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逼婚
当栗梓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推开家门时,一股熟悉而温馨的气息就将她团团围住。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程誉燃和言暖这对小别胜新欢的小夫妻正意味着坐在沙发上聊天,言暖轻轻靠在程誉燃的肩上,唇角扬起一抹弯弯的弧度,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栗梓的舅父任子行和舅母程蔓则坐在另一边,他们的气质与对面那对外放恣意的小年轻夫妻截然不同。相比之下,他们显得更加婉约、内敛。哪怕结婚将近三十几年,他们坚固的爱情依旧像新婚时那样炽热。此时,他们正面对面的轻声细语地交谈着,而流逝的时间仿佛从未在他们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他们眼神中充满了对彼此的关爱和温柔,让人不禁感叹岁月静好。
怔了几秒,栗梓促狭地抿唇微微一笑,逐渐从复杂的心情中抽离。
来的路上,栗梓自己也想了很多,但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按照她现在这样的状况,和徐靳哲结婚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关键他们知根知底,说什么都不至于让对方太尴尬。
稍微平复了下惴惴不安的心情,栗梓换好拖鞋,提着蛋糕走了进来。
面对大家齐刷刷的注目礼,栗梓抓抓脑袋,尴尬的咧着嘴笑了笑。
栗梓刚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就见寿星栗书年和任子迎夫妻俩穿着可爱的小熊罩衣,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文质彬彬的栗书年面含微笑的站在流理台前熟练地切着菜,慈眉善目的任子迎则手拿汤勺在一旁煮着味道鲜美的菌汤。
夕阳西沉,金色的余晖穿过窗前凌乱的树枝,在白色的窗户纸上摇曳生姿,斑驳的光影将一切都笼罩其中,美好而温馨。
看着栗书年和任子迎忙碌的身影,栗梓喉间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
她一低头,就感觉眼眶里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想要呼之欲出。
当栗书年夫妻俩眉开眼笑的聊着天抬着烧好的菜从厨房出来时,就看见栗梓孤零零地站酒柜那儿,她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见到栗梓,夫妻俩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回来了?”
“嗯。”
栗书年不紧不慢地把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鱼放到桌上,又抽了张干净的纸擦擦手,才是上前拍了拍栗梓的肩膀。
栗书年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满是柔情。
一旁的任子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底是藏不住的开心。
大约是怕栗梓只是为了给他送上一句生日祝福,所以栗书年忙不迭的开口:“赶紧洗手吃饭。”
“知道了。”栗梓莞尔一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面对父亲的慈爱和温柔,栗梓第一次认为自己确实是个不孝顺的女儿。
她向来都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从来没有想过要站在谁的角度上去换位思考一番,更别说是站在父母的立场上去看待自己不结婚这件事。在她的个人世界里,她从始至终都认为结婚并不是人生的必经之路,而是一种可有可无的选择。她总固执地认为,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很不错,所以她为什么一定找个人来束缚自己,改变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她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的人生,难道这样也不被允许?
然而,就是这样有失偏颇的偏激的想法,让她彻底忽略了父母的感受和期望。
对于日渐苍老的父母来说,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找到一个好归宿,携手步入婚姻殿堂,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这才是他们此生最大的心愿。
可是,她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依然我行我素地奉行着独身主义。
或许,只有当她真正站在父母的角度,才能尝试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才能明白结婚对于人生赋予的另一层意义。
也许,结婚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呢?又或者,结婚是开启另一种人生的开端。
无论怎么选,结婚,似乎都是每个成年人都逃避不了的现实。
看着栗梓去洗手间的背影,栗书年和任子迎两人眼中都多了一抹亮色。
欣喜之余,任子迎又开始操心起栗梓的人生大事。
饭桌上,程蔓和任子迎一边吃饭,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换着话题和栗梓聊天,但实际上处处都在对她旁敲侧击。
程蔓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然后若无其事地问:“小栗子,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啊?”
闻言,栗梓放下碗,微微一笑,拿了张纸擦擦嘴角,一脸坦诚地回答道:“也还好,除了写稿的时候,其他时间都不算太忙。”
程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打蛇随棍上的接着说:“哎哟,你这工作还挺好,不过你们年轻人啊就应该多努力。但努力工作的时候也要注意个人问题,不要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该找的时候还是得找,多一个人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程蔓连忙递了个眼神给对面的任子迎。
接收到程蔓传来的信号,任子迎也搁下手里的碗,附和着说:“是啊,工作固然重要,但个人问题更加重要。“
“对了,小栗子,你有没有考虑过单身久了对自己并不好?比如说当你生病的时候,身边真的没有人能照顾你。而且,你爸和你妈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能在你生病的时候去医院守着你吧?”程蔓意味深长地说道,眼神中透出一种长辈对小辈的关切和担忧。
栗梓眉头一皱,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还是委婉地说:“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至少不用去考虑太多结婚后会产生的不必要麻烦和不确定因素。”
程蔓和任子迎对视了一下,眼中都闪过一丝失望。
但越挫越勇的妯娌俩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没法放弃,继续尝试着从其他方面打开栗梓能噎死人的话匣子。
所以整个饭局就在一种十分微妙的气氛中进行着……
心中的愧疚和歉意,在话题打开的刹那就一扫而光。
不管程蔓和任子迎说什么,栗梓才不管呢,继续埋头吃吃吃,根本不想搭理她们俩。
耳边是程蔓和任子迎喋喋不休的废话文学,右边是栗书年无奈地笑,栗梓只觉得如坐针毡。
这一顿饭,还真是吃得她如鲠在喉。
她本来都想和任子迎谈论结婚这件事了,现在看看这样的风向,她决定不谈了,因为好像也没什么好谈的。
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
1、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不结婚有多惨了!
2、等人家儿孙绕膝了,你就哭吧你!
3、咱家的香火到你这儿算是彻底断了!
4、不结婚你是想当老姑娘么?
……诸如此类的,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可是她也才27,还很年轻,工作也很好,为什么要提前考虑老了以后的事?
而且,就算别人儿孙饶膝,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啊?又不是她孙子!
吃完饭后,栗书年又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栗梓叫进了书房。
棕红的房门一关,众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关门前,大家都看到了栗书年脸上凝重的神色,他们似乎能感受到屋里会展开一次意义深远的谈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洗完碗的程蔓和打扫完卫生的任子迎不时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期待着它再次打开。
终于,在经过长达一个小时的等待后,书房的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栗梓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放松的表情。
任子迎和程蔓围了上去,急切地想从栗梓那儿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然而,栗梓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到客厅,没有说一句话。
大家默契的没问,也没有再说其他的。
回去的时候,程誉燃突然从半路上杀出来拦住了正准备开车门的栗梓。
明亮的月色下,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不染尘埃。
只见程誉燃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他一手按住车门,力气大得惊人。
栗梓拉不开车门,只能作罢。
看着气鼓鼓的栗梓,程誉燃强忍住笑意,干脆侧身靠在了车门上。
程誉燃那双狡黠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只见他用舌尖顶顶腮肉,郑重其事地开口:“老妹,要不你哥我今天给你支个招?”
栗梓嘴角微微抽搐着,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她恶狠狠地瞪了程誉燃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似乎感受到了栗梓不善的目光,程誉燃只是不在意地咂了下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一笑,让本就心情烦躁的栗梓愈发不爽。
一不留神,栗梓就出了心声:“你能有什么好主意?你别憋坏就是好事一桩!”
“这怎么会呢。”程誉燃脸上一热,尴尬地舔了舔干燥的唇,开始循循善诱道:“你忽略了个重点,小姨要的只是你结婚,所以你大可以找一个和你处境一样的人来搭伙应付应付啊,是不是傻。”
栗梓连假笑都懒得笑了,眼神里充满了嘲弄。她失落的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刚好遮住她眼底稍纵即逝的难过。
栗梓嘴唇微微抿起,话语里都带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呵,你这话还不如不说。”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一种似有似无的无力感。
像是不想被沉重的心情影响情绪,栗梓使劲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神情。
遥望着天上高不可攀的月亮,栗梓的情绪低落到了谷底,“要是真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我也不至于被催婚到现在啊。”
听到栗梓发自内心的想法,程誉燃眼中掠过一抹得逞的亮色。
程誉燃先是赞同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诱导道:“老妹,你这话说到重点了。”
“啊?!什么话?”
”志同道合的人!”
栗梓惊了,一脸茫然地看着胸有成竹的程誉燃。
这个世界上,真有和她想法一致的人?
“你刚刚不是说志同道合么,你可以仔细想想你身边有谁和你一样在被催婚?”程誉燃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他挖下一个大坑,引诱着栗梓一步步往下跳。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栗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异常笨重,思维也变得有些迟钝。
她努力地回想着,却始终无法迅速理解眼前的情况。
经过几分钟的冥思苦想,栗梓终于想起了那个眉目温和、清风朗月的徐靳哲。
栗梓怔了两秒,略显迟疑地说:“徐靳哲?”
想到他,栗梓耳根一热,脸上染上了两抹可疑的红晕。
程誉燃眉梢一压,赞赏有加地直点头,“你可以问问他,说不定他愿意呢?”
栗梓毫无形象地扶着电线杆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然后用混乱笨拙的脑袋努力揣摩着程誉燃的那番话。
回到小阁楼,栗梓晕乎乎地躺在柔软的床上。
柔软的床,给了栗梓无尽的安全感,她从小包里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串熟悉的号码,然后郑重地按下了拨通键。
“喂?”
刚听到徐靳哲清朗的声音,栗梓就咧着嘴呵呵的笑了笑。
“徐靳哲,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嗯?”
“我说你要不要和我结婚,反正我们不是‘防催婚阵线联盟’的盟友么?”
“你的意思是?”
“咱们俩结婚,一起一致对抗催婚外敌!”
“什么时候?”
“只要你有时间,就都行!”
脑子混沌的栗梓不知道的是,她此时所说的一字一句,都被徐靳哲录下来,变成了呈堂证供,让她酒醒以后想反悔都难。
早在这之前,程誉燃拦下栗梓时,栗梓就已经掉进了徐靳哲精心为她设计的圈套里,而程誉燃只是推进徐靳哲这个计划的‘帮凶’而已。
听着栗梓绵软清甜的嗓音,徐靳哲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
“那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懂我意思吧?”
“嗯。”
第二天,宿醉清醒的栗梓,脑袋里隐隐约约想起一些片段。
从床上爬起来,栗梓忙不迭的打开手机。
通话记录上,果然有和徐靳哲的通话记录。
栗梓悻悻地瞧着长达两小时的通话时长,陷入了迷惘之中。
他俩昨晚都说了些什么?!
不等栗梓发消息问徐靳哲,她的微信就收到了徐靳哲发来的消息,是一段音频。
听完近五分钟的‘逼婚’音频,栗梓羞得恨不得当场去世。
她,求婚,逼婚,徐靳哲。
这……合理吗?!
经过几天几夜的激烈的思想斗争,栗梓做了一个连她事后都感到震惊的重大决定。
周末,栗梓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回了趟家。
一进门,栗梓先问坐在院子里摆弄花菜的栗书年,问她妈去了哪儿。
栗书年指了指屋里,栗梓一时怂得想遁走。
但当栗梓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进屋找任子迎女士要了户口本时,她一边怕得要死,一边又怕遭到无情地拆穿,那到时候她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胆战心惊的栗梓没敢如实的告诉任子迎她要户口本是为什么,而是意味不明的扯了个谎,说是工作室这边用得上,等过些日子办完事儿了,就会原封不动的把户口本送回来。
疑心重重的任子迎一听到是工作上需要,自然也就没多想,直接把户口本交了栗梓。
拿到户口本后,栗梓几乎是慌不择路的飞奔出了家门,连头都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