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个叫狼一的老少年（中）
引辉之战一触即发。
作为仅次于道境大物的强者，这种战斗极为罕见，若是卖票的话，不知有多少强者会拿着银子上赶着送钱。
可他们没有这个机会。
场间的观众只有两个少年。
以风起和独孤灵儿的境界，要想看懂引辉境的交锋，确实还是勉强了些。
他们只能看到高速奔驰的数道残影，以及残影交错间产生的火星，拖曳出长长的火尾。
风起侧过头，发现独孤灵儿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战局，火星不时照亮她的脸，眼里似有繁星闪烁。
他一时想不起什么好的修饰，只觉得眉眼如画。
“殿下可知道打铁花？”
“汴梁民俗，怎会不知？”
“可曾亲眼看过？”
“没有，想来不会比眼前之景更加引人注目。”
“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少很多肃杀，多很多欢娱。”
“那便更没什么看头了。”
“殿下贵为帝胄，莫非没想过与民同乐？”
“只要我足够强，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独孤灵儿摇了摇头，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说道：“有这般有闲情雅致与我闲聊，风起世子不如去把罗生破了。”
这便是话不投机。
风起自认通达，能听出少女语气中的不耐之意。
但他没有动。
独孤灵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风起摸了摸鼻子，说道：“曲径通幽，破解罗生并非难事。”
独孤灵儿问道：“那还不去？”
风起说道：“眼下罗生门并不是最关键的地方。”
独孤灵儿嗯了一声。
二声。
“那世子认为，眼下关键之处，在于何方？”
“殿下不是对潘统领说过吗，此局的关键在于交易。”
有来有往，即为交易。
交易的核心不在于过程，在于结果。
骆礼事是武阳给出的筹码，狼一是狼窟做出的回应。
只有场间的战斗分出胜负，才称得上是交易完成。
独孤灵儿微默，“狼一眉眼中死气已现，这般交易，于我们而言不算有利。”
风起看了独孤灵儿一眼，诧异道：“殿下和潘统领交谈的时候，可并非是这个态度。”
“因为没想到狼窟会给出这样的答复。”独孤灵儿说道：“骆礼事的死，应该更值得一些。”
风起心想原来殿下也是被裹挟的那一方。
能裹挟当朝九公主的，金龙镖队里只有神卫。
那又是谁裹挟的剑神卫呢？
太子？
不，太子地位尊崇，但终归年岁尚幼。
说难听点，他连自己的东宫之位都没坐稳。
借用费管家的话说，终归是沉淀太浅。
除了太子，答案便只剩下一人。
神皇。
问题是，神皇日理万机，怎会抽空关注这等小事？
思绪愈飘愈远。
独孤灵儿没有收到回应，又嗯了一声。
还是二声。
“我事先并未想到交易一事。”风起回过神来，看了眼独孤灵儿，说道：“不然我会阻止你们。”
他们的目的是幼神之血，不是谁生谁死。
获取幼神之血，方式很多，交易是一条可行的路，但不是唯一的路。
“看来世子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敏锐。”独孤灵儿冷笑了声，说道：“剑神卫说他暗示过你。”
风起微怔，心想那老家伙何时暗示过我？
他又皱了皱眉，想着在金龙驿站的对话，心中有了答案。
原来剑神卫口中的交易，并非只针对他一人。
原来要和他做交易的也并非只是太子，背后还有陛下。
这般年岁便能进入神皇的视线，不知是喜是悲。
只能说，算人者终会被人所算。
既然当时没发现，现在自然没有回溯的必要。
说回当下。
还是那个话题。
这般交易，于神朝而言，很亏。
风起心中暗叹，面上却未动声色，“不管怎么说，明面上看，狼窟始终还是付出了一个引辉境强者。”
独孤灵儿并不赞同这个观点，说道：“狼一始终是要死的，我甚至怀疑，若不是为了等我们上钩，他可能早就死了。”
只能说，死亡的时机很重要。
“殿下说得不错，但你可能错估了一件事。”风起目光灼灼，声音却很轻，“和狼窟做交易，不是看我们要什么，而是看他们有什么。”
谈话间，空中攻势减缓。
残影的速度逐渐变慢，渐渐化为人形。
费管家脸色微白。
潘洪受了不轻的伤。
狼一更惨，浑身是血。
同时面对两位引辉上境，其中之一还是高居天命第三的强者，对狼一而言也是极大的压力。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
既不在意遍体鳞伤的身体，也不在意这场战斗的胜负。
他看着潘洪，问道：“天龙破城戟？”
天龙破城戟，既是指的那杆大戟，亦是指的功法。
潘洪并未藏私，点头说道：“不错。”
狼一又看向费管家，“你的步法诡谲，我看不出来是什么，但似是更偏向于暗杀？”
费管家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即为默认。
“和你们两个交战，看来此行确为应劫。”狼一叹了口气，“倒退十年，或许会更尽兴一些。”
潘洪认真说道：“倒退十年，我和前辈战不到这个地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但我很乐意以现在的境界和十年前的前辈一战。”
狼一怔了一瞬，哑然失笑，“也是，卡在这个境界太久，便以为天下的引辉上境皆如我一般，终归还是坐井观天。”
潘洪从没有过狼一这种想法，没有接话。
有些心境，若不是当事人，是体会不到的。
战斗进行到这个地步，胜负已分。
潘洪看向独孤灵儿，缓缓提起大戟。
独孤灵儿看向风起，后者微微摇头。
他看向狼一，说道：“开战前我曾说过，狼一前辈应该还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
遗言很重要，可以判断出很多东西。
狼一并未答话，带着满身鲜血飘向风起。
潘洪身形微动，挡在二人之间。
费管家比他更快。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两座大山，风起无奈道：“不必担心，狼一前辈若要对我们两个动手，开始的时候又何必打草惊蛇。”
潘洪皱了皱眉，并未理会这句话。
费管家叹了口气，心想世子终归还是喜欢行险。
所谓狗急跳墙。
银月狼不是狗，但不一定不会跳墙。
正当他想着如何劝诫风起的时候，狼一开口了。
“燕北世子可知，我为何要选择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