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不可貌相
清晨时分，养成了早起习惯的王梁早早就从杨家母子的宅院内走到回了自己家中。
挑水劈柴生火做饭，王梁花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这些事情经过多年的磨砺，每件事的每一个细节少年都熟稔于心，就算闭上眼劈砍柴火也能百发百中，劈砍出大小均匀的柴火来。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将煮好的粥添了一些水，闷在大铁锅内。
然后开始练拳。
昨日整个下午在大街小巷都没有见到那位一脸鄙陋卑劣的汉子，也没有打听到对方的行踪，少年心里并不恼火，无非花的时间会更多一些，花费的功夫更多一些，只要中年汉子在小镇，总能寻踪觅迹，发觉一丝踪迹。
只是，尽管这些山上人在小镇受到压制，无法动用排山倒海、一剑断江、一拳摧山等大神通，不过若是遇到了棘手的情况，保命的手段不会没有，如若不然，进入小镇的他们就成了待宰羔羊，有谁敢冒着拿自己身价性命做赌注来小镇寻找机缘，只怕少之又少。
所以少年决定，出手时一定要出其不意，一定要快。
练拳一个时辰后，少年听见屋内有人起床的微末声响发来，少年就跑去敲门。
王梁轻轻喊道：“苏姑娘，饭做好了，可以来吃了。”
话音落地，屋内传来人与地面的微微撞击之声，苏清倒地吐血，昏厥了过去。
听到这般动静，王梁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推门而入，然后蹲在少女身前不停的呼唤着。
少女依旧没有反应，不省人事。
于是王梁将苏清抱上了破旧木床，开始思忖找何人帮忙。
山上人的伤势，岂是一介凡夫俗子可以医治的，故而少年能想到的只有一人，烂柯寺的老和尚。
老和尚教他一式简单拳法，他的体魄就能迈入二境武夫的行列，换做其他人，也能想到老和尚绝非普通僧人，至于他为何在小镇，为何屈居于烂柯寺中，少年不会去想。
关上屋门匆匆出了院子，将院门也关上后，少年马不停蹄的就往烂柯寺赶去。
犹如烈马般奔入烂柯寺中后，见老和尚还在睡觉，少年径直的跑到他的身边，“老和尚爷爷，老和尚爷爷。”
老和尚转过身，面对着少年，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兔崽子，一大早来给老子送酒喝啦！”
王梁焦急道：“不是，是想请你救一个人。”
听到这话，老和尚顿时有些生气，“他娘的，老子又不是郎中大夫，救人，救什么人。”
王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知道你不是普通僧人，教我一式拳法就可以让我在严冬取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拳法，只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只你一人。”
老和尚问道：“你没去过小镇的医馆，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能救？”
王梁长舒出一口气，道：“医馆郎中救治小镇人的疑难杂症都有些力不从心，不要说让他们救治一位来自山上的女子了。”
听闻此话，老和尚话锋一转道：“若是昨日……”
四字中的最后一个字落地，老和尚就已经紧闭双眸，任凭少年如何唤他，始终不见老和尚睁眼。
王梁只能离开，回家的途中，少年一直在想，昨日后面会是什么，于是少年将昨日的事情统统回想了一遍，思忖片刻之后，少年改换了道路，朝着山桃林跑去。
王梁跑进山桃林后，没有采摘，而是在寻找，寻找大若圆盘的山桃王。
只是山桃林被他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山桃王，少年只能摘了好些个鸡蛋大小的山桃，然后就跑回了家中。
将山桃洗好，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入粥中，煮了大半个时辰后，王梁立刻盛了一大碗，往屋内奔去。
跑到苏清身旁，少年将桃粥放在一旁，然后将苏清扶了起，擦拭了她嘴角、脸上的血迹，就将人半靠在床挨着的黄土墙壁上，然后端着桃粥过来就要给少女喂下。
不过每次喂少女喝粥，桃粥都会顺着少女薄削粉嫩的嘴唇，滑落下来，吃不进一点。
少年长舒出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用古朴的方法将粥鼓吹着给少女喂下。
喂了整整一碗粥后，王梁犹不放心，又喂了大半碗，这才没有继续喂桃粥。
之后少年就这么守在少女的身边，心境不定时，少年就会在院子里练拳。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少年觉得老和尚的法子怕是没什么用，就要出门另想办法时，少女轻咳了一声。
王梁立刻跑到苏清的身边，“苏姑娘，苏姑娘，苏姑娘。”
面颊苍白的苏清脸上此刻有了一些气色，被王梁搀扶着坐起身子后，少女看了眼在笑的少年，有些疑惑，一个小镇上的少年是如何化解隔山打牛那一拳的生死危机，毕竟自己用上了全部家当也没用，只是强撑了一日的光阴就倒下了。
苏清不解的问道：“你是怎么救我的？”
王梁笑着道：“不是我救的你，是烂柯寺的老和尚，我给你煮了桃粥，给你喝了差不多两大碗，你才醒，可把我吓坏了，方才还以为老和尚诓我来这，没想到真的有奇效。”
苏清剑眉拧着麻花，人都晕死过去，还能喂进去粥，“你怎么喂的？”
王梁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就是将你斜靠在木床挨着的墙壁，然后一喂你就喝下去了。”
少女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没有刨根问底，“算了，既然是你救了我，那我们就算两清了，住你的宅子，我会给钱。”
王梁赶忙摇手，“不不不，之前是之前，我们都约定好了，怎么能重新算。”
少女原本以为王梁要坐地起价，但是下一刻就被他的言语逗笑了，王梁双掌并拢一本正经道：“老和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然后少年挠头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这七级浮屠是什么，但是能让老和尚这么说，肯定是了不得的事，再说了救你的不是我，若是老和尚不说，就算我想救你也救不成。”
苏清点了点头，随后一脸好奇道：“王梁，你用一碗桃粥就救了我……”
没等少女继续说，王梁就打断了她，伸出两根手指，道：“是两碗。”
苏清白了少年一眼道：“这是重点嘛，重点是你煮桃粥的用料。”
王梁后知后觉，“我就是用了普通的小米，还有山桃。”
苏清疑惑道，“山桃？”
王梁重重点了点头，“对山桃，也被小镇人称为人山桃，本来想给你寻山桃王来着，但是没有找到。”
少女恍然大悟。
人遇山则仙，这就是孤陋寡闻的小镇人不知晓的一件天大的事，只是人山桃只有第一次吃时会有功效，第二次食用，便与普通山桃无异，其中原由还须追溯到十万年前。
苏清看着少年，微微一笑，道：“人山桃是个好东西，你正好可以趁现在小镇外乡人很多的时候，摘一些去大街上卖，肯定会有大把的人来买，价格昂贵，能让你发大财。”
王梁一拍大腿，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苏姑娘，你真聪明。”
没等少女接话，王梁就翻找出一个大大的布袋，“苏姑娘，你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给你做饭吃。”
说完少年头也不回地就朝着山桃林奔去。
苏清望着少年的背影，摇了摇头，笑骂道：“小财迷。”
……
杂货铺子前，有两人早早的在此等候，一位红衣少女，另一位是身着紫衣的老婆婆，站在少女的身侧。
杂货铺子的伙计开门时，看到地上的影子，还以为那位手拿紫色葫芦的汉子又来铺子耍酒疯来了，瞬间怒气冲冲地推开了门，就要破口大骂。
一看是两位穿着雍容华贵之人，眼力极好的杂货铺子伙计顿时换了张脸，笑盈盈的将两人请了进去。
这二位看穿着就比手拿紫色葫芦的酒疯子要富裕千万，来杂货铺子当然能买得起东西，伙计立刻就问二人要买些什么，还大言不惭道，就算杂货铺子没有的东西，他也能从小镇上给两人翻出来。
谁知下一刻，红衣女子就发难了，“我要买一把剑。”
买剑？
小镇上买剑的人，伙计还真没听说过，倒是城南边有个打铁铺子，不过这打铁铺子平日里也只会给小镇上的人打些锄头，铁锹，镰刀，耕田犁等农具，可没有人敢私自铸剑，若是被官府官差发现，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伙计整个脸扭在一起，难以为情道：“这个还真没有。”
怎料，红衣少女，斩钉截铁道：“有，不过不是你有。”
伙计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铺子内大大小小的物件，哪个没有过过他的眼，就算是极为贵重的宝贝，掌柜的也是让自己摆放出来，杂货铺子从里到外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物件。
但是眼前的两位，穿着华贵，可不是他一个伙计能惹得起的，于是伙计牵强地笑了笑，“客官，让您见笑了，铺子里大大小小的物件都经我手摆上货架，真没有你要的剑。”
红衣少女瞪了伙计一眼，道：“既然你不知晓，就让你们掌柜出面，他肯定知道。”
一看这人的架势，伙计当即没了继续跟人周旋的心，“您稍等，我这就去请铺子的掌柜。”
对方仰着头颅也不点头，伙计只能悻悻地走入内堂。
进入内堂之后，伙计当即就朝周潜吐起了口水，“少掌柜，铺子里来了一老一少，非要买什么剑，你说杂货铺子哪个物件不是经我手摆放的，有没有剑，我还不知道吗，走了个喝酒耍疯的酒蒙子，又来了两个故意刁难人的，你说这外乡人怎么都这般喜欢没事找事啊！”
周潜听到了有人买剑之后，就没有听进去了，后边的话犹如耳旁风一般，飘走了。
周潜一合计，若是自己不出面，对方怕是也不会罢休，但是王梁的话可是被他牢牢记在心上，一时间，犯起了难。
深思熟虑后，周潜打算先将二人打发了，然后去找王梁商量一下对策，他知晓的内情比自己多，想出的办法肯定要比他一个只知皮毛的少年想出的法子要好。
于是周潜简单的安抚了伙计一下后就带着伙计往前堂走去，只是前堂之内并非两人，而是三人，鉴于眼前局势不明朗，少年打算先暗中观察一下局势再出面。
那三人分别是手拿紫色葫芦的中年汉子，红衣少女，紫衣老婆婆，三人的架势分两派，剑拔弩张。
不过红衣少女对眼前的汉子，态度颇为恭敬，“前辈，论先来后到，栖霞山应当排在前辈前面，所以还请前辈另寻机缘。”
一脸醉醺醺模样的汉子大笑道：“先来后到？那我可排在栖霞山的前面，不信你问问铺子的伙计，老夫前两日就登门了。”
红衣少女有些震惊，自己拿到手的消息可是花费了数日的功夫才到手的，难不成眼前的这位前辈后进入小镇却先拿到了消息，毕竟在进入小镇之前，谁也没有关于那把剑的一丝线索，饶是大宗大派也没有半点头绪，红衣少女顿时起了疑心。
此时，醉酒的汉子也不知怎么就发现了伙计的衣角，径直的走向了对方，看见掌柜伙计二人后，汉子的眸光在周潜身上停留了片刻，不过也没打招呼，只是拉着伙计出来给他作证。
杂货铺子的伙计眼力劲儿，出了名的好，在看到穿着华丽的二人对眼前的醉酒汉子毕恭毕敬后，瞬间也对汉子的态度发生了惊天逆转。
拉出伙计后，中年汉子道：“你说，老夫是不是前两日就登门了。”
伙计笑着点头道：“是，这位爷前两日就来铺子了，这个我可以作证。”
论先来后到，前辈的确排在了栖霞山的前面，至于他能不能拿到机缘，栖霞山不关心，但是也只能等，等这位前辈没有取得机缘，她们才有机会出钱买剑。
眼见汉子与伙计沆瀣一气，红衣少女朝着汉子施了个万福，就带着老婆婆离开了，没有半句废话。
在二人走后，中年汉子朝着内堂方向道：“周潜，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们谈一谈了？”
周潜闻声，招呼着中年汉子进了内堂，叮嘱伙计看好铺子。
伙计连连答应。
伙计在二人关上门后，感慨道：“人不可貌相啊！”
……
算命道人此刻正在朝天大骂，“你这老不死的老和尚，怎么就泄露天机了，不怕被雷劈啊？”
谁知老和尚竟然隔空回应，道：“你才老不死，论泄露天机，你比谁泄露的都多，见人就要给人算卦，缺棺材本啊，还是你爹你娘等着你下葬啊！”
算命道人站起身指着天，破口大骂道：“老子凭本事赚钱，谁像你啊，整天躺着等死。”
老和尚大笑起来，“老子要死也死在你后边。”
算命道人有些骂不过老和尚，气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哭丧，“天杀得老和尚，下嘴没轻没重，气死老子算了。”
见道人这般，老和尚依旧不依不饶，道：“看把你矫情的，”随后老和尚没好气道：“老子就说了几个字，别人凭本事悟出来的，这可不算，你看不是没有天雷劈老子嘛！”
算命道人喘着粗气没有继续回话，倒是自吟自唱起来。
“空有人间自有身，却非人间自由人。”
“算个命，酒都喝不上。”
“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