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喝了很久，一壶离别的酒
几多花落去，迎来雪梅开。
一曲别离弹，江河又相送。
不知相逢时，唯有叮咛语。
不觉帆渐远，所念更思忆。
雪落轻无声，泪流别君后。
须记天涯处，依旧等音讯。
那年的冬，他送别了他。
依稀记得，雪下很大。
穿了很多衣，依旧很冷。
离人乡。
岸边，江河未冻。
他乘着帆船，与她告别。
“别等我了，我要去很远的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沉默地点着头，眼眶渐红。
“干了这壶酒，你就回去吧。”
“嗯。”
他仰头，大口喝着酒，然后一手递出，一手不知是在擦嘴角苦涩的酒还是眼角的泪。
她接过，小口喝着，喝了很多，也喝了很久。
他看着她慢慢地喝着，也看着她眼眶的泪在打转。
想去安慰，但终究没有。
也许，独自去咀嚼悲伤，于她而言，会更好。
“你会记得我吧？”
“会的，一直会的。”
风中轻柔的话语，在一张带泪的笑着的面庞中，带着坚定吹远。
“别喝太多了……”他忍着心痛，颤抖着拿过她紧抓不放的酒壶，一把饮尽。
萧瑟背影，在大片的杨柳中渐渐被淹没身影。
迟疑中，她哭着，追了过去，却发现船已启航。
“要回来啊……”她跪坐在地，撕心裂肺哭吼着。
“会的！”
他的话语，总是只有数不尽的希望。
仿佛，那个少年，依旧坚定，从未走远……
孤单的帆船远去了，带走了只留下了谎言和等候的他。
记忆，在诉说往事……
“我不嫁，我不喜欢他。”一个有些任性的少女，无比认真地说道。
“不行！”
她看着不再有和蔼面孔的至亲，唯有失望。
悲伤无法掩盖，化作泪水。
“我不要嫁，你来把我接走吧，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会的！”少年坚定地应诺道。
仍记得，那天，被揍了一顿的他，背着热泪盈眶的她，走出了她的家门。
冷雨夜 ，雨下了一夜，冷风也吹了一夜。
他背着她，在雨中走走停停，说着话，度过了短暂而漫长的一夜。
“你说，哪里的糕点最好吃啊？”
“不知道，得吃过才知。”
“你能带我去吃吗？”
“不能。”
“为何啊？”
“这世间那么大，得多少年才能吃出最好吃的糕点啊？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她看着永远不懂她心思的他，气恼地轻轻掐了他一把。
“掐我干嘛？”
“我可是替你挨了不少揍的……”
“那又怎样？”
“不怎样，你喜欢就好……”
大雨中，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她听不太清，闻言激动道：“什么喜欢，你说清楚点！”
“我说，我喜欢你！”他随口说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的？”
不等他反应，依旧在无聊看雨落下的他，侧脸被她亲了一口。
“？”
台阶上，并排坐着的两人，一人笑嘻嘻很开心，一人不明所以、很迷糊。
还很年少，腼腆的他们只是看雨，不再说话。
不知不觉，看雨的人，依偎着彼此，都笑了。
那时，他们认定了一生一世，却不知命运无常。
疾病带走他前，他选择了告别，远走他乡，为自己寻觅一处安静离开的地方，再好好用余下不多的光阴看看世界。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离开时的狼狈，以为她不知道，却不知她早已一清二楚……
他不说，她不说……
岸边，清湖村，有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她是一位失忆之人。
听村人说，她年轻时就开始眺望大江的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村人觉得她孤身一人怪可怜的，还失忆了，就一直照顾着她，陪伴着她，闲暇时也跟她说说话，陪她看看大江远方。
后来，她渐渐看不清了，她很慌乱，每天都对着大江远方呼喊什么。
那一日，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见了一艘小小的帆船缓缓驶向了她，船上有个身影向她用力招着手。
她记不清他是谁了，但她很开心地对他笑了，然后缓缓地安静合上眼，离开了世界。
白发里，是等待的岁月，是不忘的曾经，是不舍的离别……
再也听不见的呼唤，是她最后的回忆与记忆。
某个地方，他们也许重逢了，携手说起了往事吧？
如果，真有重逢，那么他们一定不是哭的，一定是笑的。
久夕和瑶落，带着一封的旧信，来到了这个安静的小岛，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
可惜，她早已走了。
泛黄的残缺里，他们认出了一些字，辨认出这是一首诗。
几经努力，他们填补了他最后时光里给她写的诗：
饮不尽，离别酒。
写不下，相思意。
难舍去，离别情。
江茫茫，心依旧。
此生短，难相伴。
愿来生，更长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