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送信
王梁跑了半条街后,停了下来,并没有粗喘。
这还要多亏了教他拳法的老和尚。
原本他也不想学拳,花那么多时间学拳,还不如多放几个竹笼子,肯定可以多捕一些鱼虾。
碍于没有厚衣物避体,挨冻可硬挨不住,那个寒冬他还记忆犹新。
若不是老和尚说练拳可抵御风寒,王梁可没什么心思练拳。
老和尚教的一式简单拳法,王梁一练便是多年,也没因为自己给老和尚送饭,就让老和尚多教几式拳法,毕竟哪个少年没有跟同龄人打架斗狠过,哪个少年没有仗剑走天涯的梦。
至于看门汉子,王梁倒是不惧怕的。
偷小镇林家闺女的肚兜,偷看黄寡妇洗澡,耳朵靠在吴家黄土墙上偷听屋里的动静,王梁这里还有好几箩筐,够他喝多少壶了。
少年望了望手中的物件,六封信,四个黑布包裹的东西。
信,对于王梁来说没什么好奇的,不是在外的游子诉说思乡,便是有好消息传回来,至于其他的,少年也没有兴致。
四个黑布包裹的物件,王梁有些好奇。
好奇归好奇,少年终究忍住了拆开的冲动,迈着大步往言镇街走去。
言镇街上青石板比青萍街的要大上许多,一块青石板有一张床那么大,这里居住的都是小镇的豪绅门阀,最出彩的莫过于张、郑、李、文四家。
说巧不巧,王梁送的六封信中有四封就是这四家的,四个黑布裹严实的物件,一家一个。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能出得了小镇远门在外的游子,家底不够殷实,又如何寄信回家,花费可不小,就是出小镇渡船所需的费用就要一锭金子,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挣到,故而能出小镇的都是高门楣厚家底的。
少年行至张家大门之时,两尊摆放左右的石狮,气派非凡,比王梁还要高出少许。
王梁将身子往前凑了凑,轻轻扣响门环三声,“铛铛铛”,随后退后一步在一旁等待。
不久便有一位面带笑容的老人开门。
老人见来人是王梁,脸上有些讶异,笑容未减,“来送东西,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王梁微笑着双手递上信笺和黑布包裹的物件,“老爷爷,还要去下一家呢!谢您的好意。”
老人一步跨出门槛,然后接过王梁手里的东西,道:“去吧!”
王梁点了点头,跑开了。
老人望着少年的背影,视线逐渐昏聩不清,然后抬头望了望天空,驻足许久才关上了大门。
离开之后,王梁马不停蹄的奔向了其余三家。
相较于一脸和蔼的老人,其他三家开门的都是年轻人,有人眼高于顶,话都不愿多说,接过物件就关上了门,有人直接将大门开了个缝,让王安直接将东西塞进来,若不细细观察,不知开门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有人颇为良善,不仅要给辛苦钱,还唤一旁丫鬟送送少年,被王梁婉拒了。
若是看门汉子稍微留意一些,怕是只会给王梁六文钱了,跑一户送一样东西跟两样东西有什么迥异。
联想至此,王梁有些偷着乐,“还好跟钱大汉子约定的是一物件一文钱。”
王梁看了眼剩下的两封信时,一封是给算命先生,一封是给隔壁的黄寡妇,出乎意料。
一个居无定所,一个无亲无友。
好奇归好奇,少年没想着刨根问底,寻出什么花来。
隔壁寡妇的信,回家顺手捎过去即可,这东一摆摊,西一卜卦的算命先生,当真让王梁犯了难,只能满小镇的翻翻找找。
走过大街小巷,王梁没有察觉这道人的踪影,仿若人间蒸发一般。
行至青萍街时,有一处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里一圈外一圈的都是人。
身高没有抽条得少年只能跳起观望,这才看到一手持折扇一手捧瓷碗的老者,唾沫横飞,凑的近的都得挨上一顿口水,臭不臭不知道,肯定恶心。
王梁没有驻足旁听,挤过人群,脚步愈发轻快了起来,送完了信可以来听听小镇外的奇闻轶事。
踏破铁鞋无觅处,少年挤过至人群另一边,就看见算命道人在离人群不远处,微微将头往人群这边侧了侧,竖耳倾听。
王梁一路小跑了过去。
眼见有人来摊子,算命的道人立刻将倾斜的头正了起来,故作高深道:“今日之事今日了,明日之事莫延脱。”
不曾想王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双手将信笺快速放在道人身前的桌案上后,径直地奔回了人群。
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走,道人即刻站起身来,朝着少年大喊道:“贫道看你面带桃花,桃运十足,容本道人给你算上一卦,为你答疑解惑。”
王梁笑着招了招手道:“道长,你还是去给钱大汉子算上一卦吧,这话他爱听。”
望着少年钻入人群之中,算命道人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连人带凳一翻滚,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算命道人爬起身来,将凳子摆回原位,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一副哭丧的脸,“熬走算命的,又来个说书的,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随后算命道人好似自我安慰,道:“命里无时莫强求,”然后抬头望天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说完,道人不急不慢的拆开了信封,看完之后,道人将信笺盖在脸上,“什么狗屁倒灶的话,狗屁不通。”
清风徐来,落叶纷飞,却吹不落道人脸上的信笺。
……
王梁穿街走巷,行至自家隔壁院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
“咚咚咚……”
不一会的功夫,黄寡妇就开了门。
王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虽说黄寡妇日子朴实无华,粗茶淡饭,但却生得一副好皮囊,身材丰腴,姿容美艳,是看门汉子的梦中情妇。
不过眼前的女人身上有种说不清道明气息,自从练了拳,王梁就会有意无意的远离眼前的妇人,不是因为黄寡妇挑逗他的那些话,少年冬日的手捂哪哪热……
王梁双手递上信,支支吾吾道:“你的信。”
黄寡妇翘起兰花指,大拇指与食指捻住信笺,矫揉造作却媚态百生。
其余没闲着的手指临近少年手的那一刻,王梁快速松手,转身往青萍街方向跑去。
见此情形,黄寡妇摇了摇头,“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少年不知少……”
不知为何,黄寡妇没了接着往下说的兴致,关上了院门,闲庭信步的往屋内走去。
步入屋内,黄寡妇关上了大门,飞快了打开了信笺,观读信笺时,黄寡妇眼神锐利如鹰隼,思忖数息之后,点燃了蜡烛,将信笺焚毁,脸上流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
王梁回到人群之时,说书先生说的正起劲。
“光阴如梭,四季更迭,却有人、有物亘古不变,无视婆娑岁月。相传在那中土神州,有手持巨斧,力能开天,等山高,屹立山巅,最是雄伟。 有坐钓天河瀑布的老道士,钓鱼不用鱼钩,唯等愿者上钩。 有枯坐如佛的老和尚,坐忘佛台之上,佛光普照,容颜不改。 还有那手持巨剑的魔君,世间容颜最美,胜过女子……”
正值众人兴起,说书先生,抖了抖手里的瓷碗。
无人上前。
说书先生见无人掏钱,旋即讨喜道:“世间神人千千万,面前之人占一半。”
话音落地,这才有几个稚童在长辈的授意之下,手里拿着一文钱,歪歪扭扭走向说书先生,一只只粉嫩的小手攥着一枚枚铜钱,扔进了瓷碗中,散发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