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和尚出门
王梁和看门汉子走到黄寡妇家门口时，原本少年不打算继续停留，而是有些事情要问苏清，黄寡妇的身份，少年已然知晓，至于她的手笔如何，少年暂时还不清楚，只是觉得对方深不可测，尽量远离。
尽管怀疑过看门汉子的身份不俗，但是少年找不出什么线索来，再说了小镇人与外乡人的往来，生杀大权可都掌控在汉子的手上，小镇卧虎藏龙，怎么可能任由凡人掌控如此至关重要的事情来。
好在看门的钱大汉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什么坏心思，人也傻乎乎的，少年才没有辞了他与汉子约定好的事。
汉子拉着王梁，誓要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魅力，说什么也不让少年走，王梁只能看着。
“咚咚咚……”
看门汉子敲了敲门，在黄寡妇还没看门时，汉子还问了少年穿着是否板正，王梁点头之后，汉子越发的觉得今日今时便是他褪去光棍这个“旧衣”之时。
“谁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音，黄寡妇摇曳着曼妙身姿，朝着院门口缓缓扭来。
“哟，你这是什么装扮？”开门之后，望见看门汉子背对着自己，背上还背着一个橘色的葫芦瓢，黄寡妇笑容灿烂。
看门汉子快速转身，学着不知谁告知他的风流倜傥之行，一手撑在墙壁之上，一手递出信笺，一边嘴角自信的往上斜翘，含情脉脉地盯着黄寡妇，“你的信。”
黄寡妇有些嫌弃的捻住信笺的一角，“没什么事回家好好歇着吧，别在这里碍眼。”说完之后，开始打量站在一旁的王梁。
看门汉子听闻这话，如同瞬间枯萎的花朵，蔫了。
正当黄寡妇有话要说之时，巷子内来了位老和尚，正是烂柯寺的那位火然僧人。
见到僧人的那一刻，妇人将口中的话憋了回去，转身往屋内去了。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汉子，已经彻底失了魂，任谁来都没用，如丧考妣地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期间还将背在背上的葫芦瓢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老和尚看着王梁道：“呆在烂柯寺都快发霉了，陪老子逛逛，来了小镇这么久，都没好好看一看小镇到底是啥样，这些年白活了。”
王梁一脸震惊地看着出了寺庙的老和尚，神智如常，并无呓语，这才开口，道：“老和尚爷爷，今日怎么想起来出庙走一走，不是说出了烂柯庙，您就会疯疯癫癫嘛。”
老和尚哈哈大笑，“什么疯疯癫癫，不过是老子不想出门罢了，你小子真信，还信了这么多年，真是榆木脑袋。”
王梁没有在意老和尚的话，立刻往家里奔去，“等我一下。”
老和尚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快点。”
回到家中后，王梁拿了几样东西后，说今日要陪老和尚逛一逛，问苏清要不要一起，苏清婉拒了，说自己的身体还需要休养，王梁点了点头后，就拜托苏清多照看一下躺在桃堆上呼呼大睡的两条幼蛇，在苏清答应之后，王梁出了门。
跟老和尚走出泥土巷子来到言镇街后，老和尚精神抖擞，闻了闻味，桃花酒的酒香浓郁，于是老和尚就径直的就往一旁不起眼的酒铺走去，王梁跟在老和尚后面。
面容秀气的白发掌柜，见到老和尚踏入酒铺的一刻，就迎了上来，“要喝酒？”
老和尚白了展柜一眼，“不喝酒，老和尚就不来这里了。”
掌柜的笑了笑，亲自为老和尚拿上了一壶五年酿的桃花酒，醇香浓厚，酒香扑鼻。
掌柜的又拿出了两个青铜爵，要陪老和尚喝酒的态势。
老和尚看着古朴的青铜器具，摇了摇头，“拿三个碗来。”
面容清秀的掌柜，立刻拿了三个碗过来，还端了一碟花生，和一只烤鸡，将菜放在桌上后，亲自满上了酒，一碗给老和尚，一碗给王梁，一碗给自己。
王梁还想着抬手拒绝，但是老和尚不乐意了，“喝酒还是要学的，今天就学。”说完一口就喝完了大腕中的桃花酒，随后拿起两颗花生抛入了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
掌柜也不含糊，本来口中就有不少酒气的他，也喝得碗内滴酒不剩。
王梁挠了挠头，端起碗，抿了一小口，立刻就被辣的紧闭双眼，嘶嘶之声不绝，看的老和尚跟掌柜哄堂大笑。
而王梁则是在担心，自己带的钱够不够，若是按照掌柜的之前给出的价格，自己怕是真的要拿出那锭金子来了。
此时掌柜的问道：“前辈今日来，应当不仅仅是喝酒吧！”
老和尚抠了抠牙齿上沾染的花生皮，“裴旻，你知道还问，有啥好问的。”
原来老和尚与掌柜相识，看样子还认识很久了，王梁没有插话，静静的听着二人对话，也没动桌上的菜。
老和尚灌了半碗酒后，看着裴旻道：“你就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裴旻没有犹豫，“行。”
此话一出，老和尚大喜，立刻将满上酒的碗端了起来，颇有江湖大侠的风范，朝着裴旻礼敬之后，一口喝完了，裴旻也一样，王梁见状，微微地抿了一小口，老和尚顿时就踹了他一脚，还让他一口气喝完。
王梁没有答应，觉得自己喝完之后，肯定酩酊大醉，不说陪老和山四下逛一逛了，走出酒铺怕是都费劲，于是少年将这些都说了出来，老和山却说若是少年醉了，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走哪睡哪。
裴旻倒是说了句公道话，
少年喝猛酒，伤身废修为。
此话不假，少年小酌可让身体骨骼筋脉得到淬炼，喝多了不仅没有这个效果，反而伤身，就算山上人，也是年满十四之后才会触及酒水。
老和尚没有反驳。
喝完酒，王梁就想着掏钱，裴旻轻轻的握住了少年的胳膊，“老和尚早就付过钱了，这顿酒就一直欠到现在。”
少年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随后跟着醉醺醺的老和尚出了酒铺。
裴旻看着二人的背影，百感交集，感慨万千，突然间也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徒儿，只是……
……
出了酒铺之后，酒品不好的老和尚一边走，一边就开始骂人，把他熟悉的人都骂了一遍，轮到王梁时，老和尚骂的更凶了，“你个小王八羔子，天天偷懒，练拳练成这个鸟样，出去了别说你的拳是我教的。”
“你他娘的出了小镇，也别说认识老子。”
“小骗子，天天说给我带酒，没有一日给老子带过，到头来倒是老子请你喝酒了。”
……
王梁搀扶着老和尚，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将老和尚背在背上。
老和尚说要去城南看看山竹，少年就背着他往城南去了。
一直行至城南小镇文人骚客寄情山水的凉亭时，老和尚说要来这里坐一坐，于是少年将老和尚放在了凉亭的石凳上。
此处凉亭后方本有人山竹，王梁的两个竹笼就是采用人山竹切成的竹篾编制而成的，据小镇上的老人说，人山竹编制的竹篮之类的，可以用上百年而不烂。
因为这个谣传，人山竹被砍伐殆尽，彻底消失在了小镇。
二人在凉亭待了片刻之后，小镇的教书先生冉正朝凉亭走了过来，王梁立刻站起身，朝着对方恭敬一拜，冉正同样回礼，让王梁有些不知所措。
走入凉亭之后，冉正询问道：“我可以坐这边。”
王梁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少年话音落地，冉正坐在了老和尚正对面。
满脸通红的老和尚摇摇晃晃的坐起身来，“你们读书人，最喜欢说什么为万世开太平，明明就想当官，非要说的冠冕堂皇，何必呢！”
见冉正没有说话，老和尚继续道：“一直都觉得读书人表里不一，不过你冉正倒是个例外。”
“定然是你理解了何为真正的读书人。”
“要是天底下的读书人，都像你冉正这般就好了。”
“后辈呀后辈，你听明白了嘛。”
冉正依旧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摇了摇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手……”
手字落地，冉正起身行礼，“晚辈明白。”
老和尚罕见德起身行合十礼。
王梁觉得两人真的太奇怪了，要说哪里奇怪，说不上来。
“告辞。”冉正说完，转身离去。
老和尚继续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这一次他自说自话，说给王梁听，“你可知道今日我为何带你来看人山竹。”
王梁惊讶道：“人山竹不是早就被砍伐殆尽了吗？”
老和尚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少年立刻明白了老和尚为何意，老和尚不急不徐道：“竹笋出土节节高。”说完望着王梁，王梁点了点头。
老和尚接着说道：“未出土时已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
“不过
少年自有少年气，狂歌纵剑踏江湖，
这份豪迈还是要的。”
少年点头之后，老和尚，哭了，哭的很大声，
是离别。
随后老和尚让王梁背自己去烂柯寺，少年照做，脸上多了份惆怅。
在王梁背上的老和尚一直跟少年说，“要好好练拳，要走出镇，要喝最烈的酒，要娶天底下最漂亮姑娘，要……”
要替老和尚我，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