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章 元宝
心思没白费就是好的，伴君如伴虎，这走钢丝般的儿女之情，真是让我疲累。
“是啊，皇上可不许笑臣妾还是小孩子。”
皇上笑了一下，动作恰巧遮掩住他闪动的目光，让人无法探究他难以触及的柔软心底。
“朕笑你做什么？很好听，朕很喜欢，今晚再唱一遍给朕吧！”
今晚！？
为什么皇上不能长的帅些，年轻些，身材好些。
我遮住自己眉眼中的恶心，怕被皇上看出异常，低下头的同时，悄无声息的偏头，躲开皇上伸过来想要抚摸我脸庞的手。
“朕的妧妧害羞起来，真是秀色可餐。”
他竟将我恶心的躲避，当做了羞涩。
我没有答话，任由皇上自己发挥想象力。
“你刚刚说，倚梅园中已经有梅花绽放。踏雪寻梅，人生乐事。妧妧可愿相陪？”
“可大雪纷飞，皇上还是保重龙体……”
你想挨冻，我可不想。
可抬眸对视皇上强硬又带着隐隐期待的眼神，我将口中的话拐了个弯。
“撑死几日苦药汁子罢了。那臣妾便舍命陪君子喽！”
我含笑挽上皇上的臂弯，与他一同走进这场大雪里。
冬日大雪我能作陪，他人生的大雪我终究无法作陪。
既然我已陪你淋了一场大雪，也总该给我一个合适的身份，如今日华妃，明日熹贵妃的宠妃身份就不错。
随一场大雪而至的，竟然还有我没由来得野心，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手中沁出一层冷汗来。
进宫前，我还耳提面命父亲，要谨慎小心，富贵险中求是孑然一身之人的做法，如今竟是我的心境先变了吗？
可与后宫之中，皇上那稀薄的情分我是不奢求的，那我所求便只有宠爱带来的富贵。
父亲母亲，应当会理解我的。我并非要富贵险中求，而是要稳中求进，纯元已逝，无人能争得过一个死人，但是日久生情也不是空穴来风的说法。
“怎么手心出了这么些汗？”
皇上突然拉过我的手，在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前停下。
“臣妾一时想到‘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一时心绪翻涌，竟然让手心得汗出卖了臣妾这见不得人的心思。”
皇上将我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汗已经被冷风吹干，此刻只剩皇上手心干燥的暖意。
“你想与朕共白头，如何能算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的目光偏头落在那株梅花上，出神到像在自言自语。
“这是最难得的了。”
我不知他在说，这份心思，还是说，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落雪红梅，倒真是一番美景。”
皇上的目光重新看向我，却又不似在看我。
我明媚朝他一笑，他的目光在触及我的脸时别开眼，我笑起来怕是半分也不像纯元，倒是有些华妃的韵味。
我没有与纯元相似的容貌和脾性，皇上此刻心中只怕在叹，物是人非，终究不比纯元。
他拍了拍我的手，松开后伸手转向那株梅花，当我以为他要折走时，他却只是轻轻晃落了那株梅花上的积雪。
“出来久了，你的手都凉了，回宫吧！”
皇上突然没了踏雪寻梅的兴致，只拉着我的手离开了倚梅园，那力道里有些固执。
我猜，他此刻怕是把我当做了纯元，只要不回头，此刻与他雪做白头，寻梅论诗，尽兴而归的，便是已经逝去多年的菀菀。
我就是要皇上在倚梅园偶遇祈福的甄嬛时，也要想起我，点点滴滴的渗透他。
回到怡性轩时，芝兰已经准备好了煮的热热的姜茶。
“你宫里的丫头像你，都是再贴心不过的性子。”
我为皇上摘下他厚重的黑色斗篷，抖落雪花递到玉树手中，又趁皇上不注意，将还未回温，此刻冰凉的手，塞进了他的脖颈间。
冻的皇上一个哆嗦，慌忙捉住我的手。
“妮子调皮，是朕太过纵你。”
我乐不可支的被皇上拥在怀中。
苏培盛的表情从看到我的“冒犯”龙体，到皇上不仅没有不悦，还陪着我玩闹，隐晦的变了又变，最终只带着一屋人退去，只留下我与皇上。
紫禁城内，众人对皇上多有敬重畏惧，这不惹他厌烦的“冒犯”，倒成了宫中罕见的人情烟火气。
殿内炭火烧的正旺，二人身上在倚梅园沾染的梅花香气，此刻经火一烤，满室生香。
皇上坐在窗前的榻上，闭目养神，享受难得的一刻安宁。
我正在将自己与皇上共同踏雪寻梅的景象画出来。
最后一笔落成，我将画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
“朕不曾想你还擅长丹青。如此一幅好画，让朕为你题诗一首添彩，挂在殿内。”
皇上刚拿起毛笔，苏培盛便带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
“皇上，翊坤宫的周宁海来报，华妃娘娘为皇上炖了东阿阿胶桂圆羹，请皇上晚些时候去用晚膳。”
皇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朕用完晚膳，晚上来你宫里。”
他心中还惦记童谣，亦或惦记着借我抒发对纯元皇后的相思之情。
“天冷路滑，皇上不如在华妃娘娘宫里过夜，不然臣妾总是要担心的。”
我说着，目光竟真的流露出几分担忧与不舍。
“那朕明日再来。”
他拍拍我的手。皇上终究是勤政爱民的帝王，为了江山社稷，他今夜也是必定会宿在翊坤宫的，不如由我说出来，还能博一二分好感。
皇上走后，我撑开了窗子，任由风卷了雪花进入屋内，吹散一室的梅花清香。
“小主怎么开了窗，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芝兰进来，伸长了胳膊就要来关我的窗子。
“热气蒸的我头疼，透透气也好。”
雪落金瓦，红墙白雪倒和红梅映雪有些相似了。
“小主怕是想元宝了。”
元宝，是我还在府内时，养的一只橘猫。
它最喜欢这样的雪天，毛绒绒的一团，在雪地里打滚，也不嫌冷。
“奴婢还以为小主是因为皇上去了………”
芝兰凑过来，也探着身子向窗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