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绝疗法（中）
风扬确实不宜采用蓝山雨的办法。
与其让他日日承受噬心之苦，一直守着那虚无缥缈的痊愈之法，或者真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云晚烟不愿风杨早逝，更不愿他以这样的方式活下来。
她沉默了会儿，对许子仲说道：“许爷爷刚刚说，药谷共想出了三策？”
许子仲说道：“不错。”
云晚烟又问道：“既是三策，想来是蓝奶奶，你，我师父一人一策？”
许子仲傲然道：“自然，我三人在医道上向来不分高下，凡世间病症，有一解，便能有三解。”
云晚烟没心思理会上两辈人的争胜之心，着急问道：“不知许爷爷是怎么想的？”
她当然可以等许子仲把话全部说完，但她确实有些心急了。
世间很多事都是如此，看不见希望也就罢了，可一旦有丁点希望，都会变成照亮黑夜的曙光。
许子仲看了云晚烟一眼，说道：“我这方法，或许有些偏离正道。”
云晚烟知道老人的顾虑，应道：“许爷爷但讲无妨，此法绝计不会传入第三个人耳中。”
许子仲点了点头，心想这丫头急归急，但还算上道。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所想之法，乃是借命之法。”
云晚烟吃了一惊。
借命一说在道沉大陆并不罕见，但大多是邪教之法，为何会出自许子仲口中？
她目光微异。
“别这么看我。”许子仲察觉到了云晚烟的目光，轻笑道：“很奇怪吗，我本就有毒医之名，再沾点邪教的东西又怎么了？”
云晚烟连忙说道：“不敢……但我确有顾虑。”
邪法入门低，进境快，正因如此，大多数邪法都伴随着严重的异症。
天道有序，必会平衡得失。
她不想让风扬英年早逝，更不想让风扬坠入邪道。
许子仲看穿了她的顾虑，说道：“放心，此借命非彼借命，不会影响你儿子的心性。”
云晚烟稍稍定神，问道：“可否请许爷爷详述？”
许子仲说道：“南海有一神草，名为冰续，生于冰霜巨龙之畔，有融合血脉之效。”
“和蓝山雨原理相通，此法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扩脉。”
“让借命者服下冰续草，再由医者用金针联结二人血脉，待到药草被炼化，药性不那么刚猛之后，再由借命者将自身血脉输到患者体内。”
他伸出龙头拐在地上画了两个圆，又在两个圆之间画上一条线。
“我们把患者和借命者当成这两个独立的圆，把金针之法当做中间的线。”
“冰续草的作用之一，让此三者真正意义上的融为一体，以便借命者能够利用自身的气血优势疏导患者体内经脉。”
“冰续草的作用之二，患者的经脉很难承担正常人的血液流速，冰续草的药性恰好可以让这一过程趋于平缓，使患者不至于爆体而亡。”
“听起来似乎有些简单，其实不然。”
“此借命之法，难点有二。”
“其一、冰续草药力刚猛，患者很难承受其药力，所以需要借命者先行炼化，待药性温和过后再度给十绝之人，这个过程需要精准的神识操控，因此，借命者的境界不宜太低。”
“其二、此借命之法对借命者的负荷极大，借命过程中必须心无旁骛，但凡有一丝退却都会使患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因此，借命者必须是心志坚定之辈。”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真到了死亡的那一刻，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
有关生死的话题都很沉重，即便是圣人，也做不到处之泰然。
很多人都会生出自己不怕死的错觉，但直到真正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才会知道错得离谱。
云晚烟默默把许子仲的话记下来，问道：“许爷爷说境界不宜过低那应该达到什么境界才比较稳妥？”
许子仲想了想，“引辉，最好是中上境。”
云晚烟点了点头，又问道：“许爷爷可有冰续草的下落？”
许子仲故作神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云晚烟眨了眨眼睛，有种天上掉馅饼的不真实感。
难道扬儿真是天命之人？此次十绝只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还是说，上苍也听到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许爷爷有？”
许子仲笑着指了指小院某处，“十年前我便差人去寻了回来，但你师父和蓝山雨太顽固，死活不同意尝的疗法，故此留了下来。”
云晚烟惊喜莫名，又有些后怕，“十年了，还能用？”
许子仲神情微傲，说道：“别的我不敢说，但养护药材这件事，天下谁能越得过我？”
云晚烟刚准备去取药，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
她回过身，长揖及地，“谢过许爷爷。”
许子仲摆了摆手，“药材并非借命之法的关键，等你找到了合适的借命之人，再来谢我不迟。”
此话不假。
药材固然是罕见的宝物，但并非世间唯一，至少难不住燕北王府。
真正难的还是借命之人，别说燕北王府，哪怕是对于神朝来说，引辉境都是可当一面的强者，如何肯为一黄口小儿逊命？
云晚烟知道此法的难点，却依旧坚持，“我之所谢，乃是因为许爷爷提供的可能性，有了它便是有了一线生机，总好过在黑夜中打转。”
听到这句话，许子仲很是受用，“我就知道你和你那个匹夫师父不一样，不会把它当成邪魔外道。”
邪魔外道？
云晚烟叹了口气，“若是真能救下扬儿性命，就算是邪魔外道，又能如何？”
听到这句话里隐约透露出来的某种偏执，许子仲叹了口气，“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古人诚不欺我。”
云晚烟摇了摇头，“我可不算柔弱。”
肩上扛着整个燕北，确实不算柔弱。
她的朋友和她的敌人都不会允许她柔弱。
想到这里，许子仲的眼神更加心疼，说道：“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
“是你师父想出来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