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台上台下

    天空虽然放晴，咲烨心中仍阴郁一片，放学后他顺着人群朝校门走去，刚出了学校却听到一个声音喊着他的名字。循声望去，只见方诺妍正抱着几本书伫立在校门外，似乎早已等候在那里。

    看到咲烨不无惊讶的表情，方诺妍走上前微微笑了笑，但在咲烨眼里却带着几分嘲笑的味道。

    “咲烨……难道你不认得我了？”看到咲烨怔怔的样子，方诺妍依然微笑着说。

    “怎……怎么会呢。”咲烨勉强一笑，“刚才上课时就认出你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似乎察觉到了咲烨心中的尴尬，方诺妍脸上的笑容转为平静道：“是啊，是挺巧的……这么多年没见，一开始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后来问了你们班主任才知道真的是你。”

    “那你一定很惊讶吧，你都大学毕业了——可是我……还在这里上高三。”咲烨不无自嘲的说。

    “我听曹老师说了。”方诺妍不无怅然的望着咲烨，“离统考还剩几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不是家里事情的打击，今年你本该能考上的。”

    “考不上是我实力不济，和家里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咲烨有些冷冷道，似乎对方的话触及到了心中的痛点。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咲烨一阵沉默，面对和方诺妍的久别重逢虽然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一种自惭形秽的别扭感却催促着他赶快解脱逃跑。

    看咲烨不怎么言语，方诺妍似乎有些懊悔刚才说错了话，于是转移话题道：“你现在住在哪？还是在北城门那条街上吗？”

    “嗯……”咲烨面无表情道。

    “哦，那你现在一个人住？”

    “嗯，那你呢？现在住在哪？”

    “在学校老家属院的宿舍楼，就在北面不远。”

    “哦，挺好的，女孩子住在宿舍比在外面租房子强多了。那个……我该回去了，晚上还要上自习。”

    说罢咲烨便兀自离去，撇下方诺妍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

    走在回家的路上，咲烨心中纷乱不已，他没想到方诺妍会特意在校门口等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漠然是不是有些过分。

    不觉中脑海里又浮现出方诺妍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她就像他的天使，而现在她的身份却是他的老师。现实的巨大反差让他感到难以接受而又无可奈何，今后几天该如何在课堂上面对她更是令他愁肠百结，他唯有寄望于请假的徐老师尽快康复，早日结束这种尴尬难堪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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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两天对咲烨简直如同煎熬，每到外语课上他都分外纠结，总是低着头不是，抬起头听讲又怕和方诺妍对视。而咲烨的存在仿佛对方诺妍毫无影响，站在讲台上的她依然自信从容、专心致志，即使在教室里巡视时经过咲烨身旁，也从未刻意停留过一分一秒。

    然而咲烨总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只要方诺妍身在教室，他就觉得不自在不舒服，学习上更是状态全无，只巴不得时间过得快些，让方诺妍的课赶紧结束。

    到了第三天上午，因病请假的徐老师仍未出现，失望之余咲烨在外语课上更加心不在焉，他真的厌恶透顶了这种以学生的身份听曾经的同班同学讲课授业、好像自己比她低了一个辈分应该称她为姑姑或阿姨的感觉。

    “咲烨同学。”方诺妍的声音冷不防传来耳畔，“我刚才讲的语法你能随便说个句子举例一下吗？”

    正在走神的咲烨瞬间被拉回到现实之中，他起身站在那一脸茫然，根本不清楚刚才方诺妍讲的是什么语法。

    “呃…………”

    尴尬的沉默，凝固的气氛，还有周围同学纷纷投来的目光……咲烨无可逃避的注视着方诺妍那张平静而端丽的脸，心中压抑着一股愤然的火焰——他觉得方诺妍简直是在故意让他难堪。

    “我……那个……”咲烨吞吞吐吐道，此时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才你根本没有专心听课是吗？”方诺妍直截了当的问。

    没想到当着全班同学方诺妍竟会这么对他不留颜面，咲烨愤懑之余，更是心生一种抵触的情绪，于是索性不再做声，用沉默来应对方诺妍的咄咄逼人。

    “如果你刚才听讲了，没有理由答不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咲烨仍旧不说话，仿佛眼前的方诺妍并不存在一般。

    看咲烨固执得半句话不说，方诺妍的目光微微垂向一旁，少顷重新抬起视线道：“那你坐下吧……”

    咲烨随即折身坐下，心下暗暗庆幸方诺妍没有说下课后让他去办公室之类的话。

    这段小插曲似乎告一段落，台上的方诺妍继续讲课，台下的咲烨依旧漫不经心的听着，然而让人莫名其妙的是，之前讲起课来还如行云流水的方诺妍却频频陷入短暂的停顿，甚至在黑板上板书时还写错了一个单词。虽然她马上发现并更正过来，但咲烨看得出她一定有什么心事。

    随着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方诺妍收拾完东西离开了教室，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咲烨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