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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那最为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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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清晰记得那是本应平平无奇的一天,在工作位上毫无波澜地度过没有案件的文字时光,偶尔也可以抬头看看窗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繁忙城市,也不会沉沦于这灰暗的景色当中。

    “那么接下来,有关‘断桥’这个犯罪组织最近的奇怪行为,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但有关于例行的会议,在提到“断桥”这个地下社会组织的时候不禁让同事们略显惊讶,不过出于自己在此之前并没有详尽接触过的缘由,我还是选择安静地整理资料,等待着其他人开口。

    “‘断桥’……那些家伙自打‘猎狐’事件前后不都很老实么?虽然咱们多少也打掉了他们几个大大小小的据点,可要说奇怪的行为,还真没什么眉目。”

    “是啊,作为新海市地下现今最庞大的犯罪组织,按理说在‘猎狐’之后应该会选择吞并他的资产和地盘才对,然而至今却出乎意料的老实,难道说是想要金盆洗手吗?”

    “怎么可能?就算是真的,那也不能就此勾销他们之前犯下的事!诈骗、偷窃、放高利贷等等……要我说的话,他们越老实反而代表着越不对劲!”

    大家激情地讨论着,七嘴八舌的也各有各的理解,但在某个时刻,不谋而合似的都停止了声音,转而齐齐看向主位上的队长,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嗯,我比较赞同越老实越不对劲的看法,在组织规模上‘断桥’可谓非常庞大,为了运营打点,他们就势必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撑,就算是想要金盆洗手,他们的老大‘桥’又从哪里弄来那么多散伙费呢?这里面的水想必很深,不容我们小觑。”

    他继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不过接下来大部分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猜想与分析,试图从那点蛛丝马迹中发现什么重要的情报,我则保持着默不作声的态度,低头记录着那些语句。

    “……李晓同志,你先别写了,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吧。”

    “咦……?我吗?”

    被点名的感觉,和学校里面并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总是会伴随着一股莫名的紧张,即便如今的自己早已成人,该是独当一面,也亦是如此。

    “我想这还需要再仔细打探才是……像是去年的‘冰糖’案,我们就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差点被反将一军,对于像‘断桥’这样大型的犯罪组织来说,理应更加小心谨慎……”

    “那你对他们的老大‘桥’有什么看法吗?”

    “什么?”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有点像是我私下和“桥”很交好的意思,而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队长他便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

    “咳咳,不好意思,我是说,你之前不是和那个叫做夏辉的男子走得很近吗?根据调查来看他以前似乎和‘桥’的交情很深,所以我在想你会不会也知道些什么。”

    “……我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和夏辉先生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并没有深入了解过他的交际与私生活。”

    这种问题,他明明可以私下来问我,却唯独选择在会议里提出,将自己架在火上进退两难,大概是想要施加压力,尽可能避免我敷衍或隐瞒的情况吧。

    虽然,可以理解他那迫切想要将“断桥”绳之以法的正义感,但为此就无顾我个人的感受,至少在情商上来说,自己并不认可。

    “是吗?我可不这样觉得,卅队之前遭到袭击的那件事……李晓你可是慌张到擅自离队行事,甚至还为此带上了夏辉那个人……考虑到这点来说,我觉得你们之间可算不上‘普通’。”

    就一定要这样追问下去吗?我长叹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平淡地回应道:

    “你误会了,是夏辉先生先联系我的时候,提出想要帮忙的。还有,我不希望你表现的这样咄咄逼人,凡事都要讲证据……不是么?”

    看他那紧皱眉头的模样,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很明显占理的是自己这边,而大概是出于维护同事间和睦关系的想法,其他人中有些也开口劝解了起来,最后便不了了之。

    “不管如何,至少在将‘断桥’一网打尽这个目的上,我们还是不可动摇的,所以我已经请示上级成立专案组,估计很快书面文件就会下来,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散会!”

    那才是这次会议真正的目的吧,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也注意到队长愤愤地瞪了自己一眼,之后便甩过头大步走了出去。

    “他太过于在意自己的身份了,新调任过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造出一番成绩证明能力,不过姑且目的还是好的,就是手段有些急躁,李晓你别太放在心上,我会帮着劝劝的。”

    同事轻拍肩膀安慰着我,对此自己也无话可说,只是简单地点头回以微笑,之后也确实没再遇到什么麻烦,安安稳稳地熬到了下班。

    但说实话,我其实并不在意被针对的感觉,只是提到夏辉先生的话,就会不禁想起那天在摩天轮上遭到拒绝的场景,以及在那之后调查到的,有关于本应属于他的遗言的事情。

    那应该是他从未接触到的东西,话说回来自分手以后,半年时间也已经过去,我们也早已不再交流才是,可为什么只要提到那个名字,自己就总是会浮想联翩呢?

    这样的感情,至今依然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于是就像平常那样,我褪去制服,与换班的人做好交接之后,选择独自一人漫步街道,深呼吸着试图放空思想。

    而忘记烦恼最好的调剂,至少对于自己来说,还是首当令人快乐的甜品。

    “……大杯芋泥奶茶,冰一些,谢谢。”

    依照朋友的开导,其实我应该忘记那些才对,至少在看着店员熟练做起自己订单的时候,要好好放松大脑,尽量不要再想下去,等待享受糖分的美好。

    只是,不知又从何时开始,大口吮吸的快乐也总是会莫名催生出“会不会因此让身材走样,给其他人留下不好印象”这种其实理所当然的烦恼,浮现出的家伙居然还是夏辉先生。

    实在奇怪,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惆怅,自己难道是恋爱脑吗?我很不想承认,那也实在是太难看了,尤其是在被拒绝以后就更加显得不堪。

    “为什么要如此纠结呢?‘白鸟’小姐,您应该很清楚其实是想要和解的才是,所以完全没有必要重复这样度日如年的每天折磨自己,对吧?”

    那本该是依然如故的一天,唯独却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里遇到了错误的人,也至今让自己记忆犹新,大概这辈子也无法忘怀了。

    “你……你是……?”

    我愕然回头看向人群之中,那湛蓝宛如天空的发丝是如此醒目而又颤动自己的内心,随之对视到的则是那位少女宛如血液般殷红的眼眸,透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沐雪哦,那就是我的名字,‘白鸟’小姐要是愿意的话,喊我‘沐’也是可以的,不会介意哦。”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亲眼见过,但那个名字却是夏辉先生经常嫌弃麻烦似提到的粘腻存在,理应还在他身边陪着的少女。

    “哈哈……看来这里并不适合谈话呢……拐角过去有撑伞的桌椅,向东还能看到海岸,就在那边彼此交流吧,‘白鸟’小姐。”

    她捂嘴轻笑,几乎是没有给自己反应的机会,便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腕,以略带些强硬的态度踏出了步伐。

    而事实也正如沐雪所说的那样,紧靠沙滩,视野开阔,日落的余晖碎碎洒在脚下,光是看着这番景色就瞬间让我们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很棒吧?看您的表情似乎之前并不清楚有这种地方?其实我也不知道呢……不过夏辉他教我看在当下,所以仔细留意的话倒也不难发现就是了。”

    “……我不在乎这些,沐雪小姐,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快些阐述吧。”

    言下之意,是在劝解自己不要太过于纠结过去和未来吗?我还不至于蠢到连这种话都听不懂,可这并非易事,许多事情,也根本没法做到说放下就可以放下。

    “唔,直爽类型的吗?‘白鸟’小姐如此开门见山的风格,若是情敌的话还真是令我头疼啊,哈哈哈……”

    “我不喜欢这种话,夏辉先生和我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早些回去休息,就此告辞了。”

    情敌?开什么玩笑,我都已经被甩了,这是想要炫耀自己终于得到夏辉先生青睐的意思吗?“白鸟”的称呼也好,那副悠然自得的态度也罢,我只想现在就离开这里。

    “这样啊……想来也是呢,毕竟他那么麻烦的男人,就算是我也无法做到继续维持下去呢。”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维持恋爱的关系啊,‘白鸟’小姐您很清楚吧?那只是我们的单相思而已,不是么?”

    一针见血,自己下意识就攥紧了拳头,但很快冷静下来以后,我才意识到她的话中蕴藏的并非只有嘲弄,更多的则是一种自讽,理由却不得而知。

    “所以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了吗?放松些啦,我已经远离夏辉先生半月了,并且早已告诉过他不要来寻找自己,所以能够平下心来,同自己聊聊吗?”

    沐雪,这个女人身上透露出奇异的魔力,那轻柔缓和的语气,仿佛哪怕再失控的人听到后,都会情不自禁地冷静下来,答应听她继续说下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三年以前吧?那个炎热的夏季,本来只是为了散心而漫无目的消遣,却不想也因此命运般的与夏辉他相遇,丝线似的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回忆起过往时,人们似乎都会变得这样沉沦,或是不经意间露出微笑也好,或是突然表现出沮丧的模样也罢,而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对于沐雪而言大概更是如此。

    但,为什么要找我说这些呢?她很明显是喜欢夏辉先生的,而且要比自己占尽更多优势,既然这样又怎会主动放弃?我不明白。

    “哈哈……确实经过了许多事不是么?我也很意外夏辉他会称呼我为‘沐’这么久,关于这点您也应该很清楚吧?这家伙很注重‘保持初心’,‘白鸟’也亦是如此。”

    “‘白鸟’……啊,在那之后,除了夏辉先生,也只有沐雪小姐你现在会这么称呼我了……”

    是因为他想要这么称呼,相较于本名,或许代称的压力会小许多,可现在经沐雪这么一提醒,似乎更像是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有些什么更深的理由在里面。

    “‘沐’、‘秋先生’、‘卅警官’、‘矢车菊’、‘墨菊’、‘白鸟’……这些组成各式各样称呼的字词,都并算不得是我们常识的‘名字’,若不能理解这点,就更无接近可言。”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他吗?”

    怎么可能会承认,虽然我并没有和夏辉先生待过多久,但就凭那些经历,还有我去监狱里找张宏那混蛋了解到的过去,哪怕不能结为连理,也理应是知心的友人才对。

    “我从没有那样说过,但这个答案若是您得出来的话,自己应该相当清楚。”

    不如把话敞开了说吧——她调整姿势,单手托着下巴,完全一副把握大局的模样,淡淡诉说着自己的需求:

    “您已经失败了,而时间紧迫,我需要得到有关于‘爱’小姐的所有情况,以及那本被当作罪证而封存起来的,让‘白鸟’小姐您这么久都念念不忘的日记。”

    “这些,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调查过我吗?”

    “若是为了夏辉的话,我可以摒弃一切犹豫摇摆的内心,踏过没有意义的明天,也包括这最为遥远的距离,明白吗?”

    那深邃的眼神并不像是在撒谎,而我则不自觉地吞咽了几下口水,发由内心地为其感到些许恐慌。

    “我……并不觉得自己就这样输了……”

    “不,您已经在距离理解他的路上愈发遥远了起来,‘白鸟’小姐。”

    炎风拂过,惊愕于沐雪她说出的话语,仿佛我们之间并非是敌对的关系,而是那清澈蔚蓝如天空宁静的安抚,促使着她彻底站了起来,凌驾于自己之上。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墨菊那孩子‘刑满释放’的日子吧?届时若是再见到夏辉的话,能帮我传达一句话给他吗?也算是给您的建议。”

    “……什么?”

    我等待着,等待着那输掉的理由,由她感慨地开口,解开自己的衣襟,袒露所有。

    ——

    “‘对于被深藏起来的事情,对于不想被揭露的事情,对于痛苦的事情,对于糟糕的事情……我会毫无顾忌,直面你的过去,夏辉老师……’”

    他会主动来找你,他会对你道歉,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也因此注定你们不是一路人,“白鸟”小姐——沐雪小姐是对的,我理应是流泪的那边。

    “‘白鸟’……?这是什么意思?那是沐告诉你的吗?‘白鸟’!?”

    瘫倒下去的疲惫,原来会是这样出其不意吗?夏辉先生他虽然慌忙伸手搀扶起了自己,却也就在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究竟谁才在他的心中占据那名为“理解”的地位。

    所以,李晓啊,告诉自己吧,该释怀了,该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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