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若我们能够走向明天（上）
“给，从你们饮水机里面接的，凑合润润嗓子吧，会好受些。”
我将纸杯递给“白鸟”，不得不说正规机构的设施至少达到能喝的级别了，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这样自己也可以心安理得的看着她一饮而尽。
“谢谢你，夏辉先生……已经没事了，我姑且还是能稳定好心态的……”
略微哽咽几次后，“白鸟”勉强露出了微笑，接着就试图支撑起身体站起来，不过也许是出于过激的劳累，浅浅尝试就沮丧地放弃这个想法，再一次瘫坐下去。
“就是在之前那么危险的任务里，我也没见过你累成这样，果然只要涉及到感情方面的纠缠，解脱以后就都会身心力竭么？”
说着，我也叹气坐在了她的身边，静静等待着疲软的“白鸟”做出回应。
“是啊，真是很奇妙的感觉……以后就是要连续熬夜几天工作，我感觉也似乎不是那么辛苦了呢……开玩笑的，哈哈……”
她轻微转头看向我，苦涩的声线里又透露出几分自嘲和打趣，大概是在长时间以来紧绷思索后产生的报复性心理吧，皮肤上黏湿的汗液不停滑落，光是在旁边看着都会感到难受。
“只是……再怎么说夏辉先生你也是我的初恋……虽然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然而实话实说，那份不甘心和痛苦的味道，也依然余味清楚啊……”
听起来就像是在品尝什么果实似的，于是我不禁笑了起来，而看到自己的模样，“白鸟”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满脸尽是疑虑和茫然。
“若不印象深刻的话，又怎么能算是‘初体验’呢？毕竟凡事第一次总是会充满挫折，跌倒也好，受伤也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不例外。”
听起来虽然有点大讲道理的意思，但事实也就是这样没错，而“白鸟”又是明事理的家伙，虽然依然有些委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何况，我也是有过前女友的人啊，被甩的经历也尝之不忘，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还是走出来了不是吗？所以没问题的，慢慢都会接受的。”
“啊……是在说‘爱’小姐的事情吗？”
“白鸟”有些惊讶，她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主动搬出这个，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角。
“可是，那不是因为被谋杀而失去机会？主动和被动之间的区别……我想还是有待商榷的吧？”
看得出“白鸟”真的很小心，似乎是担心会激起我的伤口，就连说话都低声了许多。
“那当然是没必要的啦，你也不用对那货什么敬称，归根结底‘爱’依然是走私犯，她所犯下的事就算碎尸万段都咎由自取，所以我们注定不能走到一起啊。”
虽然说起来，我当时也实在冲动就是了，为此还亲手造成了“集会血案”，以至于尚且不成熟的自己在许多年后才终于想明白这件事。
“即便她对夏辉先生你抱有很深的感情，也是如此吗……？”
“这无关乎感情，仅仅只是因为不合适，而且‘爱’只是对我感兴趣而已，鬼知道私底下有多少打炮的朋友……咳，那就扯得有些远了。”
爱屋及乌的道理，也不是该这么对待的才是，而听到自己这样的回答，“白鸟”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死者不能复生，她也早已是过去的记忆了……若是能够明白的话，你也应该往前看，总是能够再遇到适合的对象不是么？”
字里行间的意思，绕来绕去还是想要让“白鸟”放下，而在略微的思考以后，她倒是意外地笑了笑，放松似的耸了耸肩，像是想开了，又有点释然的意思。
“嗯……话说回来，你说沐她去找过你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着？”
“夏辉先生很在意这个吗？”
要说无所谓的话，那肯定不实，但看着“白鸟”这副饶有趣味盯着自己的模样，我又突然有些莫名说不出口来理由，惹得她轻轻吟笑。
“呃，再怎么说也好歹认识了两年多对吧？突然就自顾自地离开了，哪怕是出于朋友间的情谊，多少也会感到担心……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两年多吗？嗯，那我就当是这样好了吧，夏辉先生。”
是我哪里有说错吗？“白鸟”短暂地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眼神来，不过很快也就恢复了常态，清咳两声后又饮下半杯水润了润嗓子。
“好吧，从哪里开始说呢……其实那也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无非就是在奶茶店的时候恰巧碰到沐雪，但现在想想她似乎是刻意在蹲我，应该也是早就预料好的吧……”
“白鸟”继续说着，也闭起双目开始细细思索起来，专注的非常理性，虽然那凌乱的发丝和粘腻的汗液依然如故就是了。
或许我应该找个机会提醒她一下仪容问题，这要是让卅警官那家伙看见了不得误会完了扒自己一层皮。
“虽然是学生，可给人的感觉却非常成熟，而且极其善于话术……我虽然是警察，也习过专业的心理学课程，但全程也几乎是被沐雪牵着鼻子走，完全把握不到主动权。”
“那不是因为你恋爱脑上头了，所以才被她给拿捏到的吗？”
“可能是那样没错吧……不对，你说谁恋爱脑啊！于公于私我都没有感情用事过吧？！”
“白鸟”急了，她猛地睁开眼睛红着脸大吵大闹了起来，见状我则赶紧认怂甩头，也不敢继续把这家伙之前私自行动和失魂落魄的黑历史搬出来说了。
不过这副模样，倒是比哭起来好看许多，多少也值得自己欣慰些许。
“呼……算了，再吵下去就要把同事们给引过来了……时间并不充裕，我还有工作要做，接下来就简明扼要地告诉你吧，夏辉先生。”
我能说其实他们早就发觉不太对劲而躲在走廊那头在偷看吗？但既然“白鸟”本人没有察觉的话，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为好，静静听她讲下去就行。
可惜，大部分内容都只是为了攻破对方心防的言语，没有什么价值，而且不免夹杂着部分攻击性很强的话，虽然倒也没有半个脏字，也不得不说十分尖锐。
女人之间的争斗，都玩的这么情绪化吗？想到这里我就流下几滴冷汗，不过“白鸟”她看上去却并没有多想，似乎习以为常。
“……再剩下的，你也差不多都清楚了，我败得彻彻底底，打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信任可言，也因此不能触及到沐雪那样的理解，又深深纠结了许久，直到现在才终于解脱……”
“那听上去似乎有点严重了……不过这样说的话，沐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
“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学生总是有太多的心事，哪怕只是年级之差，都很少能够做到互相掏心掏肺的共感，更别提我们这种按年代跨度的老家伙了……”
有这么离谱？我虽然也看过有关代沟之类的话题和讨论，可是当亲历者就在自己眼前时，也依然难以置信居然这么现实。
“比起这个，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好好考虑考虑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才是，夏辉先生。”
“啊？这是什么意思？”
“白鸟”见我不解的表情，神秘地微笑起来，孩童在分享宝藏似的靠近过来耳语道：
“意思是，沐雪她作为补偿我的‘歉意’，透露了些想要给你的‘惊喜’来，虽然当初我是表示不愿意的，不过现在却有些激动，也认为将‘那个东西’交给她是一件正确的选择。”
“你……也学会和我玩谜语人啦？”
无语了，情敌还能这样戏剧化的变成好闺蜜？而且沐她不也才十七岁？还要上大学来着，就是真的对自己表白，我也肯定不能同意就是了。
“好了，就别藏着掖着了，到底是怎样？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去下手啊？”
“才不要呢，就因为那无所谓的几句话，惹的我被情绪折磨了半年多，若不也让夏辉先生你也体会体会，又怎能解自己的心头之苦呢？”
你怎么跟个小女孩似的不依不饶啊？虽然很想这么吐槽，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鸟”就像是在刻意回避笑意一样别过了头去。
“没事的，反正很快也就到高考出成绩的时候了，很快你也就知道沐雪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只希望届时不要惊掉了下巴就好，嘿嘿……”
“……高考出成绩？”
啊，说来也是，算一算日子的话，好像也就只剩下两三天了来着？之前陪沐学习的时候她特意说过的，虽然我并没有参加过高考，不过也确实有所了解。
“等等，这样说的话……嘶，意思是说她对自己的成绩很有自信，能轻松拿下名牌大学咯？所以才刻意躲着我，就为了营造最后那一瞬的所谓‘惊喜’？”
那听起来似乎确实会是沐做出来的事情，尽管在外人看来她好像行事很拘谨，但凭借自己的了解来说，其实这家伙倒是意外的神经大条，经常做出很大胆的举动。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还是请夏辉先生你自己去问吧！差不多也该回去工作了，既然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还是不要太去关注彼此的私事为好，对吧？”
猛地站起身来，“白鸟”她有些气鼓鼓地准备离去，而我则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笑嘻嘻地打趣起来：
“先把衣领和头发整理整理怎么样？我带着给小家伙用的镜子，需要的话也可以借你哦。”
“你……！我、我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啊！！”
她气急败坏，抖着眼想要找出几句话来怼我，但大概是想到自己这副糟糕的模样已经被看了许久，下意识地就抓过递来的手镜，开始梳理起了仪容。
所幸的是，在这之后倒也没再发生什么事情了，至于“白鸟”那些喜欢八卦的同事会不会以此开玩笑，那就不是我所能管的范围了。
“嗯……所以沐姐姐并不是因为讨厌夏辉才走的喵？”
矢车菊打着哈欠，路上和摘掉电子镣铐的墨菊形成鲜明对比，不过却十分关注我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在意地拽着我的袖口听自己详细描绘。
“她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吧，既然‘白鸟’透露了出成绩的那天她会有所动作的话，那就等到那天便是了。”
我摇了摇头，同时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刻意迎合着她主动蹭上来的动作，而见到这幅景象，墨菊便没好气地凑了过来幽幽地吐槽道：
“姐姐，之前我就想问了，咱们又不是真的猫咪，你干嘛整天‘喵喵喵’的陪夏辉这家伙玩角色扮演啊？是被伤到脑子还是返祖——唉！别、别扯惹得坠巴……哼疼呃！”
“矢车菊是不是教过妹妹你要尊重别人的意愿喵？经历过的事情不同，自然也会导致不同的结果喵，这样浅显易懂的道路也不明白吗？”
还真是闹腾啊，看到这样充满“友爱”的一幕，我不禁笑出了声来，就这样默不作声的放慢脚步走在两个小家伙的身后，渐渐同着城市的日落藏于人流。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过的尤为之快，转眼就到了高考成绩出炉的时刻，而自查分开始画室学生群里就叽叽喳喳地响个不停，弄得自己也没法好好休息，干脆就躺着浏览起了信息。
估计秋先生那边情况也大差不差吧，话说艺考之后其实当届的学生就很少再来画室了，为了顾及文化课的成绩，大部分人都回了学校或者其它地方就是。
“夏辉老师，可以帮我查一下高考成绩吗？”
而浑浑噩噩之中，来自许久不曾联系的沐久违的聊天尤为令自己瞩目，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几乎立刻让我打起了精神来，迫不及待地回复她“当然可以”。
“那我就把自己的账号和密码发给你咯？查分的网站在下面，今晚去这个地方来亲口告诉我分数吧，我很期待夏辉老师你的表情呢~”
附件的定位，似乎是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但那并非重点，此时此刻的自己只感到莫名的紧张，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近二十天来沐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夏辉的情绪，现在非常激动喵。”
“啊，大概是沐姐姐联系他了吧……满嘴说着‘无所谓’，实际表现却完全口是心非呢。”
虽然很想反驳墨菊她的不屑，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我也在刺激的抢速和挤网站的对峙中拼了命似的疯狂点击着登录和查分按钮，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尽管理论上也可以等几个小时甚至一两天后再去做，不过想必自己和沐也肯定等不了就是了，她可是相当优秀的孩子，若是因此而让其失望的话，我肯定会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沐，你究竟想给我怎么样的‘惊喜’啊……？”
喃喃自语着，随着手指在屏幕上运动的轨迹，当那因网络拥堵而空白的界面突然弹出信息和表格的时候，我咽下口水，几乎是在瞬间开口念出了沐的高考成绩：
“‘姓名，沐雪……总分……12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