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市
夕阳满城，飞霞半缕，转眼已是黄昏……
“少爷，这整条西嗣街，咱们也看的差不多了，回去吧！夫人还等您吃饭呢！”白纸提醒着江商月。
江商月没作回应，他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有的背着大大的包袱，有的三五几人抬着桌椅板凳，有的推着嘎吱作响的木板车，络绎不绝的赶去了街尾，他顿时明白了，鬼市营业的时辰快到了……
“你回府吧！”江商月漠然的说。
“少爷，您又要干嘛？”白纸一脸的郁闷。
“我去鬼市走走，你就别跟着了！”
“少爷，夫人会骂死我的，鬼市有什么好看的？”
“你回府之前去趟别院，通知星彻，让他细查一下三草堂的这位新掌柜，本公子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何来头！”
“好的，少爷，您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府啊？夫人会骂死我的……”
江商月瞪了白纸一眼，说道：“快滚！”
“那少爷您记得早点回府！”白纸哪里拦的住江商月，只好气呼呼的走了。
……
西嗣街街尾，往里走有一片古旧的老房子，大多屋舍年老残破，已无人居住，时间久了，这里便成了虽不起眼，却常有惊喜的鬼市！
在鬼市摆摊做生意的人，无需租金，无需管理费，只要秉承：不喧哗，不争执，货出概不负责的原则，便可生存。
至于这里卖的东西，自然是真假不一，好坏不一，上得了台面的，上不得台面的应有尽有，若想买到称心的东西，全靠买东西之人的眼光和一星半点的运气。
江商月看到鬼市旁边有一个小面摊，点着一盏油灯，热气腾腾的锅灶前，夫妻二人忙前忙后的……
“给我来一碗蛋花面！”江商月对着摊主说。
“好的，公子，您请坐！”摊主转身就开始下面。
一会儿的功夫，面就端了上来，清香迎鼻。
“公子，您慢用！”
江商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不由的暗讽：吃了别人做的面，才知道我娘的手艺有多烂！
几口面下肚，腹部顿时有了温热感，人也变的舒服了。
江商月一边悠闲的吃着面，一边听着摊主夫妇二人的谈话。
“我说了，没事，没事！”摊主夫人说道。
“都起了那么大的水泡，还说没事！我不用你做了，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了！”摊主气愤的说着关切的话。
“哪有那么娇气，我说没事就没事的，你不要说了，快快快，水开了！”摊主夫人说完，又急着去掀锅盖。
“我来，我来，小心你的手，等一下又被热气熏到了！”摊主急忙接过锅盖，用手肘将妻子推到一旁。
夫妇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倒也没有耽误做事。
忙过一阵，吃面的人少了，摊主夫人便坐到一旁休息，不停的吹着被烫伤的手背。
江商月对着面碗，嗤笑一声，抬起头说道：“掌柜的，我这里有个好用的土方子，治疗烫伤，一夜见效！”
“噢！那公子可愿说来听听？”摊主一听心中大喜，忙走到江商月桌前。
“换你这碗面，你可愿意？”江商月斜着眼睛看着摊主。
“愿意，愿意，不就一碗面，不够再给公子添些也无妨！”摊主倒是大方。
一旁的摊主夫人赶紧说道：“我已经没事了，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摊主看了妻子一眼说道：“你别管了。”妻子便不再言语了。
“公子，您快说来听听？”摊主笑脸相对，一副诚恳之态。
“川芎，黄柏，没药，玑草，倾叶，各十钱，炒干磨成细粉即可，用的时候加入几滴香油，搅拌均匀，涂抹患处，止痛立竿见影，保你第二日痊愈。”江商月说完，就站起身来。
“倒是些常见的草药，我们平民老百姓用得起，那就谢公子了！谢公子了！”摊主连连致谢。
“我再给公子添些面！”摊主说着便走去锅灶前。
“不用了！”江商月及时制止，随手掏出了一块碎银子丢在了桌上，转身就要走。
摊主急忙上前：“公子，公子，使不得啊！说好了不收钱的！”
江商月冷笑着说道：“收了吧！一碗面就让本公子欠了你的人情，你还不配！”说完，就奔鬼市里去了……
刚才的一幕被凌婳织尽收眼底……
“这个江商月，里子是个好人，面子上却习惯了做个恶人，只能说你娘没有教好你呀！”凌婳织不露声色的笑了。
凌婳织远远的跟在江商月后面也去了鬼市。
江商月边走边看，他自然是看不上鬼市这些恢恑憰怪的东西，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摊主，却止住了他的脚步……
“柳头木，你可有些日子没有露面了！”江商月一面摆弄着摊位上一个形状怪异的野山参，一面说道。
“哎哟……哎呦……给我看看，这是哪位啊？”柳头木操着一口怪腔怪调，让人听着喉咙直难受。
“少废话！”江商月横眉冷目的看向他。
“恕老柳眼拙呀！这不是江公子吗？您今晚怎么这么闲，来这个腌臜的地方溜达，小心脏了您的靴子！”柳头木说话时，眼神不住的闪躲。
“不来这个地方，怎么能找到你，也只好委屈本公子的靴子啦！”江商月啪的一下！一只脚踏到了桌子上。
“我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您惦记！”
“配，本公子养在别院里的小黑，就喜欢吃你这种的，肉老骨头硬，有嚼劲！”
“哎哟……我的天啊！我的江公子，您就别吓唬我了，我胆小！”
“是不是胆小的人，跑得快，躲得紧啊！我的小黑，见到这样的就疯狂！”
“我的江公子啊！您就饶了我吧！老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得了四钱雪枫草，可全给公子您了！”
“你是全给我了，但你收了我八钱的银子，你不会是忘了吧？”
“嘻嘻嘻……嘻嘻，没忘，没忘，我欠您四钱雪枫草，我老柳到死都不会忘的，可我真的找不到了啊！那种稀缺的草药，我这辈子能得一次，已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怎么还敢痴心妄想！江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这回吧，大不了银子我还给您，您看行不行？”柳掌柜阴阳怪气的说着求饶的话，可看他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害怕之意。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江商月声色俱厉。
“我要是好东西，早摆在这里卖了！”
“你不值钱，舌头值钱！”
“别呀！江公子，看您越说越吓人！”
“暂且留着你的舌头，你给本公子做件事，做的好，之前之事就和你一笔勾销！”
“什么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强抢民女，我老柳都干！”柳头木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
江商月鄙夷的看着他。
“嘻嘻嘻！开玩笑，开玩笑，江公子，尽管吩咐！”
“过来！”
于是，柳头木把头凑到江商月面前……
一番私语后，柳头木不住的点着头。
“江公子，放心，这事我老柳擅长！”
“嗯，走了！”
“江公子，您不看看别的了？我这可有上好的野山参，金线莲，灵芝草……”
“自己留着吧！对了，我家小黑十几日没有沾过荤腥了！”江商月说完，便扬长而去了。
“模样倒是不错，就是这野调无腔，口轻舌薄的死样子，不知道像谁！”柳头木站在原处，撇着嘴触目兴叹……
江商月走出鬼市，准备回府，路过三草堂，见凌婳织站在门外，原本没有打算理会她，但凌婳织却先开口：“江公子，这是要走啊！”
江商月停下脚步，应了一声：“嗯，回府。”
“鬼市里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骗外行人的，江公子可别走了眼，辱没了您晟京小药王的名声！”凌婳织眨着她那双黑灵灵的眼睛，虚情假意的说道。
她的话，倒是让江商月觉得更加有趣，江商月下意识的走向凌婳织，两人相隔一臂之远，江商月又嗅到那丝熟悉的气味，故而，不自知的想与她拉近些关系。
“这什么晟京小药王的名声，本公子早就不稀罕了，转让给凌掌柜吧！你要不要？”
“这名声又不是东西，怎能随意转让？”凌婳织大惑不解。
“不是你说是我的吗？既然是我的，我就可随意转让，就看凌掌柜，你想不想要？”
凌婳织一时语塞，心想：倒霉！我搭理他干嘛！自讨没趣。
江商月见她没吱声，也自讨没趣的说：“不要拉倒！”
“你不稀罕的东西，我也不稀罕！”凌婳织略显气愤的说道。
“噢，原来如此！本公子不稀罕，你也不稀罕，凌掌柜一向都是这么喜欢学别人吗？”江商月故作激怒之意说道。
“我学谁了？”凌婳织立刻反驳。
“那本公子就直言了，姑娘家就要温文纯和，矜持有度，凌掌柜你这一身男子装扮，不就是在学别人！”
“我没有学别人，我就是觉得这样好看，不行吗？”
“噢……原来你打扮成这样，是为了遮丑啊！”
“你，你，江商月，你说什么？谁丑了？你再说一遍？”凌婳织气的握紧拳头，真的想狠狠的打他一顿。
二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片刻。
江商月倨傲无礼的看着凌婳织握紧的拳头说了句：“无趣，耽误本公子的时间！”说罢，便无所顾忌的走了。
空留下，凌婳织和影子在月光缱绻下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