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过往里，忘不掉的那个人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而她披上决绝，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索命鬼。

    在归途乡，各方势力割据，除了乱还是乱，每天都有杀戮和纷争。

    不忍见故土罹难，她加入了“语萧”——一个专杀引起纠纷矛盾者的刺杀组织。

    经年的刺杀之途，让她伤痕累累，曾经那张清秀的脸，添上了三道狰狞的疤，而那双灵动天真的眼眸，也染上了风霜的寒意和沧桑。

    黄叶落下，掉到大江上，随波远去。

    他静静看着她，一语不发。

    “你让我走。”

    他没有退让，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一个美好愿景，总得有人做出牺牲。如果，人人像我这样，因为惜命就退缩，那这个愿景注定难以实现。”

    沉默中，他伸手，轻轻抚触她脸上的伤疤。

    她想躲开，不想让他看到她的丑，也不想让他触到她痛的回忆。

    可，看到他含泪的眸，她感受着他的痛心和痛苦，一动不动。

    “你回来吧，我等你回家。”他颤抖着说出那不可能的话语，放了手，悲痛牵动了泪。

    她使劲点头，泪如雨下。

    他看着她离去，她的背影萧瑟而孤单，却也带着坚定和决然。

    走了一段路，她忽的停下，然后回头看见了他，痛哭着冲到了他的怀中。

    他紧紧抱住了冰冷的她，下巴轻轻靠在他的头上，看到远处模糊的船渐渐走远了。

    离开了怀抱，她头也不回地跑走了，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停留。

    他深知，这是最后一次的告别了，因此久久看着她远去至消失不见。

    不知待了多久，他始终没有等到她回来，只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余下的时间里，花落了，雨也飘起来了。

    他终于等到了她离开的音讯。

    刺杀成功了，临死之际，她静静坐在台阶上，也不去管那涌向他的众人，就只是微微笑着，回望南边的方向。

    那里，有她最好最怀念的从前。

    没有忧烦，没有惧怕，只有无限的向往……

    尸首，他始终没能找齐。

    最终，他将她火化了，装进一个竹罐子里，带回到了南边的一个废弃小村，在小溪边撒下。

    她喜欢自由自在，于是他让小溪带她远行，期待她能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家。

    从前，她总说，她希望将来能找到一个可以保护她、让她依靠的人。

    到头来，却是她保护了别人。

    少了她，他不知，在这世间，有什么会让他更期待。

    那一个个梦里，他都看见了，她在田野里守着她爱吃的瓜，向他招手：“快来呀，我种的瓜快熟了！”

    他凝望她的身影，不语，泪下。

    漫长的余生岁月里，他悉心种下了一大片瓜田，期待看见大口吃瓜的柔弱的她。

    多年后，月夜，瓜儿乡。

    田地里，老人正在乘凉，田地旁的溪水潺潺。

    “老人家，瓜怎么卖？”

    “解渴、品尝不收银子，你们随便摘就行。”

    见老人如此热情大方，他们也就不去推辞。

    摘了一个瓜，他们坐下，切开，分了一些给老人。

    瓜似乎并非熟透，略微有些苦涩。

    不过，入口并不太影响。

    吃着吃着，老人擦了擦眼睛，却停不下来。

    “怎么了？”

    “没什么，年纪大了，想起了些往事就容易掉眼泪。”

    田里安静，月色醉人。

    幽幽一叹，老人望着月，颤声温柔道：“从前，我们很穷，买不起瓜。她总是把舍不得吃的瓜，大度地送给我吃。明明他才是那个爱吃瓜的人，明明每次她看着我吃都忍不住咽口水，她还是每次都把瓜给我吃，每次看我吃都笑得很开心。”

    “那时候，钱不多，都是她辛苦赚的，只够买一些次点的瓜。那些瓜，很苦，也很甜，就像她脸上的笑。”

    说着，老人痛哭。

    “我从未放弃过活着，她总跟我说，活着是一件幸运的事，活着就会有更多的期待和可能。可是，偏偏她没能活着……”

    老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仿佛将一生的话都要说穷尽了。

    想来，平时是没什么人跟他说话的。

    想来，那是他最好的，却无人诉说的回忆。

    若不是触及到了，他想必会将记忆深藏心中。

    别时，他轻声叮嘱：“能在一块，就好好珍惜，不要错过了才来后悔。”

    “嗯。”久夕牵着瑶落的手，默契地一起点头。

    谢过，别过，远去了。

    一双人牵着手，依偎着彼此，走在田野里，那是他们曾经的模样。

    忆起轻盈如微风的过往，老人轻吟一句听过的诗句。

    “天涯月，浪涛吟，昨日随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