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遥花
在村子里，两人又遇见了那对老夫妇。
老者盛情相邀，让他俩到他家做客。
“那就叨扰您二老了。”久夕推脱不下，只好带着瑶落去老者家里做客。
老妇人边走边打量久夕和瑶落，到家时对他俩眉开眼笑：“好般配的一对啊，怎么看怎么喜欢。”
瑶落小脸一红，不知怎么应对，于是躲在久夕后面。
久夕尬然：“婆婆，我俩不是一对的，只是好友而已。”
老妇人显然不信，不过她也能理解——谁没有过年轻呢，年轻人怎么想的她会不知道？
坐下喝茶闲聊时，瑶落忽然间问到：“婆婆，你知道遥花吗？”
“遥花乡的遥花吗？当然知道，不就是雾花吗？”
久夕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怎的，你们也听说过遥花乡的故事？”
瑶落摇头。
“唉，遥花乡的人，都忘了那个故事了吧？如今，知道的人，恐怕不足一手之数了。”
“什么样的故事？能讲给我们听听吗？”久夕好奇。
同样好奇的瑶落拉着久夕的衣角，一脸认真和渴求地把耳朵贴近过去。
老妇人见他们这样，柔声讲起了那段遗忘岁月里的故事。
有位外乡的年轻侠客，很久很久之前曾到过遥花乡游历。
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位柔情似水的放牛女子。
女子天性纯真善良，洒脱淡然，吸引了他。
那时的侠客，颠沛流离，形象邋遢，活像一个恶棍，谁见了都害怕。
女子虽然也害怕，但听说了他的可怜经历后，热情招待了他。
看惯了旁人冷眼与嘲讽的侠客，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温暖，感动到痛哭流涕。
停留的时日里，女子带他到遥花乡四处游玩，侠客则给她讲江湖里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同时负责保护她免受流氓小贼的侵扰。
两颗孤独的心，很快走在一起。
牛栖息的山间树林里，承载了他们最好的时光。
他们在林间散步、闲聊，分享人生的点点滴滴，有遗憾，也有惊喜。
一起笑，也一起哭，酒里回荡着他们的喜与忧，回荡着他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然而，侠客的心，总是飘飞在远方的。
对于侠客而言，人生不止是爱情，除了爱情，他们还有很多的追求和探索。
他想带她一同离去，浪迹天涯 。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遥花乡里，有太多她放不下的牵挂。
离去时，穷得叮当响的侠客，遗憾地笑着对她说：“想送你一样好点的离别礼的，可惜钱袋不允许。那么，我就送你这漫天的遥花吧。”
“遥花四季在，若我伴君旁。想我时，就看看遥花吧。”
“什么遥花，分明是雾花，亏你给它起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女子说着说着，忽然间泣不成声。
遥花，遥远的花；雾花，虚幻的花。
终究，是天各一方，遥远且虚幻了。
自离开以后，侠客再未回过来，他死在了江湖的路途中。
女子，终生未嫁，等待一生。
至死一刻，侠客都忘不了那个脱俗美丽的女子，遗憾着没能见她最后一面，也遗憾着没有把那时候动摇不已的她带走。
至死一刻，女子仍然相信，他会回来，他会娶她，带她浪迹天涯。
这个故事，是双方后人合凑起来的，被遥花乡的人广泛传颂 ，就连当地名字都改为了遥花乡。
那首小诗，受侠客所托，也自远方带到了遥花乡。
瑶落久久不言，唯有眼泪落下。
久夕身为伤心人，却也担当起了安慰她的责任，默默地给她抹眼泪。
“不必遗憾，也许，这也是个很好的结局了。”老妇人安慰他们说。
瑶落点头，依旧不语。
世上之事，若月之圆缺，岂有时时圆满无缺的道理？
“那老头子，也是那边的人，他是听闻故事来到这边的。见了我，就迷上了，甩都甩不掉，于是我那时只能勉强嫁给他了。要本事没本事，要相貌没相貌，也就我不嫌弃他了。”
两人终于展露笑容。
不过，他们也有不认同的地方。
远处，他们看到老者在无聊地舞剑。
剑锋凌厉而不失洒脱，有剑术大家的风范。
“听闻多年前有个美男子剑客自随泥乡来到遥花乡，从此销声匿迹，想必就是前辈您吧？”
“没想到吧，有人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整个江湖？”老者很有风度地笑着。
久夕看戏一般笑着问：“婆婆说，当年是你贪念她的美色，对她死缠烂打，她烦不过，才嫁给了你。这是真的吗？”
瑶落看透他的坏心思，有些替老者感到心惊胆战，默默看了看某个角落。
“放屁，就她那点姿色，我能放在眼里？多少比她美百倍千倍的女子我都见过了，我会稀罕她？要不是她使小伎俩，我会沦落她手？苦啊悲啊，可惜苍天不怜我啊！”
远处，杀气腾腾。
不出所料，一场自年轻起就开始了的追杀，又开始延续了。
“我见过比这里更好的风景，却独独不曾见过比你更好的女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两人都曾这样问过，也都得到了相同的否定答复。
不同的是，一个选择了离开，另一个选择了留下。
都知道那个故事的人，相爱了，他们分别代替他们的先人，做出了考验性的抉择。
当时，其实他们都做好了各自的打算。
如果她愿意跟他走，他依旧会留下。
如果他坚持要走，她会随他一起。
先人的遗憾，他们想补足。
“在这世上，我没有见过比遥花更美的花了。”
离开时，瑶落笑着说。
“你能看见吗？”
“能的……我的心，一直都能看见。”
“要不，我也送你这漫天的遥花吧？”
“不要。”
“为何？”
“有你就够了。”
离去遥花乡时，久夕在书上写下：
遇君遥花中，遥花知心意。
奈何相别离，别时伤心泪。
天涯有相隔，雾中怎辨君？
想了想，他把瑶落的诗也写下了：
不管多艰险，伴君到天涯。
无论山和海，总会有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