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明公
再如何迟钝的人，到了现在也能看出狼窟和独孤神朝之间的勾结，何况翰铎。
能统领八千里草原，三十万蛮族将士，他自然不是迟钝之人。
理所当然的，他发现了狼神和武阳之间不可言说的默契。
因为这个发现，他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那些小鱼小虾本该死于兽潮。
正如剑神卫本该死于两位虚道的围攻。
但剑神卫在狼神的帮助下活了下来。
那些小鱼小虾自然也是同理。
能让狼神花心思的神朝少年？
要不是知道燕北世子如今被困在瀚海戈壁，翰铎可能都要怀疑少年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是风起了。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于那个人的定计来说，不管是剑神卫还是少年，都是很好的筹码，可以换很多东西。
比如棉被和粗布。
比如牛羊和食物。
再比如丹药和功法，甚至城池和关卡。
托狼神的福，这些东西都没了。
翰铎举起刀，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狼王，你是在背弃长生天。”
狼神并不在意翰铎的杀意，冷漠回道：“我只会信仰长生天。”
翰铎冷哼了声，“放过草原的敌人，或许会让你的信仰更坚定？”
狼神嗤了一声，声音略带嘲讽。
“首先，神朝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
“其次，所有不请自来的生命都是狼窟的敌人，不管是独孤朝的人还是你。”
它缓缓飘落到地上。
视线所落之处，有一抹血迹。
血迹里含有一道略显凌乱又锋芒毕露的剑意。
“最后，他所受之伤比你更重，我要是你，现在不会留在这里扯犊子，而是会立马追上去。”
这句话才是真的在扯犊子。
以剑神卫离开的那道剑光来看，非合道境大物出手不能将之留下。
蛮族最大的阵痛，便是没有这个等级的强者坐镇，导致他们在面对世间其他强族时总是差点底气。
翰铎冷哼一声。
“狼神明知不可能，何必惺惺作态？”
狼神的哼声更冷。
“你做不到，只能说明你的实力不行。”
“既然是你的实力不行，那与我有何干系？”
“还是说，你觉得以你的实力追不上剑神卫，却可以压我狼窟一头？”
说到这里，狼神的语气中已是带上了些许杀意。
四周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风中多了一丝极淡的腥味。
不知何时，此地已被妖兽团团围住。
十二尊引辉境大妖头顶本命道宝，缓步走来。
三千头会心境妖兽口衔月神之石，紧随其后。
月华在它们之间隐隐流转。
翰铎皱了皱眉，心想婵娟散华阵竟然被它们以这种方式搬了过来。
有些忌惮，但也只是有些。
毕竟这里终不是狼窟。
没有狼窟顶上的月明神盘，也没有嵌在月明神盘里那块最大的月神石，它们所能聚集的月华之力不过星星之火。
星星之火，烧不死道境大物。
翰铎身上的杀意更甚。
“狼王想和我大明宫开战？”
狼神说道：“离开此地，此生不再踏足狼窟，我便饶你一条生路。”
翰铎说道：“想提要求，这点实力可还不够。”
狼神没有说话，轻嗯了声。
二声。
十二头大妖同时运转星域。
三千头妖兽同时催动月神之石。
月华猛然迸发出无尽杀机。
翰铎扛着大刀，满脸不屑。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失去了最大的那一块月神之石，意味着婵娟散华阵缺乏了最核心的中宫，能聚集到的月华之力不过是星星之火。
突然。
狼神飘入大阵。
一道灼目的光芒在它身上缓缓绽放，恰好填满了婵娟散华阵缺失的中宫。
于是月光无尽。
继而星火燎原。
翰铎脸上的不屑逐渐变为震惊。
月光太重。
月华太灼。
如同徐海的地底火山猛然喷发，从火山口喷涌而出的岩浆尽数落在他身上一般。
很快，或许只有数息。
他的身上冒出缕缕白烟，身上的毛发已被燃烧殆尽。
他干瘦的胸膛猛然凹了进去。
他身上的骨头嘎吱作响。
他的刀微微下垂。
虽然缓慢，但它始终未停。
一旦他的刀垂到地上，那他便会死于非命。
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
若这件可怕的事情持续发生，那便不再可怕，而是恐怖。
翰铎浑身都被灼热的月华之力包裹，但他只觉得如坠冰窖。
“狼神，当真要与我大明宫开战？”
天边突然出现一个麻布老人。
老人的右手拿着一根祭祀杖，左手捧着一个金钵。
他提了一个问题，却并没有等待答案的打算。
随着话音落下，他走进了无尽月光之中。
金钵猛颤，似有无量光冲入婵娟散华阵。
月色猛然一暗。
月华再度轻盈。
翰铎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他一直抬着头，注视着天空中的老者，脸上满是狂热。
这就是虚道上境！
这就是蛮族大明公！
哪怕还未真正跻身合道，亦可一言破万法。
“大明公说话真有意思，我还以为此处是大明宫而非狼窟呢。”
狼神语气微讽。
“狼神以为，此处是狼窟？”
大明公并不在意狼神的语气，平静问道。
“当然。”
狼神以同样平静的声音回道。
“既是狼窟，为何不见月明神盘？”
大明公再度开口问道。
“此地离狼窟不过十数里地，自然算是狼窟。”
狼神语气不忿。
“御风关隔开了人蛮两族，哪怕是关外一步，神朝也不会认为那是他们的领土，遑论十里？”
大明公微笑道：“还是说，你觉得在这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婵娟散华阵，便说明此地是狼窟所有？”
狼神语塞。
“看来狼神没什么意见。”
顿了顿，大明公继续说道:“既然狼神没有意见，那我们便可以商讨下一件事了。”
说是商讨，但他的语气更像是命令。
在毗邻狼窟的地方，平淡地命令狼神。
这很无力，更甚于剑神卫索血时的说法。
哪怕浑身被月华包裹，也能感受到狼神的怒意。
“大明公想说何事？”
“草原整合，破关，南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