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捉弄
为了扳回一局,栗梓耍了点小聪明。
她如狐狸般狡黠地勾着唇角笑了笑,一个坏主意孕育而生。
栗梓背着手,偷瞄了一眼做事认真的徐靳哲。
他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衣架,动作轻柔的把那条搭在他小臂上的法式碎花裙挂到到了衣架上。
栗梓往前走了两步,抖着手里褶皱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嘟哝了一句:“徐靳哲,要不咱们今天还是别去民政局了吧。”
栗梓略带得意地挑起眉,佯装不经意地偷瞥了一眼徐靳哲,没想到他淡定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可谁也不知道的是,在听到栗梓说的话时,徐靳哲挂衣服的手不由得轻微的晃动了一下,为了不引起栗梓的注意,他尽量使自己装得很淡定,等把栗梓的衣服裙子一件件整齐的挂好在衣柜里,他才慢慢走过去,与她四目相视。
“你认真的?”徐靳哲垂眸看着仅到他的肩膀的栗梓,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不可见的落寞。
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会知道,他悄悄藏在身后的双手早已被汗渍浸湿。
徐靳哲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过,那年高考更改志愿时,他都能平静的做到心如止水,不惧任何后果。
可现在面对恣意洒脱的栗梓,他是真的没有底。
他喜欢的、在意的、深爱的只有眼前的这个浑然不知的女人,她是他的软肋,也是抵御一切的铠甲,更是他一直以来想要抵达的港湾。
徐靳哲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栗梓内心最真实的答案,如果这就是她最真实的答案,那他们之间的故事或许只能到这儿,也只能到这儿。
他们的故事,有着最惊艳的开篇,却无法拥有最完美的结局。
也许,有些人的相遇,就是为了错过。
他们也不例外。
栗梓心里暗暗打鼓,她纯良无害的微笑着望向了脸色寂然的徐靳哲,殷红的唇瓣傲娇的向上轻轻一挑,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栗梓从来不知道,她一说谎话就会频繁眨眼的小动作,已经映入了徐靳哲那双洞察一切的鹰眼里。
看到那个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徐靳哲先前悬在悬崖边上的心,屏息着再次回到了他的心房。
徐靳哲紧绷的眉眼不易觉察的放松,他不动声色地瞧着眼前这个让他无可奈何又自作聪明的女人,同时又感到片刻的心安。
她还是那么幼稚,永远像个长不大的熊孩子。
不过,最令他感到欣喜的是: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反话。她还是愿意和他结婚的。
为了小惩立威,记仇的徐靳哲自然是要给栗梓来一个下马威的,不然他的面子还往哪儿放。
徐靳哲佯装着拉下冷脸,叹着气作势要走,行至门口时,他别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栗梓。
他爽朗地轻笑一声,不慌不忙的徐徐对她说道:“行,那别去了,你等着阿姨继续给你介绍相亲对象。”
挑衅者栗梓愣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她本想套路徐靳哲,却反被自己的套路坑了。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典型表现。
可是徐靳哲为什么不按她想的剧情发展?!栗梓非常纳闷。
眼看徐靳哲真的走了出去,栗梓彻底慌了神。
要是再不找人去扯个证,那要完的就将会是她!
为了防止被催婚,她可是信誓旦旦地在她母亲大人面前夸下了海口,她肯定会找一个比她老妈给她介绍的相亲男更为优秀的男人,把自己成功嫁出去,倘若一直没嫁出去,那她就无条件接受永无止境的相亲。
光头油腻普信男、家里有房有钱的拆二代、不懂得尊重女性的工程男……
光想想这些,栗梓就觉得头皮发麻,太阳穴一个劲儿的突突跳,脑袋跟充血一样紧绷难受。
她再也不想继续重蹈覆辙了,也不想在无休止的相亲里反复挣扎,被当成一个物品一样,被人随意挑选、嫌弃、诋毁,甚至是说教。
人都是有私心的,栗梓也是。
自从经历了多次的不愉快相亲,栗梓恍然发现,她之前的那些要求和想法都过于幼稚简单,如果要真让她跟一个三观、人品、相貌均不在线的人在一起,那她很有可能真的会疯掉。
她从不敢奢望自己以后能跟多么优秀的人并肩站在一起,但最起码得,对方能发自真心的去尊重她、理解她、爱护她。
可跟栗梓相亲过的那些个人,不是俗不可耐的有钱暴发户,就是口出狂言的低素质人士,随便一个都不在她所能接受的范畴之内。
虽说有无数次,栗梓很想三观跟着五官走,可那些人的五官也都统统不在线啊。
所以,当徐靳哲一次又一次的介入到她的身边和她的世界时,栗梓才后知后觉,原来再怎么优秀的人,也要面对被迫相亲的局面。
回想起断片的那天晚上,她喝多了,大半夜的,她打了个电话给徐靳哲,态度坚决的要求徐靳哲和她结婚。
这件事儿说出来,可真是‘奇耻大辱’,也是栗梓身上难以磨灭的一个‘污点’。
她一个女的,竟然趁着酒后向徐靳哲逼婚。
尽管栗梓很想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可老奸巨猾的徐靳哲似乎并不想就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那个腹黑的狗男人,居然拿着录音来找她,听着自己咋咋呼呼的逼婚诉求。
栗梓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痛恨并唾弃自己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喝了酒还敢耍酒疯,为什么还不知天高地厚的逼婚徐靳哲。
两个被迫相亲的人就这么一拍即合,共同谋划领证的事情,反正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扯个证也碍不着什么,好歹有了结婚证能为彼此挡掉相亲这件麻烦事,这倒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想到这儿,栗梓也感觉这件事不是坏事。
她并没有在自我pua,而是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主要她和徐靳哲相识二十几载,说来说去也算是知根知底。
关键他人长得不错,个子高身材好,工作貌似不错,还会做饭,他们俩在一起,显然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起那些糟心事,栗梓想都没想,直接追了上去,还把脚上的拖鞋跑掉了一只。
就在徐靳哲快走到楼梯口时,栗梓怀着复杂的心情追上了他。
栗梓卯足了劲儿,一把紧紧地拉住徐靳哲微凉的大手,“哎,别别别别啊!我逗你玩呢,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逗你了!”
她吃瘪抿着唇,忐忑不安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徐靳哲,顺便在脑内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她脑内的小剧场是这样的:徐靳哲冷漠地瞧着她,不留情面的甩开她的手,然后一语不发的冷着脸离开了,从此以后他们两人两老死不相往来。
可现实是,徐靳哲居高临下沉默不语的凝望着她,清俊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想套路她?她还太嫩了点。
徐靳哲故作释怀地长叹了一声,随即停下了脚步,他侧着身子,装作无言地看着跟前急得浑身发颤的栗梓。
沉闷的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栗梓死死地抱住徐靳哲结实的小臂,完全没有撒手的意思,可话到嘴边时,她又觉得说不出口。
就在这一秒,栗梓突然发现,她这么多年的学术造诣,在这一刻显得有多么苍白无力,她可悲的连一句拐弯抹角的好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再也不跟你开玩笑了。”栗梓急得快哭了,一张圆脸皱在一起。
她冥思苦想,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句话来,说来也是好笑。
不过她都说了,现在就要看徐靳哲的意思了。
栗梓心里着急的打鼓,她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还不忘了偷偷瞥上徐靳哲一眼。
“嗯。”徐靳哲的回答不咸不淡,可一到栗梓耳朵里就变了味。
“我说真的,我再也不跟你开笑了!”栗梓这下是真慌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说话的声音都走了调,听上去更多的成分像是在对徐靳哲撒娇。
见她低声下气的样儿,徐靳哲差点就破功了。
为了不让栗梓看出端倪,徐靳哲掩嘴假装咳嗽了一声,可微微上扬的嘴角早就出卖了他,等他再转过头来,又恢复了刚才的漠然。
“行了,收拾好就下楼吃早餐,买了你喜欢的鸡蛋米浆饼和油条豆浆。”徐靳哲轻笑着看了她一眼,低头时碰巧见她赤着一只脚。
望着她踩在地板上的脚,徐靳哲不悦地挑起了眉梢,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收敛。
他动作轻巧地拨开了栗梓缠在他小臂上的手,然后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走到门口,帮她捡回了那只被她跑掉的拖鞋。
徐靳哲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俯身蹲了下去,用手轻柔的托起栗梓赤裸的脚,把那只拖鞋套到了栗梓脚上。
默默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拍拍手往楼下走。
看着徐靳哲潇洒的背影,栗梓自闭了。
她僵着身子,呆若木鸡地盯着脚上的那只拖鞋,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早知道就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亏人家还记得给她带早点。
栗梓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歉疚的神色,心里泛着些许酸意。
回到屋里,栗梓纵身一跃瘫倒在柔软的床上,两条眉毛皱的都能打结了。
她浑身无力地趴在床上,忍不住唾弃自己,她这人有时真的特别不识好歹。
趴了两分钟,栗梓总算重新满血复活了。
徐靳哲今天穿了一套银灰色西装,和她身上这条白裙子倒挺搭的。
不知怎么感觉他俩越来越有默契了,栗梓突然蒙着脸傻笑了起来。
换了双舒适柔软的玛丽珍鞋,栗梓从衣帽架上取下那只水蓝色的小包挎上。
望着镜子里光鲜亮丽的自己,栗梓脸上迸发出光彩夺目的笑颜。
她眉眼弯弯的笑了笑,踏着轻快的步伐马不停蹄地往楼下奔去。
当栗梓信步来到厨房时,徐靳哲正戴着一双白色的隔热手套,把盛着热豆浆的瓷碗从微波炉里端出来。
他先把碗放到桌上,然后将手套脱下来挂好。
他绕到栗梓身后,绅士的为栗梓拉了座椅,“正好,豆浆刚热好。”
栗梓害羞的点点头,把包取下来放在腿上,望着身侧的男人,她双唇翕动着嗫嚅地说了句:“谢谢。”
徐靳哲只是笑笑,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