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草堂
江府……
午时已过了，江商月还在酣然大睡……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
“少爷，少爷，开门啊！已过午时了，您还在睡觉吗？少爷，少爷，开开门啊……少爷，少爷……”下人白纸在门外手都敲酸了。
江商月微微睁开双眼，晃晃悠悠的起身去开门。
“少爷，少爷啊！您可算起来了，春福姑娘都等您一个时辰了！”
“是我娘有事找我吗？”江商月睡眼惺忪的问道。
“少爷，今早起来的时候，夫人发现她鬓角处有两根白发，就心情不悦，奴婢已经安慰过了，还给夫人上了最近盛行的粉饰桃花妆，可夫人还是闷闷不乐，早膳就没怎么吃，午膳奴婢特意让宋厨娘给夫人做了她最爱的银丝花蹄，可夫人就喝了几口汤，就又说吃不下了，少爷，夫人这样奴婢实在是担心啊，您……您过去看看夫人吧！”春福一脸的无助。
江商月心想：都快四十了，有几根白头发不是很正常嘛！女人啊，真是永远都看不透自己！
“好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少爷，您等一下就过去哦！一定要去哦！”春福走出房门，还不住的提醒着。
“快快快，愣在那里干嘛！衣服给我拿过来！”江商月酣然大睡后好心情，顿时全无。
白纸一边给江商月穿衣服，一边说道：“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少爷您一定懂，一会和夫人说话的时候，以夸奖为主，那些大实话，少爷还是少说点为好！”
“要夸也是我爹夸，轮得到我嘛！”
“老爷不是不在家嘛！”
“我爹干什么去了！上朝？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吧？”
“圣上旧疾复发，一众老臣都在宫里侍疾，老爷是昨日末时进的宫，不知今天会不会回来！”
“没有什么消息送进府里吗？”
“暂时没有。”
……
江商月一路小跑着去见母亲苏戎霖。
苏戎霖一副愁容，半躺半卧的瘫在榻上，犹如丢了魂儿一般……
“娘，娘……”江商月推门而入。
苏戎霖闻声欲落泪。
“月啊！你睡醒了，吃午膳了吗？”苏戎霖轻拭了一下眼泪，寒暄的问了几句。
“吃了，吃了。”江商月哪里有空吃饭，随口应了就算了，又见母亲拭泪，便及时询问：“娘，您怎么还哭了？”
“唉……”苏戎霖叹着气
“娘，老了，陪不了你几年了，你要快点懂事啊！”
江商月一听母亲这话，便知道，这矫情的火苗要燃起来了。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啊！你看，娘亲都有白发了，可不是老了！”
“什么白发，这是霜华，说明娘又多了另一种美，您还不知道吧？”
“什么美？娘怎么没有发现！”苏戎霖眼睛里闪过一丝柔光。
“娘的鬓边不是海棠红，却是霜华染青丝，这就是韵味之美，岁月给的，别人想要，还未必一时能得到呢！”
“你别哄娘亲了！月啊！你跟娘说实话，你真的觉得娘不老？”
江商月犹豫了一下说道：“跟小姨母比，娘是老了，但跟姑母比，娘若要说自己老了，恐怕，姑母会与娘，老死不相往来了，姑母今年四十有三了吧，她自诩容颜似花，人不故去，花不败。可娘还不到四十就伤感自己老了，您这不是自讨没趣嘛！”
儿子的一番话，明褒暗贬的听上去确实让人舒心，苏戎霖这才有了一点笑意。
“娘，您放心，我查了外公留给我的医书，里面却有一个驻颜方，我正好去寻几味药材，等我配好了，定能使娘，容胜仙娥，倾国倾城。”
“真的嘛？”
“真的，我正在寻找几味珍贵的药材呢！可能开销有些大，若爹问起来……”
“娘就说，是娘用的，是娘用的，月啊！你只管安心寻找，娘会跟你爹说的，你放心，你快点配好了给娘，娘等着呢！”
“谢谢娘，那我出去办事了！”
“去吧，早点回来陪娘吃晚膳！”
江商月看了一眼一旁的春福说道：“去去去，赶快给我娘把这个什么桃花妆卸了，都是些不自信的小姑娘用来遮丑的妆容，我娘肤若凝脂，眉眼如画，寻常妆容就已经难掩姿色了，化成这样，也不怕吓着我爹！”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好，好，奴婢马上就去！”春福开心的马上去打热水给夫人卸妆。
苏戎霖心花怒放，她从容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娇羞的说了一句：“这个妆容是不怎么好看，幸好老爷没有看到！”
……
江商月带着白纸迅速的出了府，骑着马去了西嗣街。
西嗣街是晟京的药材一条街，除去几家医馆外，几乎都是药材铺。
主仆二人整条街的铺面，进进出出，似乎一切都是老样子。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西嗣街的街尾，抬头一看—三草堂，晟京唯一一家十二时辰都营业的药铺。
“少爷，听说三草堂换了掌柜了，咱去瞧瞧？”
“还真有一样东西，想去打听打听，走，去问问。”
主仆二人走了进去，迎面柜台里的伙计，热情的说道：“江公子，您可有些时日没来了，您今日配点什么药啊？”
“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家少爷有事要问他？”白纸在一旁说道。
“江公子，那您稍等一下，小的这就给您叫去！”说完，小伙计便灰溜溜的去了后面。
江商月闲着无聊，便心不在焉的打量着这家药铺，其实各家药铺没有什么差别，差不多都是木板结构的墙面，墙上挂着排列整齐，尺寸相同的小木抽屉，上面标记着各类药材的名称。药材铺最大的特点就是悬挂物甚多，一包包用草纸包裹的药材，悬在半空，落了灰，便要及时清理，所以伙计们只要无客抓药时，便会拿着鸡毛掸子上下打理。
其实比起药铺的内部结构，令江商月感到沁人肺腑的，是弥散在空气中的各种药材和植物的气味，那种混杂在一起的气味，是对他嗅觉的极大考验，以至于他对这种考验有些迷恋，他时常出入的那几家药铺，如果来了新的药材，不出半个时辰，他便能猜出个一二，但他从不点破……
“江公子，您久等了，我们掌柜的请您移步去内堂一叙。”小伙计出来回话。
“好。”
小伙计走在前面带路，江商月和白纸跟在后面，去了内堂。
“您就是人称晟京小药王的江公子吧！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人不见，先闻声，声入耳，悦人心。
“新掌柜怎么会是个女人，有趣！”江商月对着白纸说道。
白纸：“啊……”了一声。
这时，只见一位身量纤细，面容俊俏的姑娘，着一袭男装，站在内堂中央迎接。
江商月渐渐走近，问了一句：“你就是新掌柜？”
这个姑娘一见江商月，情不自禁的面露喜色，目不斜视的盯着他腰间的半月形药袋子，心想：熟人啊，原来你叫江商月！
“正是，正是，我姓凌，老掌柜是我姑父，他年迈已力不从心，这家铺子就盘给了我，希望日后，江公子可以多多关照！”说罢，便凑到江商月跟前，行礼，以表谦卑之意。
忽然，江商月鼻内急吸一口气，一丝熟悉的气味，令他醍醐灌顶，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使他不免激动，心跳开始加速，但他生怕对方察觉出他的情绪，以免打草惊蛇，乌鹊惊飞，他只好强压着气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好说，那你得有好东西拿的出来才行！”说完便移步，坐在了客椅上。
凌掌柜见他好傲慢的气焰，心想：要不是我，你就死了，还敢在我面前跋扈。
“好东西，自然是有，我三草堂里尽是好东西！江公子想要什么，尽管说？”
凌掌柜自知那日救了江商月，但他处在昏迷之中，当然不会认出，面前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凌掌柜虽心里不爽，但又不能捅破了这窗户纸，只好忍下。
咯噔一声！江商月把一锭金子扔到了桌子上。
“给本公子寻一株五百年的灵芝来，最好是玄芝，这个是定金！”江商月大言不惭的说道。
凌掌柜眉头一皱：“江公子要修仙？”
“修什么仙？”江商月莫名其妙。
“这个……”
“怎么，为难了？”
凌掌柜当然知道是为难了，但她那一双黑灵的大眼睛，却怎么都无法从那一锭明晃晃的金子上移开。
“不为难，不为难，我三草堂自当尽力！只是，要容我些时日！”凌掌柜竟一口应了下来。
“多久？”
“十天半月总是要的！”
“好，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江商月大喜。
“好，自当尽力！自当尽力！”
“我看这时日不早了，凌掌柜，那就后会有期！”江商月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孤高清冷的脸上，乍出一抹微笑，不知是高兴的笑，还是嘲笑，但在凌掌柜看来：江公子这个笑容值了，本姑娘没有白救你。
“江公子，您慢走！”
她目送江商月离开，直至出了三草堂。
凌掌柜再也按耐不住，直接抓起金子，又是看，又是闻，托在手里掂了又掂……
“掌柜的，您是疯了吧！五百年的灵芝您随口就答应了？”一旁的小伙计实在是觉得凌掌柜愚蠢。
“怕什么，别说是五百年的灵芝，就连一两百年的灵芝，都屈指可数，他张口就要五百年的，他懂个什么，放心，我自有办法！”凌掌柜根本不屑一顾。
“掌柜的，江商月可不是好糊弄的，您若想骗他，我劝您早点打消这个念头！晟京小药王的称呼可不是闹着玩的！”
“骗人？我凌婳织，凌大掌柜可不干这种事，哎呀……你就放心吧！去去去，看店去！”
小伙计撅着嘴，不服气的走了出去。
凌婳织心里还在窃喜，可突然一个念头令她大梦初醒：江商月怎么会没有见过五百年的玄芝，他可是苦苦守候了几年啊！糟糕！我怎么会把这事给忘了！唉……糟糕……实在糟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凌婳织总会想到办法应付你江商月的，走着瞧吧！”凌婳织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却也忍不住的联想：原来我还挺值钱的，原来这个江商月一直在寻找我，他要五百年的灵芝是要治病吗？他究竟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