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蚯蚓
莲花灯启，金渡楼，按时营业……
四名男子并肩而行，走入院内，见院内的四角亭里有人，其中一位男子气焰嚣张的叫道：“你，过来！大爷有事问你？”
老翁低头嗤笑，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公子，有何事？”老翁边说，边朝四名男子的方向走去。
“这个破地方，是不是金渡楼？”男子问道。
“正是。”老翁回答。
“那好，叫你们金楼主出来见客？”男子一副轻狂神态。
“不急，敢问公子，佣金可带齐了？”老翁问道。
“什么？要佣金？给大爷滚开！”男子说罢，露出一脸凶相。
老翁临危不惧，依旧波澜不惊的看着对方。
“我看你是找死！”男子立即举起了拳头。突然，后面一个声音呵斥道：“二弟，不得无礼！”只见一位身材修长，头小肩宽，筋肉贲张的男子走上前来。
“二弟，退后！”举起拳头的男子听罢，便不服气的收起拳头，斜着三角眼，退到了后面。
“粗野之人不懂礼数，老人家，见笑了！”
“无妨，敢问公子，如何称呼？”老翁依旧波澜不惊的问话。
“在下尹秋华，刚刚不懂事的那位是家弟尹冬华，这两位是好友余达和木茽。深夜来此金渡楼，多有打扰，望老人家见谅！”男子说话时，隆起的胸肌，起起伏伏，老翁只觉如此健硕之态，一言一行却十分和顺柔婉。
“尹公子，佣金可带齐了？”老翁再次问道。
“那是自然！老人家且放心！”
“好！”老翁气定神闲，反手一挥……
瞬间，金渡楼祥光四射，犹如仙都御府，矗立在天地之间，云遮半月，定是自愧不如，星光熠熠，自当为其添彩……
“各位公子，有请？”
老翁指引四人进了大堂，四人惊讶不已，个个瞠目结舌。
“果然不错！”
“还真没来错地方……”
老翁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议。
“尹公子，可知道规矩？”老翁问道。
尹秋华点头示意。
“二弟！”他朝尹冬华叫了一声，只见尹冬华吊儿郎当的走向貔貅，举起一个素面的钱袋，晃动了几下，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说道：“可看好了，金子，十两！”说完便丢入了貔貅口中，他侧耳听声，却久久未闻回响。
“连人影都没见到，就先折了十两，还是金子，什么狗屁规矩？”尹冬华既不服气，又不得不服气的嚷嚷着。
“你给我闭嘴！”尹秋华怒斥道。
“公子，所求何事？”金楼主玉石之声响彻厅堂，众人闻声，却不知目视何处……
就在此时，金楼主却一副潇洒从容之势，从楼梯缓缓走下来……
他今日佩戴半面绶带鸟纹金面具，后面依旧跟着两名同样戴面具的侍从，赤翎与澄瑟。
“见过金楼主！”尹秋华行礼，其他三人见状，也随之行礼。
“瑞兽既已吞了您的金子，您便是贵客，秋夜微凉，公子到此，所求为何？敬请直言！”金楼主说话向来掷地有声，今夜多添一抹齿白唇红。
“实不相瞒，在下患有心疾，想求仙药沾濡释心丸！”
“公子要多少？”
“十粒即可。”
金楼主眉间一紧，心想：好大的口气，开口就要十粒！不料，尹秋华继续说道：“二弟尹冬华身中剧毒，想求仙药畲虫解其毒！”
“嗷！你二弟身中何毒？”金楼主忍着笑，问道。
“唉……五毒缠身，望金楼主不吝赐药，还有他……”尹秋华边说边将一旁的好友木茽推了出来，一副羞于开口的语气，说道：“在下这位兄弟，年过而立，却未娶妻成家，其中隐讳，在下不说，金楼主也应该能猜到，所以，想求取仙药秘穴丹，补身体之缺，完此生之愿，望金楼主成全！”
“尹公子，还有吗？您不如一次说个明白？”金楼主慷慨的说道。
“家母病重多时，早已身不起榻，听闻，金渡楼仙药帝参罔升露，可治愈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望金楼主救救家母，在下感激不尽！”
“真是难为了尹公子的一片孝子情深啊！“
“金楼主，过誉了！身为人子，当尽人事！”
“尹公子，您对金渡楼了解不浅啊，不错，您所提仙药，随时都有，只是公子，只问其药，不询药价，是不是有些不妥啊？”金楼主嗤之一笑。
“你笑什么？”尹冬华突然狂妄的说道。
“放肆！”赤翎上前一步，横眉冷视。
“二弟，休要无礼！”尹秋华看了一眼身后的尹冬华，接着，又面露喜色的说道：“确实是在下大意了，敢用金楼主，仙药金价几何呀？”
“沾濡释心丸，一粒三千五百两黄金，公子要十粒，便是三万五千两。畲虫，一万两黄金整。秘穴丹七千八百两黄金。帝参罔升露一瓶八千五百两黄金。共计六万三千两，黄金，尹公子可听清了？”金楼主报完药价，侧目审视着四人，正好瞧见尹冬华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于是，金楼主走到他面前，故意抬高了声调说道：“看尹二公子这印堂发黑，眼窝乌青，唇色暗淡，却是中毒之象，不及时解毒，怕是要魂归故里了，不过，你有个好哥哥，自然不会弃你不顾！”
“你放屁！你才印堂发黑！你算个什么东西？”尹冬华气急败坏，恶语相加。
可说时迟，那时快，尹冬华只见眼前一道光丝闪现，他还未觉得痛时，怒气带火的脸颊，已被赤翎的惊丝刺穿，鲜血直淌，他诧异的摸了一下脸，血便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
“啊……啊……”尹冬华一声声惨叫！
“你在废话，我割了你的舌头！”赤翎眼神中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尹冬华双手捂着脸，再也不敢出声。
金楼主冷笑一声，说道：“金某，管的住人，却时常管不住他们手里的暗器，这是金某的失职，给尹二公子赔不是了！”
“金楼主无需自责，他管不住自己的臭嘴，有人管他，是他的福气，活该受些苦头，不必理他！”尹秋华竟然没有护短，也令金楼主意想不到，只是他接下来忽然扭转的话锋，却将厚颜无耻表现的淋漓尽致。
“金楼主，此刻，我二弟毁了容貌，不如，在补一剂仙药上赋洛神膏，也不算过分吧！”
“怎会过分，上赋洛神膏，只需六千七百两黄金。”金楼主大方回应。
尹秋华有些诧异，觉得金楼主果然精明，谨慎，的确名不虚传。
“金楼主，话已至此，在下觉得您毫无诚信可言！”
“怎讲？”
“金楼主，你我交谈甚欢，却不见您仙药拿出来，与我四人一观，可见金楼主诚信不足！”尹秋华不想再兜兜转转了，干脆直接点破，来个利落。
“尹公子对我金渡楼里的仙药，了解颇深，却忘了，这拿金取药的规则，可见功课，还是做的不足啊！”
“金子自然是备的齐全，只是未见仙药，怎知真假？提前验货，也有必要吧！”尹秋华半羞半笑，说着恬不知耻的话。
此时，金楼主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说道：“赤翎，送客！”
“别给脸，不要脸！”站在的后面的木茽口出狂言，他一旁的余达也在附和：“对，别给脸不要脸！”
赤翎目光如炬，刚要出手，金楼主及时制止，说道：“不急！”
“好一个利欲熏心，不通情理的金楼主啊！”尹秋华终于收起他的谦卑之貌，露出了真面目，鄙夷的目光里，射出刀剑刺过一般的猩红。
“金楼主，可知？这世间还有一种占有，是不必拿金子的，叫做抢！”说罢，四人便铮铮铮的！亮出隐藏在身上的武器，自觉的围成一个方形，做备战之势。
“不知死活的东西！”赤翎吹动指缝，刺耳之声响起……
黄伊，绿赫，青樊，蓝七，犹如天降神兵，凌空而下，个个利刃在手，气势强盛，只待楼主一声令下……
“蓝七，你不是说没见过，来咱们金渡楼抢药的吗？今夜你来巧了，给你遇上了，这自不量力之人，向来猖獗，死相更是难看！一会你可好好的瞧瞧！”
“是，楼主！”蓝七霸气应道。
“金渡楼改名换姓的时候到了！弟兄们，给我上！”尹秋华说罢，四人如鬣狗一般冲向金楼主……
赤翎和澄瑟迅速挡在金楼主前面，与四人展开混战，黄伊，绿赫，青樊，蓝七，也精确对准目标，奋力反击……
刀光剑影，喷血搏杀，金渡楼内打斗声刺耳震天，令人沸腾。
尹秋华身强体壮，赤翎在他面前显得十分单薄，他手持一柄软剑，屈之如钩，复直如弦，耍的游刃有余，但赤翎惊丝应对，收放自如，几十个回合下来，尹秋华丝毫没有占到便宜，明显有些吃力了。
尹冬华被赤翎伤了脸，打斗之间，血点四溅，他依旧凶残暴戾，晃动着子母双钺步步逼近澄瑟，表情狰狞不堪，澄瑟刀法雄浑有力，丝毫不占下风，一招一式出神入化，面对尹冬华的攻击，他都能化险为夷，并发起出乎意料的反击，直至将尹冬华的的体力消耗殆尽。
余达体形虽小却十分干练，他挥鞭自如，每一鞭都带着凛冽的劲风，黄伊舞动长枪出击，气势如虹，余达屡屡尝试将鞭子缠绕长枪，都被黄伊成功闪躲，黄伊向来不恋战，他清楚的知道余达非他的对手，于是，发动致命一击，以枪气化腾龙，直穿余达心脉命门，顺势将断了气的余达挑在半空，嗖的一声！扔到了院中。
木茽手持短剑与绿赫近距离厮杀，绿赫手戴铁莲花，每一拳打下去，都铁花飞溅，二人十几个回合下来，木茽的短剑被绿赫的铁莲花击破了剑刃，木茽见余达被枪挑院中，一时乱了心神，疯狂的乱砍乱刺，绿赫哪容得他张狂，一拳重击便打碎了他的眉骨，木茽顿时，鲜血淋漓，模糊了双眼，惨叫着在地上翻滚，绿赫见状，飞脚一踢，也将他踢入了院中。
此时，尹秋华却还在挣扎，赤翎惊丝快如闪电，细如蚕丝，游走在尹秋华周身，只听，砰砰几声，惊丝入体，在尹秋华的身上留下了几个血窟窿，尹秋华跪倒在地上，不停的抽动着身体。
突然，尹秋华奋力甩出软剑，剑似猛兽般直击金楼主，蓝七眼疾手快，暗器从不虚发，直接将软剑击落，断成两截。赤翎气愤难耐，再次甩出惊丝，缠绕在他的颈部，准备取了他的人头。
“赤翎，留他全尸。”金楼主说道。
“是，楼主。”
“金楼主……饶命！”话音刚落，只见一条丝光划过尹秋华的颈部，瞬间，血流如注。
“哥，哥……”尹冬华大叫着，飞扑了过来，丢掉手里的子母双钺，抱着尹秋华痛哭流涕……
“别哭了，已经死了！”赤翎冷冷的说道。
尹冬华仍在在淌血的脸上，还挂着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他正似豺狼虎豹般瞪着赤翎，恨不得一口活吞了他。
“你也快死了，还有什么想说的？”赤翎问道。
尹冬华沉默片刻，突然转向金楼主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猜的差不多吧！”金楼主说道。
“我哥罪孽滔天，死不足惜，但我罪不至死，金楼主可否网开一面？”尹冬华突然开始求饶。
金楼主冁然而笑，一副释然之态，只见他丢出一块金子，打在了貔貅的肚皮上，咻的一声！一袋东西从貔貅口中吐了出来，落在了尹冬华面前，原来是那个装了十两金子的素面钱袋。
“尹二公子，瞧瞧，可认得这个钱袋？”
尹冬华自然认得，只是，他此时心怀鬼胎，不知金楼主此意为何？故而犹豫再三……
“尹二公子，不妨数数你的金子，可有缺失？”
尹冬华眼神闪躲，沉默不语。
“它！”金楼主手指向貔貅，继续说道：“在你尹二公子眼中，可能是个摆设，但我金渡楼里从来不养闲人，不置闲物，它识文断字，慧眼识金，擘两分星，还有贪得无厌，尹二公子，你所投入的钱袋子，一，不是金子，二，分量不足，就你这拙劣伎俩实在不高明，连它都愤恨难平，如何保你性命啊？”
“金楼主，金楼主，我哥给我的，我不曾打开看过！”
“直到现在，尹二公子都没有打开看过，必然是清楚里面是何物？”
尹冬华像霜打的茄瓜一样，蔫了。
“我金渡楼向来不闻苍生事，你有罪无罪，本与金某无关，但你，却觊觎我金渡楼的仙药，来此撒野，金某又岂能饶你，传出去，有损我金渡楼的名声。”
“我呸！什么狗屁名声？”尹冬华终于还是没忍住内心的狂妄。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置喙我金渡楼！”赤翎厉声呵斥，他早已摩拳擦掌，时刻准备要了他的命。
尹冬华知道，必然是活不到天亮了，于是仰天怒吼，自断筋脉，当即毙命。
“晦气！”赤翎嫌弃的说道。
……
大堂内充斥着浓重的腥味，血迹斑斑的地上，躺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但空气中却弥漫着安静的气息……
“都无事吧！”金楼主问道。
“无事！”大家异口同声。
“以后都下手轻些。”
“是，楼主。”
“楼主，如何处置他们四人？”青樊问道。
“尹秋华，便是采花大盗花蚯蚓，偷香窃玉，龌龊至极。死了，确实是便宜了他，其他三人抢劫偷盗，无恶不作，身上背负的人命多达十几条，他们四人已经被官府通缉多时了。今夜，就算为民除害吧！青樊，你将他们的尸体丢到衙门口，三日后，记得去东城乱葬岗捡尸。”
“捡谁？”青樊问道。
“当然是尹秋华，他骨架大，肉质精，血又给赤翎放的差不多了，给入梦蛉加餐，再合适不过了。”
“是，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