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丢脸这件事
在他沉闷的一吸一呼间，这样不经意的动作完全暴露了他此时紧张慌乱的心理活动。
徐靳哲纠结的拧着眉，踌躇的伫立在门前，像是等待着心上人的允诺。
他屈起手指，作势要敲门，却又在抬起的那一刻，猛然垂落下去。
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徐靳哲感到一丝挫败。
他无力地仰头轻闭上双眼，沉沉的呼吸着，再三权衡后，他蓦地睁开了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睛。
此刻，他幽暗深邃的眼睛里中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坚定。
既然选择了一个人、认定了一件事，那就不要再有任何犹豫。
因为犹豫就会败北！
想明白后，徐靳哲像重拾了信念，凛烈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他郑重地抬起手，轻轻扣响了那扇隔着两颗心的棕红木屋门。
这么多年来，他心中的所有不安与忐忑，似乎都与屋内的女人息息相关，他的开心、失意，难过，从来都是与她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始终都在他心里。
在犹豫的那一瞬间里，他心里想的都是：万一栗梓权衡利弊后觉得这件事情稍欠妥，而选择逃避时，他该如何面对？倘若她慌不择乱的阻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他又该如何？
就像许多前那样，懵懂的少女带着深藏于心底的爱意，甘愿做他无话不谈的朋友，也不敢鼓起勇气告诉他，她的想法。以至于最后，他们怀着遗憾和悲伤各奔东西。
屋里的栗梓听到短促的敲门声，吓得一个抖机灵。
大梦初醒的她，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杂乱无章的房间，衣服、鞋子、饰品丢的到处都是，用脏、乱、差三个字来形容都显得狭隘。
栗梓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脸强装镇定。
她火速冲到墙边，把靠墙一侧的小沙发收拾出来，留给徐靳哲。
那位置小的刚刚好，刚好只能坐下一个人。
看着比刚才稍微整洁一点儿的屋子，栗梓这才想起来，她堆在沙发和床角上的衣服还没选好。
现在的她，整一个流浪汉形象，蓬松凌乱的头发宛若乱糟糟的鸡窝，鬓边还垂着几绺毛毛糙糙的碎发。
栗梓慌不择路地抓起床上的一条白色蕾丝裙换上，然后拿起梳子胡乱的往头上招呼，使劲梳了十几下，零散的发型勉强能看了，至少不会突兀的扎眼。
对着镜子娴熟的涂上色泽明润的口红，栗梓僵着脸牵强的冲着镜子里的倒影咧嘴笑了笑，那模样比哭还难看。
按住砰砰跳的心口，栗梓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踩着脚上的粉色的毛绒拖鞋，大步流星的跑去给徐靳哲开门。
旋开门锁按下把手，门从里面打开了。
懵然抬眸的刹那，栗梓就瞧见了在门外站得笔直的徐靳哲。
他眸光淡淡地凝望着她，漆黑的眼底仿佛有着奇异魔力，只要一对望，就会把人吸进去。
栗梓舔舔干燥的唇，紧张地握着门把手，娇小的身躯堵在了门口，她这会儿倒是挺直了腰杆子，一双水漉漉的眼睛谄媚地在眼眶里滴溜转。
栗梓扑闪着两片如同小刷子的长睫毛，轻巧的仰着头望向身姿挺拔的徐靳哲，她神情紧绷地僵笑着：“请进。”
两人，一个站在门口堵着，一个立在门外矗着，僵持了近两分钟。
忽的，徐靳哲微微俯下身，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笑看着模样呆愣的栗梓，伸出细长的食指指了指她身后的门，语气温柔缓慢地调侃道：“你堵着门，我怎么进去？”
他清冷干净的语调抑扬顿挫，每个字的咬音发音都很好听，栗梓竟有片刻的失神。
“请问我还能进去么？”徐靳哲笑看着她，眼里是数不尽的宠溺，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悠悠的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思绪遨游天际的栗梓瞬间回神，她面色尴尬的用余光偷瞄着徐靳哲，然后急急地往后退了一步，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
霎时间，栗梓心如雷鸣，脸红的阵阵发烫。
她垂着脑袋直喘气，完全不敢正眼去看徐靳哲。
“哦，对不起，对不起！请进。”她侧过身子，屈起手礼貌的做了个‘请’的动作，呼之欲出的是满满的求生欲。
就在她刚才用余光偷看徐靳哲的那几秒里，让她恍然想起了高中那会儿发生的一件事，正因为那件事，使她久久忘不了眼前这个人，本以为冷漠的时间会将朦胧的爱意冲刷殆尽，却没想到温柔漫长的时光将过往堆积成了不可告人的无言心事。
徐靳哲一踏进栗梓的房间，黑色的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了一倍，垂在身侧手倏然扣紧了线条平整垂直的裤缝。
那些堆在沙发上、床上的衣服和裙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衣服不用衣架撑起来放进衣柜里挂好？还有那些各式各样的化妆品，为什么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各个地方，就连地上、桌上都有……
徐靳哲茫然错愕地看着眼前入目的凌乱房间，硬挺的剑眉愣生生拧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他属实是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到了，一时难以置信到呆住。
从读书那会儿，徐靳哲就知道栗梓有丢三落四乱放东西的毛病，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个毛病竟然还一直延续了现在。
大抵是职业习惯，间接导致了徐靳哲并不喜欢这种一看上去就乱糟糟的环境，尤其是——房间。
同时，他还是个究极强迫症患者，眼里容不得一星半点的脏乱差，所以只要得了空闲，他就一定会把他所在的地方全部拾掇的井然有序，一尘不染。
站在一旁浑浑噩噩的栗梓，不小心瞧见徐靳哲脸上的表情，心里立刻拉响了一级警报。
完了，完了，她靓丽独立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栗梓欲哭无泪地搅动着手指，红唇止不住的颤动，但她又不敢在此时进行一系列的申辩，她怕事情没解释清楚，反而越描越黑。
那到时候，她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突然，眼神飘忽的栗梓看到了一个异常吸人眼球的东西，那玩意儿竟然还明晃晃的挂在了衣帽架上。
顿时，栗梓吓得瞪大了她的24k闪亮大眼。
谁都没注意到，栗梓的脸跟调色盘似的，急速变换着各式各样的颜色。
各怀心思的两人，都在默默揣测着对方的想法。
只见徐靳哲冷不防地背过身，蠢蠢欲动的栗梓当即就觉得时机到了。
她细小甚微的朝着衣帽架龟速挪动着，然后以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霍然跳起把挂在衣帽架上异常显眼的黑色bra给扯了下来。
其实，那件黑色的bra，徐靳哲早在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瞧见了。
他刚才的那系列反应，虽然是内心反应的真实写照，但也不乏是为了提醒栗梓那个缺根筋的家伙赶紧把她的bra收起来！
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没注意到她的bra挂在衣架上，要是被除他以外的其他男性看到……
徐靳哲清亮的眸光一冷，薄唇抿紧绷成了一条线。
栗梓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将bra藏在了身后，她傻笑着眨着眼睛挪到床边，眼疾手快的把东西塞进了被子里，忙不迭的用枕头压住。
藏好bra，栗梓松了口气。
这时她才发觉，她的后背爬满了细密黏腻的冷汗，不过还没等她得意两秒，无情的场面就把她打进了现实的深渊。
她床上的衣服裙子……
苍天啊，大地啊，救命啊，哪位好心人能来救救她！
栗梓多想告诉徐靳哲，她平时真的有在打扫收拾房间，今天真的就是个例外而已。
不过眼下她的房间，真跟外面的狗窝没什么两样。被子乱七八糟裹成一团的堆在床上，衣服裙子裤子鞋子遍地都是，连个能站的地方都屈指可数，试问：这真的是一个女性人类房间该有的样子？
徐靳哲尴尬地用手摸着鼻尖四下环顾了一圈，最终把游移不定的目光聚焦在了栗梓身上。
此时的栗梓宛若大力水手，抱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准备一鼓作气的全塞进米白色的衣柜里。
莫约是感受到了来自某人的凝视，栗梓猛然一回头就看到了徐靳哲。
他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黝黑的眼底泛着一丝考究的笑意。
四目相对间，没有擦出任何碰撞的火花，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无措。
栗梓心里暗道不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藏在拖鞋内的脚趾蜷缩在一起，尬得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她愁眉苦脸的囧样，全被徐靳哲收进了眼底。
甚至，徐靳哲还抿着唇对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是嘲笑她，还是嘲讽她？
栗梓活跃的大脑突然短片，愣在了原地，她抱着一堆衣服，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靠，这该怎么办！
栗梓窒息的想要撞墙了，她真的崩不住了，她好想哭，好想卷铺盖以光速离开地球。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总避免不了在徐靳哲面前出丑，真是要了老命！
就在栗梓在脑内脑补了一出大戏后，一旁的徐靳哲悄然垂下了眼帘，他似是无奈的叹气浅笑一声，耸耸肩朝她走来。
在栗梓瞠目结舌表情中，神色从容的徐靳哲，淡定的从她怀里接过了那堆花花绿绿的衣服，他好声好气的安慰她，“算了，我来帮你。”
他的手不经意的擦过她的手背，留下一片温热。
“这……行吧。”栗梓猛地缩回手，心砰砰直跳。
她刚想磕磕巴巴的再说两句，就被徐靳哲冷冷的眼神直接秒杀了。
栗梓心下一凉，闷声吃了个哑巴亏。
徐靳哲平时的样子就很冷，现在脸色一板，那双如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还怪渗人的。
栗梓搓着光裸的手臂，哽咽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冷颤，心里生出一丝惧意。
这个狗男人！就过分！就可恶！还敢用那种冷漠的眼神攻击她！
偏偏她又不敢反击他。
不得不说栗梓是真的怂，谁让她不占理，把房间搞得跟个狗窝一样，还得劳烦人家和她一起收拾。
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敢怒不敢言的栗梓郁闷极了，她有些负气地撇起嘴，神色恹恹的。
在徐靳哲转身的时候，她孩子气的冲着那道高大的背影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以泄心头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