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叶仟尘线15
灯芯燃尽了。
白清的嘴唇被咬破，还出了血，可血珠也被方矩归裹挟着吞咽下去。
方矩归亲吻她的同时也在发抖，还抖得厉害。白清隐约听到他牙齿磕碰所发出的碎音，就那么含在唇齿里，细碎迷离。
恐惧，惊慌，战栗——彻头彻尾的不安。
……
祠堂的门没有关严实，几缕凉风窜了进来，毫无章法，不讲道理。它们悄悄地掠过白清身侧，自以为不留痕迹而沾沾自喜，却是不断泛起凉意。
这感觉让白清稍微清醒了一些，方矩归胡闹就算了，她怎么可以也…如此沉溺。
蓄起力气，白清猛然和男生拉开了距离。
“啪！”
巴掌落在了方矩归的脸上，声音清脆无比。
……
“你们都辛苦喽！”陈皮可算是满意了，这“下班收工”的指令一出，众人纷纷开始收拾东西。
冉让换好衣服回来时，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场边等她的北望。
无他，只是一袭白衬衫的少年安安静静地候在对面，眉眼低垂。他手里还捧着一束白玫瑰，身上的气息干净而又炽烈。
那么的醒目，和周遭的人来人往格格不入。
冉让于是笑了，她冲北望伸出手。
“你来啦。”
北望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手。他慢慢合拢那长密的睫毛，而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嗯。”
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来乖乖配合你做戏了。北望心里颇有些自嘲地想。
……
北望挑选的用餐地点不只有情调，东西也是真的好吃。冉让心满意足地消灭掉最后一口甜点，这才开始步入主题，“我想做的事情可以称得上是…恶劣，所以我现在再问你一次，当然，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你。”
她顺手放下勺子，又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果汁，神情狡黠，好似一只偷了腥的猫，“现在是最后的反悔机会哦，北望。”
“不后悔，”北望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我，我…帮你。”
“…”
对上男生青涩的脸孔，冉让没有再说话，而是倾身向前，用力摸了一把眼前这人的黑发。北望也不问缘由就乖乖把头低下，好让她顺起毛来更加方便。
北望线结束以来，冉让还是第一次抚过他的眉眼。男生周遭气息未变，一如从前。
年轻，生涩而又坚定。
冉让弯了眉眼，她轻轻抽离指尖，“那么，你便带些东西给我吧——在我婚礼那天。”
不，不要结婚，不论真假都不要！
心底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叫嚣着，北望多想大声喊出这句话啊。
再多看我一眼，再多陪我一些，好不好——
求求你了。
“…嗯。”
他最终听到自己这样应答。
“那，我开始说啦。首先是…”
……
冉让被北望驱车送回了酒店，只是这次他是把冉让送到了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等一下。”
北望闻言，僵硬地侧过身来。刚刚才道完再见的冉让匆匆叫住了他，对着他笑了笑，又扬了扬手中的那束白玫瑰，“谢谢，花很好看。”
此刻北望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眼珠则是宛如生锈已久却得不到润滑的零件，移动起来机械又死板，“你喜，喜欢…就好。”
他把方向又干巴巴地扭了回去，而后飞速逃离现场。就是姿势看上去…同手同脚，似乎是顺拐了。
冉让没忍住“噗嗤”一笑，耳朵也烧红了的北望于是溜得更快了，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连滚带爬。
傻兮兮的。
……
北望刚走没一会，叶仟尘便来敲门拜访了。
叶仟尘刚踏入房间时，冉让正好把那束白玫瑰花精心修剪了一番，再插到瓶子里。她还时不时调整花枝间的距离、方向，好让插花作品整体看上去更加和谐。而白玫瑰的花朵洁白美丽，为房间增添了不少生机。
“嚯，插花都弄上啦？还挺有情调的…”
叶仟尘状似不经意地抽出一支玫瑰拿在指尖把玩，“今天还挺早啊，这么快就和那小子吃完饭回来了？”
花茎上的刺都被处理过了，一点也不扎手。
“嗯哼。”冉让往叶仟尘的掌边一薅，那支花便乖乖回到了她的手里。她把花枝往花瓶里重新一插，“毕竟今天拍戏累狠了，自然是要早点回来休息，养精蓄锐，为明天做准备。”
再次调整完毕，冉让可算是满意了。她这才将关注点放回到叶仟尘身上，“你来找我…应该不是因为单纯好奇我的吃饭安排吧。”
她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啃了一口，“说吧，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苹果甜脆又多汁，超级好吃。
叶仟尘也不回答，就用他那含情的眉目注视着冉让啃苹果。
手里的水果瞬间就不香了，冉让顿时感觉不太妙，她把那口苹果咽下就连忙开口询问，“…怎么啦，你倒是说话呀？别吓我啊。”
叶仟尘抱起手臂靠墙而立，神情却是难得的严肃，“小让，我只要你一句话——
你还打算…和我履行婚约吗？”
叶仟尘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了？还好她暂停吃苹果比较及时，不然肯定会被呛到咳嗽的。冉让当即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语调却是理直气壮的，“当然啊。”
如果没有这个打算，她早就会有所行动了好吗，详情请参看北望线。
叶仟尘可从来没有想过短短几个字能够做到如此的动听，他心满意足地笑了，“好，我会记住你的回答。”
白玫瑰的花语是纯洁的爱。长期流连于花丛，叶仟尘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而给小让送花的对象嘛——
小望弟弟，叫的还真是亲切。
叶仟尘怎么会不明白，这是那小子瞧不上他的作风又不想让小让发现，无可奈何下，才选择用花语拐弯抹角，暗戳戳地内涵他呢。
啧啧啧，小年轻。
叶仟尘现在吃到了由冉让提供的定心丸，整个人瞬间就有了说话办事的底气。小望弟弟是吧，从前不把他这个有冉让未婚夫身份的人放在眼里，他倒是要看看，对方以后还敢…知三当三吗？
叶仟尘开始尝试对冉让循循善诱，“还记得欠我的补偿吗？我现在有想法了，并且…你一定能做到的。”
冉让可算想起来补偿的事了。不过虐也虐了，叶仟尘线的剧情也到中后期了，她也该让叶仟尘线回归到恋爱游戏的主题上了。
所以冉让猛猛一阵点头，痛痛快快地打起了包票，“你放心说吧，我肯定不会食言的。”
手中的苹果就快要氧化了，冉让埋头继续啃啃啃。可没啃两口，手腕就被叶仟尘扣住。她抬头望向叶仟尘，却发现对方的眼神烫得惊人。
叶仟尘的手指拂过冉让的耳旁，亲昵地替她理了理碎发，“说清楚补偿之前，我想再问你几个问题——”
“昨天为什么和那个小男生出去，还待一起那么久？”就连回来时，脖颈上都还带着不少的吻痕。
“网络上看到你喜欢这么干，想来应该是…”冉让眨了眨眼，“好玩的啊。”
听到她的回答，叶仟尘几乎要被气笑了，“所以，你就不管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了，光明正大地跑去和别人约会，还…上垒？”嘴上说着要和我结婚，行动上又把我放在了哪里？
冉让可算咂巴出点味道来了，叶仟尘这是为了合理化她的行为，专门给她补充了一个…不懂情爱单纯追求快活的标签？那她可就欣然接纳了。
她昂起头，摆出了一副深思熟虑后的表情，“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可你经历过这么多，我却是一次都没有体验过的，当然是要抓紧时间好好感受一下啊。”
她摸摸鼻子，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虽然没有做到最后就是了…”
音量和蚊子哼哼没什么区别，可叶仟尘还是听到了。
小让以为这是什么游戏比赛吗？还真是…单纯的小孩子心态。不过，主要还是要怪他。谁让他年少轻狂，肆意妄为，浪荡恣睢。
若是时间能被倒回该多好，他一定毫不留情地会揪起自己的耳朵，再反反复复地叮嘱那个年少无知的自己，一定要爱惜名节，说话要讲礼貌，做事要有分寸，不能乱搞男女关系，也不能太过狂妄，目中无人。
这样，才能在遇到喜欢的人时能堂堂正正地面对，不会心生自卑。
所幸，他现在还有机会。
叶仟尘深呼吸后闭上眼，嘴角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他于是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连语气都缓和了很多，“到了酒店还记得给我打电话说明情况的态度不错，不过没有下次了。”
叶仟尘画风突转，这宛如教育不懂事小孩的口吻让冉让一时间不太习惯，不过她适应能力向来都很不错的。
冉让露出一个憨憨笑容，“毕竟结了婚就是家人嘛，出门在外怎么能一天天的让家人担心呢，嘿嘿。”
昨天的事情就这么被轻飘飘地揭过了，叶仟尘继续发问，“最后一个问题了，小让喜欢他吗，就是那个…小望弟弟。”
冉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啊，但是和他这个朋友一起玩很有趣就是了。”
叶仟尘脑子里一时闪过了很多的可能性，有人要破坏这桩婚事，来人是早有预谋，顺势而为，还是见缝插针，故意为之？
可到最后，他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了，那就是：好啊，这个小望弟弟的存在还真是专门针对他的呢，满口都是谎言：）
“…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叶仟尘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此刻，其他人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不重要了。叶仟尘刚刚用来给冉让捋头发的那只手顺势下滑，顺利地抚上她的脖子。
指尖与皮肤相触的瞬间，激起了一片小疙瘩，酥酥痒痒的。
叶仟尘笑了，笑容畅快而张扬，他用眼神牢牢锁定冉让，带有某种势在必得的情绪，“小让，你听好了——”
“我没有办法改变自己过去的经历，因为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会在22岁这年遇见你。”
“说我贪心也好，说我无耻也罢，可我不要那种没有感情的婚姻。我要的，是你和我的两情相悦。”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你现在不懂爱没关系，但，我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呼吸交缠间，额头紧紧相贴。
“我会尽我所能去爱你，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小让，你愿意给叶仟尘这个烂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话语在他唇齿间走了一圈，也沾染上了淡淡的眷恋。可冉让隐约窥见了几分当年那个张狂少年。
恍惚。
不经意间，冉让的手指微微一松，苹果就那么“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好啊。”
思绪缓缓归来，冉让又故作轻快地加上了一句，“你要好好表现哦。”
“嗯，我会的。”
一双桃花眼更加醉人，眼神光芒灿烂，若比星辰，却是拾缀得干干净净，不见从前的张扬半分。
叶仟尘珍重地捧起那只手，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带有苹果清甜的指尖。
自此，酸涩，苦痛，妒火，咸湿，沁甜…诸般尝遍。
“现在，来谈谈…给我的补偿，怎么样？”
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到这个话题了。冉让可没忘记自己放出去的豪言壮语，“说吧，我会配合你的。”
“嗯…”
冉让好像听到叶仟尘发出了轻不可闻的笑声，只是那声音来得太过突然而又短暂，很快便消失在了空气中，无影无踪。
“我想要的补偿呀…就是婚礼的时间提前，不要在半年之后那么久才举行。至于期限嘛…”
“嘶…”
叶仟尘在冉让唇上啄了一下，却是不小心碰到她饰演白清拍戏时被咬出血的地方，疼得冉让没忍住，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叶仟尘立马起身，慌慌张张地去找药，又仔仔细细地给冉让涂上才长舒一口气。
“一个月。”叶仟尘放下药膏比出食指，“一个月之后，我们便设下婚宴，宴请四方来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