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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正文·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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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瑜在饮食管理上一向严格,鲜少有破例的时候,偶有几次放纵的原因都在裴砚淮。

    俱乐部的大厨手艺牛,做的饭全对她胃口,他家里的刘姨又是个会哄人的能手,所以每次饿着肚子去其中一个地方都会变得特别馋。这个状态下的她好养活,他夹什么菜都往肚子里放,不挑食也不作,虽然容易吃撑,倒也体会了一把真正饱的感觉,而每当她消化不掉的时候,裴砚淮都会喂她消食片。

    这东西味道甜,作用不错,是姜瑜最接受的一款药,几乎从小吃到大,高二之前她家里常备的除了胃药就是这。

    上次吃还是十月份,没想到两月后,再次从裴砚淮这瞧见了。

    姜瑜盯着看三秒,移视线转向他,他正拆着包装,她静两秒,问:“消食片你哪弄的?”

    “医务室。”

    “…跑那么远干嘛,还买这。”

    “你不是说撑。”

    “也没多撑。”

    她低声回。

    裴砚淮看她一眼,随后抽出其中一扳:“吃不吃?”

    教室里的暖气很足,嘴里的辣味被药的甜味缓慢取代,姜瑜动着腮帮,裴砚淮则饶有兴致地研究着那一大包辣条,说她不是不打算再吃了吗,怎么又去买了,她说中午吃得没味儿,想吃点辣的。

    他问她中午吃的什么。

    说来话长。

    她三言两语概括,其中有提到程伯母,也提到顾宛秋,完事儿指头又干脆地往桌下置物杠上一指,裴砚淮顺势看过去,看见立着的黄色购物袋,颜色鲜明扎眼,里头装着的物品隐约可见,姜瑜补充:“饭三个人都吃不完,还剩挺多。”

    裴砚淮没吭声。

    姜瑜看他,而他也看着她,眼神安静而深远,好像从那些叙述中知道了她吃撑的原因,也知得到了某些更深层次的信息,但却不深入说,相互对视片刻,姜瑜转正脑袋,可没过多久突然听见外头长廊传出嘈杂动静,她当下又侧头,几个人快跑的身影从磨砂窗外飞速闪现,鞋子咚咚咚地撞击地面,急促的对话飘进室内。

    女生的音色,听不清在讲什么。

    “你什么时候走?”

    她立刻冲裴砚淮问一句。

    “我才刚来。”他说。

    “等会儿要有人回来看见你怎么办?”

    “没人,都去看表演了。”

    “你不去?”

    “你去吗?”

    他反问。

    那批人风风火火地再次途径三班,待声响彻底消散,姜瑜才回:“看情况。”

    “你今天不是要表演?”

    “……?”她顿了顿,微眯眼看他,“…啊?”

    “表演。”裴砚淮坐直一点身子,“听程风昀说的。”

    “听他说的?”姜瑜轻皱了皱眉,“他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班里偶然听见了,就问了问。”

    他特别直接,搞得她特别无语,她这还没确定呢,程风昀那儿就让自个儿好朋友偶然听见了,姜瑜手臂搭上桌,刚要讲话,裴砚淮靠过来一点,胳膊碰到她的,熟悉的清爽气卷进鼻尖,他再问:“你表演吗?”

    “…你不问他了吗。”

    “他不确定。”

    “哦,”回,“我也不确定。”

    “还没考虑好?”

    “没。”她咳一声,又拆一粒药搁嘴里,“我什么都没准备,到时候上台表演不好多丢脸。”

    “钢琴你不弹挺好。”他慢悠悠讲。

    “一般般。”

    “我挺喜欢的。”

    五个再自然不过的话落,姜瑜别头看过去,神情未变分毫,并没被这话影响。

    裴砚淮之前夸过她不少次。

    每一次都是在她心血来潮给他弹琴的时候说的,除此之外,和他聊钢琴曲的时候也总能从他嘴里听到类似的“夸赞”,听多了,也就免疫了。

    “你挺喜欢的就那一首。”姜瑜说。

    “都喜欢,那首最喜欢。”他纠正。

    “哦。”她拨弄着那板药片,几秒过后,又添一句,“跟我妈一样。”

    她的音调不高不低,仿佛随口一说,又仿佛是因为顺着想起了什么深刻的事才这样说,裴砚淮停了停,问:“你妈等会儿是不是要过来?”

    “不知道。”她下意识答,答完觉得他这问题来得够妙,顿一下,反问,“这事儿你也是从程风昀那儿听说的?”

    他笑了笑。

    一笑她就懂,直截了当追问他还听说什么了,他摇头,说没了。

    程风昀能告知的也确实只有这些。

    姜瑜没继续探究。

    垂下眸捋起碎发,用指腹慢慢划着药片边缘。

    空荡明亮的教室里,暖风从斜后方摆立的空调中徐徐吹出,外头的光透过窗子照着她的侧脸,照着她的额头,睫毛,鼻尖,下巴,细小的绒毛浮在白皙的皮肤上,裴砚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则在他长久的注视里,侧了一记头。

    没讲话。

    他也没讲。

    彼此沉寂着。

    但是沉寂的时间越是往后推移,某种微妙的气息就越是明显。方才顺畅的谈话将它压住,如今的无言又不声不响地将其给引出来。

    还在徘徊的关系,还未理清的思绪。

    姜瑜心里有想法,没多久再次侧过头。

    裴砚淮挨着她的肩膀,仍在看她。

    他眼中的深远感尚在,与过去重叠,她盯着。

    那些窝在肚子里的话,莫名烟消云散。

    ——而此刻,可以容纳全校师生的超大型艺术厅内人满为患,沸反盈天,偏门先后涌进了数个不同的团体,这群人踩着节目要开始的点分批入场,脸上洋溢喜悦和兴奋。暖场的英文歌在音响中流淌,特聘摄影师们扛着机器四处奔走,胸前挂的牌子左摇右晃,他们经过末尾的众多家长,经过位于后头横排的高一年级,经过包揽中间横排的高二年级,最后经过前排资历稍深的高三年级。

    座位的规划是根据南哲历年来的传统指定的,年长者为首,年幼者为末。大部分学生遵守秩序坐在了自班的区域里,少部分学生将交际花的体质发挥到极致,同旁人打好了关系,拉帮结派地坐到了前方的空位上。

    距跨年演出还有十分钟,舞台正中央的大屏亮着光。

    背景是一张俯拍南哲的全景图。

    南哲,历经近百年风雨的知名学院,立于碧绿蓝天下,被包围在葱茏草木中,占地面积之广,孕育学子之多。

    而摄影师的镜头一抬,不同的鲜活面容就登上主屏旁的两个侧屏,和靠墙的数个显示屏中。

    有人专注从屏内欣赏偶尔出没的帅哥美女,有人兴致勃勃地盯着站在门口搭话的那两个人。

    背向主场的秦施杨,面向光亮的邵旭晨。

    前者刚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出去,后者就晃着步子往这儿来凑热闹。招呼打完,邵旭晨问他有事啊,这个点还出来,秦施杨说回趟班,有个东西忘拿了。

    邵旭晨看他,手里的冰可乐冒着冷气,身后的一友人问:“什么东西啊现在去拿?表演都快开始了。”

    “还要一会儿才开始。”

    “也就几分钟了。”

    “几分钟来得及。”

    “忘的东西重要吗?”邵旭晨挑着字眼,不急不慢地说,“不重要的话就别回了,三班离这挺远的,费时间。”

    “对啊,去三班起码要七八分钟,一来一回怪费事的。”那名友人接着话柄讲。

    “哎要不让砚淮帮你带吧,”另一友人提议说,“他刚好有事回班,能帮你拿。”

    “不用麻烦他,我……”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邵旭晨慢条斯理地堵住他话,“他今天闲得很,就等着别人给他找点事做。”

    秦施杨笑笑。

    “你要拿什么,我跟他说一声。”邵旭晨往兜里掏手机,自然而然补。

    话已至此,有些推辞的话再说就显得过分生疏奇怪,秦施杨摇摇头。

    “算了。”

    锁屏页面亮起,邵旭晨的指尖停在半空:“不拿了?”

    “不拿了。”

    秦施杨丛容讲,邵旭晨笑了一下,随后转一圈手机,熟念地揽住他肩,把他往场内带:“那进去吧。”

    一班的位置处于正中央,离舞台近,视野极好,程风昀最早到,他探完贺沁姿主持的班,这会儿刚在走廊上结束和异班人的简单互动,瞥见来人,朝他们抬了抬下巴。

    那一排还空四个位置,秦施杨要回三班,邵旭晨拉住他,让他就坐这儿。

    几个人默契划两批,分别迈进前后排走道,让出了某个靠外的位置给未到的人。前两年迎新也是这几个人一块儿过,他们懒懒散散地挨着坐,那股属于这个年纪的劲儿就外露,各个耀眼夺目,四周叽喳的女生音量纷纷变大,扯着朋友的衣襟发表看法,眼神一个比一个坦荡,神采一个比一个激动。歌曲变换,场内的灯光扫过全场,程风昀手肘搭着扶手,侧头,和左边的秦施杨讲话,目的极强地问他姜瑜来了没,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问她在不在班。

    “不清楚。“秦施杨照实说,“我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她,现在不知道回没回去。”

    “回了。”

    邵旭晨喝一口可乐,告知。

    两人齐齐向他看,程风昀轻挑眉,示意他讲情况。

    “刚便利店碰上她了,她说自己要回班。”

    “回班干嘛?”

    “没问。”邵旭晨言简意赅。

    “我来问问。”

    抬手机解锁,程风昀点进微信,拇指在键盘上流畅点动,一行“在班级吗”顺利发出的同时,柔和的轻音乐戛然而止,灯光无征兆地熄灭,嬉笑讨论声停一刹,大屏幕的亮光射在众人微凝的脸上,射在不断从偏门入场的家长的身上,而远隔数栋楼的那间教室,桌上手机进的消息打断了暧昧的浪潮,他的唇在离她唇两厘米的地方顿住,她鼻息间断,被迫回神,偏头时,晃动的发丝儿缠着他近在咫尺的炽热呼吸,轻轻地飘。

    他的手指在她的下巴处落空。

    舞台一侧的红布开,控场的年轻女老师走到中央,成熟的礼服勾勒出凹凸身材,妆容精致漂亮。那么一下,热乎的杂音重新出现,爱捧场的男生们起哄叫,老师笑,说的开场词也带笑,话音充斥在耳朵里,震得心砰砰响,而秦施杨清淡地直视前方,暖气打在脖颈上。

    ——在。

    机身震,程风昀收到姜瑜的回信,他低着头,打字。

    ——干嘛呢,什么时候过来?

    姜瑜:看情况。

    再问:我妈来了吗?

    他回:快到了,她和我妈一块儿。

    ……

    ……

    话好似很难接,那头久久没有回信。

    所以程风昀也没法告知秦施杨她什么时候来。

    南哲每年在重大演出开始前,都会有特属于骨干教师的时刻。近半小时慷慨激昂的发言,到来的家长们听得认真专注,学生们则聒噪不堪,互相期待着节目开场,互相凑近轻松谈笑。

    冗长致辞过后,总算迎来了跨着步子上台的六位主持人。

    在校园里赫赫有名的几个人物,穿着得体的裙子和西装登上大型舞台,追光灯随着他们步伐从角落挨个移至到每个人的脸上,下头乌压压的人群心有灵犀地安静,安静过后便是一声高过一声叫喊浪潮。率先出声的是位于中间的郑凝白,穿着水蓝色裹胸大摆长裙,金闪的亮片嵌在裙身,光投射下来,有股流光溢彩的明媚感。她的长相能称得上优越,弯眉,标准的美眼,高直鼻,放在人群中是突出的存在。五官立体却不浓烈,给人的攻击性不算强,不和她人针锋相对时,别有一番少女的纯净韵味,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好孩子”。她披着黑卷发,在四面八方的注视里微笑,在绵延的起哄声中讲话,看不出前阵子因失恋产生的低迷,也看不出丝毫的戾气。

    在重要场合下她的心态一直特别好,非常符合仰慕者心中“女神”的形象。

    镜头捕捉到大部分男生的躁动,漏掉了小部分女生的鄙夷不屑。

    基础的开场白说完,轮到贺沁姿接续。

    贺沁姿与郑凝白风格迥异,一身橘粉色纱质长款晚礼服,长袖浅v的设计,发丝烫了小卷松散地半扎在后头,公主范儿足足的。镜头拉近,她的双眸柔亮,眼内荡漾着清澈水波,巧鼻粉唇,念串词的声音大方而清甜,神情端庄而自信,周遭人群吵闹的对象一下子变为她,一班人啧叹着望向程风昀,齐刷刷起哄,心知肚明叫嚷,程风昀一边回着朋友的调侃话,一边看她。

    ——什么时候来?

    消息无声发出,邵旭晨百无聊赖抬眼,友人笑嘻嘻地抵他手臂,凑近同他交流。

    交流的话题简单直接,无非就是调侃看见老婆就直眼的程风昀,以及站在舞台上的六个人。同班女生聊的话题则比他们广,聊第释放魅力的郑凝白贺沁姿,聊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聊今年聘请的记者多么厉害,聊大屏幕的显胖程度,聊接下来的微视频和表演。

    有人这么东扯西扯着,有人旁若无人地咆哮,有人不听不闻不问,做着自己的事。

    秦施杨心不在焉地应着友人的话,动手点进和她的对话框,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指头在屏幕上停顿。

    停顿片刻,还是动手打字。

    ——晚点。

    他打字的同时,裴砚淮的回复姗姗来迟。

    ……

    后排桌上,放着几个从袋中拿出的盒子。

    其中有一个装着没吃完的水果。

    水果都是平时常见的,也有一些是这个季节特定的,姜瑜中午闲来无事给它们换了个造型,拼了个低配小熊,苹果片做头发,香蕉做耳,蓝莓做眼和鼻,鲜红的草莓做了两边脸颊的红晕,反正比刚拿到时古怪有趣,裴砚淮看着,笑:“这什么?小熊?”

    “你看得出来?”

    “你不就喜欢拼小熊。”

    “小熊好拼,可爱。”姜瑜拿叉子移了移它嘴的位置,“程风昀说我拼的像个变异的熊……”

    摆在右边的手机响起一声通知铃,她收到继程风昀之后,第二人的来信。

    秦施杨。

    ——你等会来吗?

    锁屏页面上,备注和信息内容入眼。

    但不光入了她一人的眼。

    手上的动作顿住,嘴里要讲的话也止住,姜瑜盯了两秒,当即侧头,看近处的裴砚淮。

    裴砚淮的视线从手机屏转到了她脸上。

    膝盖和手肘抵着她,本来是笑着,现在却敛了下去,落在她那儿的眼神变得沉静,那一刻让她有点虚,她垂眼,掩饰性地朝屏幕望,然而望不过三秒,又抬眼朝他看。

    两人目光二次交汇,她就彻底看出他眼里慢慢散出的那股气,以往他这样,不是因为被她气到,就是因为幼稚病犯了,但这回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消息要换她一个人看见兴许还好点,偏偏好死不死地被裴砚淮撞上。他的坏情绪来得特别快,特别不加掩饰,他可以对她让步,但绝对不会对她装大度。姜瑜太了解他,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法视而不见,更没法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他说话。

    僵持。

    但僵持了没多久,裴砚淮率先挪眼,背靠向椅子。

    不看她,不拦她,却是切切实实的不爽了。姜瑜没吭声,直起身,把叉子搁到盒盖上。静默少顷,她捞起手机解锁,缓慢点进和秦施杨的聊天页面。

    消息加载出来,却没有立刻回复。

    裴砚淮没有在看她。

    她斟酌再三后,动拇指摁熄了屏。

    ——咔嚓。

    放手机,姜瑜捋一把发,转头,触上他移过来的视线,他眼内的不悦气被压制住了大半,若有若无,比刚才淡了点。

    她没讲话。

    过了片刻,刚要问他吃不吃水果,突然听见他手机震。

    谭孑的来电。

    裴砚淮出去接了。

    在关门之前,他看了姜瑜一眼,没有落任何话。

    就像他们曾经冷战时一样。

    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又消失在磨砂窗外,他低低的声音短暂出现,又渐渐变轻变远。

    裴砚淮没在门口接听。

    他走了。

    姜瑜望着前方的窗户,沉静五秒后,转回头。

    这个点,手机的其他软件又零散进了几个通知,方才觉得不吵,此刻在安静的空间里倒是觉得闹,她滑屏开免打扰,之后,就拿叉子捣鼓着盒中的水果图案打发时间,一边打发,一边情不自禁地走神。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思绪变乱,想着裴砚淮还回不回来,想着他那一眼的含义,想着他生气没,她觉得一条消息不至于让他动肝火,可又紧跟着回忆起之前他对秦施杨的态度,又觉得他来脾气是必然。

    但再转念一想,她这不是还在考虑和他的关系中吗,考虑中总归有点自由的吧,总归不用把事做绝吧,况且她也没回复……但消息,如果是她和秦施杨在一起时裴砚淮发过来的,她是会回,还是不会回呢。

    这么思索着,却思索出一个字:会。

    答案蹦出后,她总算朦胧地意识到一件事——她在重视裴砚淮展露的细微情绪,甚至在认为他生气的时候把大半原因归结在自己这,即便他是因为那条消息,即便他没有流露出对她的不满。她不回秦施杨的信息,却不去想秦施杨会不会不高兴,不去想顾宛秋这个点到了没,反倒全身心地去想他是否回来。

    这是个悲催至极的问题,

    隐隐顿悟。

    顿悟她竟然和以前没差,对他那种类似于“冷淡”的目光依旧有着发自内心的彷徨感,到底是因为之前的某些事让她无法忘怀,还是因为她只是单纯地接受不了他今天的变化?

    疑惑在脑中盘绕,然而令人感到悲催的是,她毫不犹豫地排除了后者,选择了前者。

    她在裴砚淮面前犯过太多错,他每次生气,都会用不联系的方式来自我缓解消化。他最后总会原谅她,可在深入相处的过程中,她不会记得他的退步,只会清晰记得他在那个阶段对她的寡言与冷漠。

    或许是前两天的独处导致,也或许是有些东西悄无声息变了,所以现在就算和他不复从前,也还是被他弄得服服帖帖。

    不过两天的接触。

    她和秦施杨又处多久了。

    握餐具的力气降下来,姜瑜呼吸着,心胃两个部分迅速缩紧了一下,撑胀的感觉居高不下,时间越往后走,吃撑的不适感越是严重,辣条散发出的味儿从鼻尖蹿到体内,面前那些放在盒中的凉饭菜让她涌起一阵阵的反胃感,她蹙着眉,这时候,后门被裴砚淮打开,而姜瑜在他快走进来后捂住嘴,受不住地起身,但起身起急了,反应当即就憋不住了,她没有时间能出教室,往后头垃圾桶去的时候屈了两下腰,放手的前两秒闭合的盖子适时开。

    她吐。

    感冒加上中午那顿饭,让她胃的收缩感一下比一下要命,扶着黑板,指头止不住地收紧,裴砚淮一边抚着她背,一边拂她的碎发。

    当胃里彻底空的时候,她人已经麻得不像话,裴砚淮确定她结束后,收脚,盖子嘭一声关,他返身从她桌上抽纸巾,随后揽过她腰帮着擦嘴,姜瑜晕乎乎地靠着他,吸鼻。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裴砚淮说。

    姜瑜看他。

    脸色挺差劲的,皮肤没血色,白得有些透明,眼睛也微微有点湿,裴砚淮望着,擦拭的动作慢下来,而她缓过来,说一句:“…你不是走了吗。”

    “没走,”他回,“就接个电话。”

    “…哦。”

    他擦干净她,丢掉纸巾,问:“胃还难不难受?”

    “…难受。”

    “胀?”

    “有一点。”

    确实还有点,但好歹不憋得慌了,不过看见那些饭菜仍会产生应激反应,尤其是教室里糟糕的味道,她自个儿闻着都嫌弃,是真不愿意再在这儿待下去了,裴砚淮问她想去哪,她说不知道。

    她的不知道,一般都是不乐意动脑筋想。

    裴砚淮没接着再问。

    他盖上水果盒,把辣条折好反过去压着,临走前,处理了垃圾桶里的东西。

    三班值日生下午跑得快,基础的卫生一样没搞,班内的几个垃圾桶全都处于半满的状态,其中还分别有数个没盖好的外卖盒,浓稠的汤汤水水附着在袋子上,把桶底弄得一片狼藉,姜瑜讨厌倒垃圾的原因就是这。

    她曾和裴砚淮提过这情况。

    他是知道的,但他不像班里有些男生那样嫌恶浮夸,也不像他们那样大惊小怪,他没说什么话,做事做得干净利落,姜瑜站在他旁边,待他拎着袋子要走时,她回位拿手机,揣好消食片,并上他肩。

    灯关门关,校园外的咖啡厅灯开门开。

    顾宛秋没到,她不想去看无聊的表演,裴砚淮就带她到附近消磨时光。校园里空荡无人,厅里也就两三个人中年人在,姜瑜挑了个最靠里的位置坐,挨着玻璃窗。淡淡的咖啡味儿萦绕鼻尖,顶部音响里轻声播着英文歌,是梦龙的《westcoast》。

    她撑着脸颊,听着。

    裴砚淮在吧台那儿点单,正和站里头的老板说着话。

    店老板是个特有学问的青年人,主要从事设计类的自由创作,做咖啡的手艺很好,他在本市开了不少的连锁店,却没空监管,这家店他平时很少来,就算来也不会待上多久,所以他基本不太会和学生们聊天,除了自己看好的人。

    ——比如裴砚淮。

    裴砚淮的头脑好,社交能力顶尖,且精通的东西杂多。他有绝对的思想内涵,格局大,见识广,那些关于赛车,极限运动,国家风俗,人文历史等东西他样样都懂,既可以和老板聊简单的日常,也可以谈严肃的世界问题,可以聊奥数,也可以谈文学,他甚至可以给老板提供工作上的意见,顺便再当个中间人牵线搭桥,把对方介绍给家中需要创新设计者的长辈。

    介绍后,事儿挺快就成了。自那之后,老板一直让旗下的店员免他单。

    但裴砚淮钱还是照付,毕竟这家店的咖啡他很少喝,要喝,也就是点基础的黑咖。他这人对咖啡的要求极高,格外注重它的口感、新鲜度,以及豆子的种类和产地。他家里摆的咖啡机价值不菲,自己做的咖啡也不比专业人士做的差。老板喜欢他这种行家,出新品了一定会让他来尝鲜,有些还是不外传的“私人饮品”,裴砚淮倒给面子,有空都会去的,只不过去的店不是这家,是杂志社的附近的那家。

    他有几次接上姜瑜,会顺路带她去一趟。

    巧的是那家店离设计楼近,每次去几乎都能遇上店老板。

    所以就算姜瑜是第一次和裴砚淮单独来这里,老板也并不奇怪,看向她时一如既往的友善。姜瑜自从和裴砚淮提断的那天就再没和他见过,如今在这里见到面,他淌出一股子“终于又见到你俩一块儿了”的喜悦感,姜瑜手肘抵桌,指骨节扣着额头,特意避开他的视线。

    他们这次没侃多久。

    裴砚淮回来得快。

    他把温水递到她面前,手里的冰黑咖和店内售卖的口香糖紧跟落桌,姜瑜看一眼,他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随后把糖递她,食指“噔”地勾开杯盖,喝一口,姜瑜问:“你喝美式不冷?”

    “不冷。”

    “你们今天怎么聊这么快?”

    “他等会儿过来。”

    “干嘛?”

    “让我试试新款咖啡。”

    “……”

    姜瑜侧了侧头,有种意料之中的“服”,这老板一弄新品给他喝,就会让他猜制作方法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她说:“那你又要当品鉴师了。”

    裴砚淮笑,她继续说:“你猜这回他用的是哪儿的豆子。”

    “还真猜不到。”

    怎么可能猜得到。

    老板家私藏的咖啡豆那真是,那真是世间少有,十个里面八个都是偏远的国家生产的,能弄到也算本事大,裴砚淮没尝试过,姜瑜这类的小白更是连听都没听过,她端杯喝水,裴砚淮靠着椅子,注意力放在对面进家长的校门口,说:“他这次豆子是从国外带回来的。”

    “哇哦,好厉害。”

    她拖着鼻音,习以为常应,自觉音调正经且没有丝毫的滑稽,但却莫名其妙地戳到了裴砚淮的笑点,他看着她,气音笑,她瞅他一眼。

    本来没想搭理,但他笑得时间太长,存在感太强,姜瑜没忍住又瞅向他,他眸子亮极了,混气满得让她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她拆着口香糖:“笑什么笑。”

    说完,打了个轻嗝。

    他笑得愈发“猖狂”。

    她手肘抵他一记肩,略带不满地唤他:“裴砚淮。”

    也就她自己觉得这副腔调很严肃,裴砚淮没被吓到,食指挑了挑她的下巴:“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白他一眼。

    彼时,歌曲切换。

    ag的《lastchristmas》。

    熟悉的曲调。

    五秒钟后,姜瑜想起去年圣诞莫雅喝醉后“纵情高歌”的样子。她记得,纯属是因为当时俱乐部的场面太壮观,莫雅抱她脖子抱太紧,说的话太委屈,而莫雅之所以放飞自我,是因为她那几天和谭孑吵了大架,心情差,所以趁着酒意向晚到的谭孑进行了“歌词轰炸”,虽然跑调串音,但情感值千斤重,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睹了一场“虐爱”大戏,大戏的“劲爆”内容分为三部分。

    三部分皆不同。

    第一部分是莫雅不算清醒地拽着裴砚淮的领子,气冲冲地说你那个好兄弟就他妈是个死王八蛋,前女友一回来就渣男附体,你千万别学他!裴砚淮回她,那只是他大学同学,莫雅说他放屁,完事儿贼狠地往他身上打了一掌,他退后的时候,把姜瑜喝了大半的酒弄洒了。

    姜瑜往他拍了第二掌。

    第二部分是莫雅朝dj大喊让他切歌,她要唱《lc》,dj切完,她拿了话筒唱,边唱边走,友人扶着她,她走到休息区,把最近的姜瑜一把搂起来,姜瑜没拿稳手里的酒,泼了裴砚淮半个手臂,裴砚淮的那件限量版卫衣直接被毁,而歌的前半段莫雅都让姜瑜唱,姜瑜不唱,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灌输了一小段的“谈恋爱没有好结果,男人没一个可信”等话。

    裴砚淮打断得最来劲儿。

    第三部分,是谭孑到场,莫雅唱歌给他听,但还没唱完就被抱下茶几,然后她认清人,给了谭孑一耳光,软绵绵的,不重,可是她接下来挣开他后又向他扔了别人拿着的抱枕,连扔好几个,谭孑身手挺好,都躲开了,可他后面的裴砚淮和易霖连着遭殃,他俩躲开了后面却没躲过前面,裴砚淮要拿给姜瑜的甜点被打掉,脸挨了削,易霖手里的烟还没点就掉地,两人望过去的时候,二次被重伤,都懵,邵旭晨在前面幸灾乐祸,然后被面前的莫雅呼了一掌。

    总之,都挺惨的。

    裴砚淮最惨。

    莫雅清醒后毕恭毕敬赔了半个月的罪。

    回想起来,依旧有趣,可对比之下,才发觉今年的圣诞过得多草率没劲。

    歌在放,姜瑜扭头,裴砚淮喝了口咖啡。

    他察觉到她的视线,看向她,这一眼不含回忆,显然是没想起来,那一刻姜瑜突然想笑,但憋着了,没笑出来,她直奔主题:“你记得去年圣诞吗?”

    “什么?”

    “你听这歌,莫雅去年唱过。”

    明示得够明显,裴砚淮静了一下,了然。

    他偏开头笑了笑。

    “想起来没?”

    “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把口香糖放嘴里,也笑:“今年莫雅怎么样?”

    “挺好,没吵架。”

    “那你们今年怎么过的?”

    “没怎么过。”

    “俱乐部那天不是办趴了吗。”

    岑意发了关于那天的朋友圈,莫雅也给她发了信息,让她过去。

    “办了,”裴砚淮喝一口咖啡,“但我提前走了。”

    “…你不是喜欢最后抢礼物的环节吗?”

    “去年喜欢。”

    他回。

    俱乐部公费买的礼物很多,价值和等级不一样,要想抢到得按圈里的规矩来,拼酒拼游戏的技术,去年裴砚淮撂倒了一名男性友人把拿到的大礼送给了姜瑜,其实也说不上送,他那次就是冲着她去争的。礼物不是场内最大牌的,是个超大布偶熊,熊还穿了衣裳,这是她唯一看上的。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裴砚淮帮她弄到,因为这东西不少可爱系的姑娘都虎视眈眈,她们的男朋友也都准备帮着拿下,可没人想到裴砚淮有兴趣。礼物人人只能选一样,得看准了下手,否则到最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去争邵旭晨那几个贼人都想要的限量物品,只争这只大到无比的熊,还争赢了。

    他去年为了礼物ko一大片人,今年他却不喜欢玩了。

    姜瑜没讲话。

    而半分钟后,怀着某种情愫的女咖啡师总算从前清洁到后,她略有耳闻郑凝白来店内“撒泼”的事,也清楚裴砚淮和姜瑜的名号,方才在吧台处将他俩“打情骂俏”般的互动尽收眼底,抵达前排时由于和姜瑜对上眼忙不迭地垂下头,拿着抹布在桌上胡乱擦拭,两秒后,她小心翼翼抬眸,裴砚淮把咖啡放桌上,姜瑜嚼着口香糖,将腿搁到他的膝盖处。

    ……

    这完全是惯性操作,第三秒反应过来,姜瑜看他,他也看她。

    他的目光平静,姜瑜有一瞬的怔,要抽,但裴砚淮动作快,手箍住她的腿,她没抽成。各怀心思地对视数秒,他慢慢弯身,手顺着慢慢往下移,像曾经一直做的那样,捂住她露在外头的脚踝,泛着丝丝凉意的皮肤被温热覆盖,暖了。

    她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后来,老板来招呼品尝咖啡,这次的和以前区别不大,都特酸苦,她品不出个所以然,裴砚淮也只让她喝一口,店内几个顾客推门离开,他们讨论着豆子,她折糖纸,偶尔参与对话。

    眼睛放在窗外。

    外头街道上停满了大小不一的车,节目开场了快一个小时,还是有不少家长陆续赶到。一部分家长是从别地快走过来,个别人耳边还搁着电话,还有一部分家长绕大半圈找不到车位,一个接一个迅速开走了。抵达的时间不同,但各个焦急迫切,一点不敢耽误,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表演。

    寒风天,校园门始终大开,始终乐于容纳迟来的人。保安坚守岗位,不消停地核对他们手中的邀请函。这架势造挺大,不比早上学生奔校门差,店内顾客侧目,有一搭没一搭地探讨,姜瑜扶额头,想事。

    刚从学校里出来还没这么多人。

    是跨年点定得不好。

    两点多,刚好与大人们的工作起了冲突,更何况年底又是每个公司出总结报告的日子,能捧场实属不易,更别说准时准点。

    所以。

    晚到或者未到,又或者不到,都很正常。

    顾宛秋每次回来都得忙翻天,姜瑜觉得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波人里,而她的直觉确实够准,在人流从持续走高到步入平缓,她都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也没收到顾宛秋发来的消息。

    四点多,面前的水凉透,胃里的火烧感褪了大半,老板结束了漫长的闲聊离了座位,没多久,门外被火急火燎推开。

    外卖员拎着数袋外卖进来,等待多时的咖啡师小跑过去,她快速接过饭,道谢折身,老板调侃一句:“盼这么久的饭终于到了啊。”

    “对啊,饿死了!”她喜气洋洋回。

    “现在也不早了。”老板说。

    “你饿吗?”

    外卖员匆匆推门出去,姜瑜就想起来裴砚淮还没吃饭,顺嘴问了问他。

    沿着咖啡厅这条街直走右拐有家特色米线店,老字号美食,两层楼,沙发座椅,装修大气空间宽敞,下午这个点,吃米线的人少之又少,一楼只有零散几个食客,厨师的效率高,上二楼还没五分钟就闻见了香味儿,阿姨把米线和小菜端到裴砚淮跟前,他接过,道谢,姜瑜抽出里侧装着的筷子,递他。

    这个牌子调制的超辣汤底很对他的胃口,他去别的店都要加挺多配料让味道更饱满,来这儿却从来加,也不挑嘴,吃得老老实实,姜瑜口味比他淡,他吃麻辣的,她就会点一碗清汤的陪着他吃,顺便尝尝他碗里的,今天她吃不下,没点,坐在一旁拖着腮帮子发呆。

    但米线的味道太诱人,她今天又想吃辣的,没忍住转眼,盯着他几秒,膝盖抵了抵他腿,他悠悠地嚼着菜,别头看她,她朝那碗米线抬了抬下巴:“我也要吃。”

    “这个辣。”

    “就吃一点点。”

    “胃难不难受了?”

    “好得很。”

    裴砚淮就把碗推她那儿,她夹了一小筷子吸溜进嘴,第一口没有很快感觉到刺激,嚼得差不多后,还想继续吃,但裴砚淮掐点把碗挪走了,她筷子落空,斜他,他一副“你只能吃一口”的抠门德行。

    “我还要吃。”

    “一口差不多了。”他劝,“这后劲儿大。”

    “就再吃一口。”

    然后裴砚淮真就只给她吃了一口,姜瑜的第三口泡汤,她翻一记白眼,吐槽:“你现在怎么跟岑意一样了?”

    “她什么样?”

    “小气鬼。”

    他笑,笑着,姜瑜的辣意也泛上来了,舌尖慢慢麻,她吸了口气,皱眉头,点评:“真有点辣。”

    “跟你说了后劲儿大。”

    “…你怎么没后劲儿?”

    “因为爷比你牛。”

    裴砚淮挑着丸子,用一贯的欠揍说辞回,她往他胳膊削一掌,他筷子间的牛肉丸掉入碗,溅出的汤汁误伤到脸,他啧一声,她说:“你牛怎么不直接生吃辣椒。”

    随后从侧方抽纸,朝他脸上糊。

    那天,裴砚淮下去给她弄了碗适量的清汤米线,附带她爱吃的蒸饺。

    或许是辣的开胃,也或许是她真饿了,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的她,却坐在这里把大半碗米线给吃得干干净净,饺子都没剩下几个,感冒和搭错筋的胃消停下来,吃完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她擦着桌上的汤渍,说今天的米线比以前的要好吃。

    “饱了吗?”裴砚淮捋着她发,问。

    她点头:“饱了。”

    吃饱喝足,意懒心慵。

    几条新消息在她犯困的时候闯入,皆来自乔靖。

    他让她晚上去微博或者ins冒泡,发个跨年快乐回馈一下粉丝,或者做个纪录这一年的vlog出来。

    姜瑜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

    前几天她暖冬特辑正式发布,销量和探讨度遥遥领先同期模特一大截,视频网站上,粉丝为她精心制作的视频播放量越发可观,微博上她的曝光度持续高涨,她曾经发的每一张图片,每一个vlog都被再次拿出来分析传播,关注她的画手这几天连po出不少以她为原型的漫画图片,虽大动干戈,却又是必然的趋势,乔靖希望她把握这波流量,多挽回名声。一月中旬的mv拍摄活动暂时没有公开,他想趁着群众新鲜感到顶峰的时候继续增加她的热度,防止她昙花一现。

    天色暗淡,窗外冬景萧瑟,她挨着裴砚淮,回复:有空发。

    乔靖:发什么?

    回:照片。

    乔靖:你要不就辛苦点来个视频,粉丝爱看。

    打字:没空剪。

    乔靖:等有空剪,照片发点漂亮的。

    回:就没丑的。

    乔靖甩一个从她这儿盗的“嫌弃”表情过来。

    好笑,多大人了还用这种小表情包。

    而远在艺术厅的邵旭晨和易霖在圈内的大群中用骚表情怼得不亦乐乎,一票熟人参与,那伙人一边不停发搞怪表情,一边探讨着晚上去哪儿消遣,南哲学的高一年级有人唱圣诞神曲,邵旭晨录了几秒发群里,艾特莫雅出来听。

    莫雅“扇他巴掌”让他“闭嘴”。

    邵旭晨发动图“哈哈哈”。

    他俩开始拉扯,扯到后来莫雅火了,裴砚淮让他揍邵旭晨,邵旭晨说:他不在。

    裴砚淮免打扰了这群的消息,姜瑜也免了,但她退出和顾宛秋聊天页面时点进去看了,这段时间群里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今儿忙完也不沉寂了,他们互喷的话属实好玩儿,莫雅发的表情包新颖别致,可她没停留太久,困倦关手机。

    裴砚淮半边身子倚着她,打着字,分神看她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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