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家了
雷声滚滚,好似拟藏于烟霞云海之间,凭借嘶哑的喉咙,吟唱出万马齐喑的哀鸣。
压抑,殷红与暴力,组成令人惊心动魄的艳丽缤纷景色,卡车司机怒气冲天地跳下车,落地瞬间差点被一块残落肮脏的胰脏滑倒,他醉醺醺地向血海碎了口唾沫,随后走向苏轻杳走走去,此时后者正跪伏地面,以畸形的动作趴着,他怀中一直死死地抱着他的黑色塑料袋。
司机见到面前趴在地上的男人,眼中的怒意已经熊熊燃起,他一把将苏轻香干瘪至极的身体提起,一拳头打在后者露着几块肉的 衣服上,使他腹部凹下去一大块,司机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木板上,十分硌人。
苏轻香在遭受打击后,颤抖着身子将塑料袋向前递去,他自己也跟着向前迈出僵硬的步子。
司机见识到了他的倔强和死不认错后破口大骂起来。
“妈的,要不是你他们会死在车下?”
即使是在醉酒状态下,他也极力回避自己撞死了十几个人的事实。
一些不明所以的新上前来围观的观众甚至认为是苏轻杳将孩子大人轧死在街道上。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起来,他们将倒地不起尸体断裂的受害者抛至脑外。
他们观赏着司机不断地将拳头送到苏轻杳脸上,即使他的拳头怎么落到苏轻杳身上,后者一直不撒开手中的塑料袋。
司机开始气急败坏起来,他拳打脚踢在苏轻杳身上,他一把将苏轻杳放到地上,一脚踩到后者的小臂上,如此苏轻杳手中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塑料袋的口散开了,与地面上七零八落的肺腑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肝脏露出来了一角。
苏轻杳瞪着眼睛一下子挣脱了司机说束缚,像是野狗一样扑在塑料袋上,他抱着塑料袋如同饥饿半拉月的小狗护食一般揽着黑色塑料袋。
警笛声慢慢响起,由远及近,同时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蓬头垢面的银发女人走了过来,她提着刀并动作麻利地将刀架在司机的脖子上,眼里面充斥着恨意。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威胁道:“我知道是你将他们撞死了;跪下认罪,向他!”
她望着倒地不起却仍在拥护着塑料袋的苏轻杳,一行晶莹的泪珠在她泛红的眼角流淌下来,她似乎与苏轻杳十指连心,对方所感到的痛她感受的是无可言说的真切。
“放你娘的狗屁,是他杀的人,关我什么事!”
卡车司机强压着自己的恐惧,他否定了这个女人会杀掉自己的可能,是啊,她是不会杀了卡车司机,可她也没有说过不伤害他。
女人蓬松杂乱的头发下杀心渐起,她在司机脖子上划出一道伤痕,她很仁慈,只是让他持续失血,最后失血休克而死。
女人将刀穿插在苏轻杳紧抱着的塑料袋内,随后苏轻杳口中传来一阵沙哑怒吼,他瞪着无神的眼珠子,使其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动。
他青筋暴起,疯狂地扭着快要折断的脖子,女人见到他这样心中再次感同身受起来,她感到了苏轻杳难以压抑的心痛,是万箭穿心某种珍视之物破碎的悲恸。
她将苏清杳连带着塑料袋拖着向人群离去,途中没有人阻拦他们,他们在警车到来前在众人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大街。
他们就这样平淡的离开了众人目瞪口呆的扭曲世界。
……
虽然人们为流萤二人让开一条宽敞的路,可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出来,这群人对苏轻香的嫌弃,对他望而却步,视苏轻香为虫子,退避几米之外,以防止沾染污浊。
在这人心惶惶时刻,竟有人丧心病狂地笑了出来,刺耳的笑声让倒地的司机勒住咽喉,使四分五裂的尸体被蝇蛆爬满,迫使死者亲属们闻声而至,痛哭流涕。
市民们保持着缄默,像是天空中不再呜咽的浓云,雨丝连接大地,路灯不合时宜地照射起来。
风是温暖,只是匿藏着咸腥味,雨是微小,即使它来时声势浩大。
当人们寻找那个笑声传出者时才发觉,那是一个癫了狂的疯子,和对待苏轻杳一样,人们又自觉识趣地让开一片空地。
人们置身世外地叹息,怜悯的语句全部化为自以为是的良心的养料,哺育着那颗脆弱而又惶恐不知何时会被踢出群体的音节。
逝去的亲人以凄惨造型暴露在眼前,一个痛失孩子的妇女怒不可遏地走到被拖行的苏轻杳面前,她对后者脸上来了一巴掌,口中因气愤与悲痛让她语无伦次。
“都是因你这个祸患,狗日的!坏种!”
流萤回眸瞪了她一眼,使得女人忍气吞声地回到孩子己是肉泥的身体旁,她抓起一把肉酱,混着骨头渣子的半固体流体从指间缝隙中流下,怎么去打捞也无可奈何。
他的丈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拎着拳头迎着她面门便是一拳,口中大喊大叫道:“我他妈听人说了,你个死婆娘,为什么要放着军军去和那祸星玩!为什么!现在军军死了,你开心了?”,
一言即没,他没有去听妻子说什么,只是一阵拳打脚踢对着女人去了,伴随着落地无声的雨露,伴随着无孔不入的风片。
起初有人想上前制止,可警笛长鸣使他们又退回原位,放任了那位丈夫我行我素的惩罚。
自布盖上惨败荒诞的血迹与尸体,像是为天空遮上它时晴时雨的眼眸。
……
“流萤……流萤……”
苏轻杳意识渐渐清醒,他恍惚间看到自己正在被妻子拖回家 。
路途上熟悉的景色不断后退,细雨绵绵不绝,飘落在细短寥小的发丝间。
“没事了,不疼的,一会我帮你揉揉。”
流萤甜声细语地安慰道,苏轻杳望着那张模糊的脸庞,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