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