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青白双蛇
快步流星的少年犹如渔船鼓着白帆，速度很快，沿着言镇街一直跑，至钻入泥土巷子，王梁用的时间极短，从泥土巷子飞奔至杨慕的黄泥宅子后，少年如同利刺入肉，立刻冲入了屋内。
不是少年有多担心两枚蛋被鼠虫之辈给糟蹋了，而是两枚蛋是杨慕第一次送给自己的东西，王梁自始至终都没舍得吃，觉得意义非凡。
问题是，这两枚蛋不煮着吃了，迟早会生出腥臭来而彻底坏掉，这是少年现在头痛欲裂的问题，总不能说拿着两枚蛋不吃，拿去孵小鸡崽吧，况且也不知晓此蛋是何物所产，万一孵出来的不是野鸡，鹌鹑之类的野物，那又该如何是好。
将其扼杀在襁褓之中不是少年的作风，将其回退至山野，少年倒是也想，但是太过幼小的活物在山野之中又能活上几天，这真不好说。
盯着两枚蛋观看了许久，王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对他来说的意义非凡之物。
思忖许是耗尽了还未完全恢复如初的少年的心神，王梁就这么靠在黄泥墙壁之上，睡了过去。
等他迷糊地睁开眼眸，已经是日落之时，少年本欲爬起身来，回自己家做饭，不过下一瞬，王梁就被吓了个激灵，浑不吝地打了个哆嗦。
此时两条小蛇正盘踞在自己的腹部，卷成了两张大饼似地在睡觉，一青一白。
而在王梁醒来不知所措之时，两条小蛇也睁开了眼眸，朝着王梁欢快地吐着蛇信，好似在说，“我们饿了，要吃东西。”
见状，王梁身子往后一缩，双手骤然挡在自己脸颊前，双眼微微眯起，察看着青白双蛇的动向。
山有灵兮，蛇有情。
青白双蛇顺着王梁的身子爬上了他的手臂，盘踞在少年的手臂上，依旧朝他吐着信子，没有半分龇牙咧嘴的意思，也没有伤害王梁。
王梁回头一看，两枚蛋上都有破壳而出的痕迹，这才知晓原来那两枚蛋是蛇卵，而且蛇的尺寸应当不会小，不然生不出这般大小的蛇卵。
思忖一番后，王梁还是打算将他们带回家中，做完饭后，少年打算趁着给老和尚送饭的时候，去周围转一转，若是发现了蛇过绿丛的痕迹，就追过去看一看，看看能否给两个小家伙找到双亲。
王梁任由青白双蛇缠绕着自己的手臂，快步跑至自家黄土院子，就去敲门。
“咚咚咚，
“苏姑娘，苏姑娘。”
“吱呀……”
打着哈欠的苏清开了门，许是她还沉浸在朦胧睡意之中，没有彻底清醒的缘故，望着王梁双臂上缠绕的一白一青粗线，青衣少女不以为意，只是看清之时，苏清就被吓得往后来了个大蹦跳。
“王梁，你胆子大了是吧，用蛇来吓我。”苏清很是生气，剑眉之下的那双狭长的美眸迸发出无尽怒芒。
“没，没，没，苏姑娘你误会了，你误会了，这是杨慕送给我的两枚蛋中孵出来的，我想着刚刚出生，就带回来了，要是被别的什么大蛇给吞了就不好了。”王梁赶紧摇了摇手，一脸无辜，但是缠绕在他双臂上的蛇却不知为何，朝着苏清就张开了怎么看怎么都像憨态可掬小嘴的“血盆大口”，好似在说，“臭婆娘，不许你欺负我爹。”
这回乱了套了。
王梁赶紧对着青白小蛇道：“别别别，苏姑娘是好人，你们别这样。”
青白双蛇好似能听懂人话一般，立刻乖顺了起来，微微张开嘴巴，朝着苏清吐了吐蛇信。
苏清瞥了王梁一眼，冷冷道：“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呢，没想到你就在隔壁孵蛋啊！”
王梁挠了挠头，笑了笑，道：“没呢，苏姑娘，他们是自己破壳的，我就是在旁边想事情睡着了一会。”
苏清点了点头，懒得去管。
说完话，王梁将两条小蛇从自己瘦弱的胳膊上剥离，放在地上，语气温和态度温柔，道：“你们就先在这里待着，不许动，我去做饭，做完饭再给你们找吃的。”
青白双蛇齐齐点头，让王梁大为吃惊。
它们能听懂人话。
王梁笑了笑，绕过苏青，从黑色罐子里取出了几枚铜板，“苏姑娘，我去买点东西，然后回来做饭。”
苏清看出少年又要出去卖肉，连忙阻止道：“王梁，你不用每天都买肉，你那黑罐子里没多少钱了。”
王梁一本正经道：“苏姑娘，你想啊，我也算是大病初愈对不对，是不是要买点肉补一补，所以啊我买肉给自己吃，顺便给你做一点。”
苏清眉头紧锁的在思忖着，这话听着好像有些道理，只这么一小会，王梁就走出了院子，苏清顿时有些觉得奇怪，什么叫顺带着给我做一点，合计着一说，我就是添头是吧，苏清朝着院子外咬牙切齿道：“王梁。”最后一个字有好几重转音。
眼见母老虎似有发威的前兆，少年一个快步就跑的没影了。
在王梁走后，青白双蛇如同解开了封印，嗅着山桃的味道，一头扎进了桃堆中，然后就传来咯吱咯吱啃食山桃的声响，吃桃不吐核。
苏清望着畅游在桃堆中的青白双蛇，剑眉下狭长的美眸在它们略有隆起的头顶盯了许久，然后笑了笑，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吧，是少年自己在小镇的机缘，不过她不打算说出来，原因很简单，隔墙有耳。
王梁来到肉铺时，肉铺都快关门了，好在少年捉住了肉铺关门的尾巴，花了同样的钱买到了更多的肉，正如那卖糖葫芦的汉子所言，傍晚的时候可以给你算的便宜些，这个道理很浅显，卖不掉放着容易坏，也会被鼠虫之辈啃食，不如便宜些都卖了。
本来想着去路边不起眼的酒铺给老和尚买酒，但是少年被那高昂的价格给吓退了，一两银子一壶一年酿的桃花酒，对王梁来说着实有些昂贵了。
商讨买上一星半点，酒铺掌柜打死也不肯买，王梁只能悻悻而归。
回到家中之后，王梁就废了一番功夫，焯水烧肉，然后清炒，再加入自制的调料，加入水收汁，这便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美味的红烧肉了，也是老和尚最爱吃的。
米饭煮好后，王梁娴熟的用大白碗装了满满的一大碗饭，然后在饭上浇了汤汁，又在饭上放了好些肉。
将自己和苏清吃的饭菜都准备好后，少年将老和尚的饭菜焖在了锅里，然后端着饭菜就进了屋子。
二人吃饭时，王梁这才想起来他去打铁铺子的事，于是扒了一大口饭后，一边咀嚼一边支支吾吾道：“苏姑娘，我白天的时候去打铁铺子了，他们说可以帮你铸剑。”
苏清听到这话一惊，连同赤脚僧人的话也想了出来，苏清有些疑惑眼前这个穷苦小子是怎么办到的，问道：“王梁，你怎么跟他们说，让他们答应的。”
王梁没有如实相告，只是平静地说道：“跟他们说帮你铸剑，他们就答应了。”
然后王梁就扯开了话题，“苏姑娘，你们那边的蛇也吃山桃吗？”
苏清摇了摇头，“我没养过蛇，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实则少女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铸剑城城主为何会轻易答应王梁。
王梁瞥了一眼在桃堆中玩耍的青白双蛇，瞬间有了一个想法，“苏姑娘，你觉不觉得它们来自西边的山桃林啊！”
此话一出，苏清也看了青白双蛇一眼，心里大抵有了答案，不过她没有说，“不知道哎。”
王梁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很快就将饭菜吃完，之后王梁就带着碗筷出了门，给老和尚送饭之前，王梁叮嘱苏清替他看好两条幼蛇，苏清微微颔首，答应了。
少年这才放心的出了院门。
跑了一路，少年奔跑的步伐好似轻快了许多，跑到烂柯寺比平时用时少了一半，少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进入烂柯寺后，少年将饭双手递给了老和尚，心中有些疑惑，于是问道：“老和尚爷爷，小镇来了位赤脚僧人，他是不是你徒弟啊？”
老和尚接过碗筷，答非所问道：“哟，今天加了料啊，不错不错，”扒了一大口饭后，老和尚望着蹲着的少年，一脚踹了过去，将少年踹了个大趔趄，“今日都没好好练拳，快去给老子练拳，就在这里练，老子盯着你，你要是敢偷懒，看老子不揍死你。”
从外乡人进入小镇开始，王梁练拳就少了许多，少年自己也知道，于是王梁笑了笑，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王梁单脚立拳桩，谁知老和尚扒了一口饭后就大喊，道：“用双脚试一试。”
王梁立刻改换了双脚，然后依照老和尚所教，走桩出拳，宛若游龙，遨游七星之间。
老和尚又指了指王梁的步伐，道：“步子再迈的大一些试一试，不用踏七星而行，走快步直线。”
王梁立刻改换步伐，拳路依旧不变。
老和尚又大骂道：“拳肘交错着出拳，你这样打，能打死一头牛不？”
王梁笑了笑道：“老和尚爷爷，我现在的气力很足，应该能打死一头牛了。”
老和尚贼兮兮道：“那你打死一头牛试试，好久没有吃牛肉咯！”
王梁顿时明白了老和尚的心思，如往常一样的骂道：“臭和尚，打死一头牛，你赔钱啊！”说完之后就按照老和尚的说法照做。
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穿了，老和尚恶狠狠道：“小兔崽子，老子想吃牛肉咋啦，”说完之后，老和尚突然蔫了的花草，可怜兮兮道：“那酱牛肉的滋味，老子都快记不住了。”
王梁看了一眼卖惨的老和尚，立刻就败下阵来，之前老和尚讨要猪肉便是这般，王梁当时看着老和尚如丧考妣的样子，于心不忍，就给他买了肉，那也是少年第一次吃肉。
王梁边练拳边说道：“好好好，明日就去酒楼给你买酱牛肉。”
老和尚顿时喜笑颜开，活脱脱像个老小子，蹦跳起来，看着少年笑呵呵道：“真的？“
王梁颔首，答应了。
老和尚追问道：“那酒呢！”
王梁长舒一口气，老和尚是要我把家底都掏出来啊，不过少年还是答应了，“买，明日就给你买。”
老和尚立刻蹦跳至王梁身前，道：“可不许反悔哦！”不等王梁反应过来，老和尚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小拇指勾住了王梁的小拇指，大声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少年也跟着随声附和。
这句话让少年怔怔出神，他想到了娘亲，想到了他爹，也想到了杨慕。
此时，老和尚见少年心不在焉，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头上，“怎么有蚊子，”然后东张西望，“你继续练拳，老子跟这蚊子势不两立，一定要拍死它。”
少年继续练拳，老和尚却没有继续拍蚊子，而是大口扒饭，但是却吃了很久很久，指导了少年的拳法很久很久。
等王梁出了烂柯寺，皓月已经高挂枝头，时辰有些晚了，于是少年先回了家，思忖着明日再去更西边的山桃林瞧瞧。
……
山桃林内，此时有一手抱幼虎的女子站在那里，女子的容颜在月光的照耀下，被衬托的清新脱俗，犹如下凡尘的仙子，来此游玩。
手抱幼虎的美女子没有摘山桃，因为她想摘也摘不成。
在山桃林内逗留了许久之后，手抱幼虎的美女子悻悻而归。
走到烂柯寺的时候，手抱幼虎的女子朝烂柯寺施了个万福，继续往前走，只是烂柯寺内跑出来一位清瘦少年，少年看见美女子后，微微的一笑就跑开了，径直奔向了泥土巷子。
手抱幼虎的女子却怔在了原地，也不知为何，见到少年的第一眼，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美女子心中莫名地生出了相逢恨晚的怪异之感。
怀揣着一探究竟的心思，手抱幼虎的美女子往前跟了跟，一直走到泥土巷子，一直看到少年敲门，一直看到少年迎着一位青衣少女进了屋子，一直看到自己有些莫名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