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男菩萨36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敲门声把她吵醒了。
她微微懊恼自己怎么睡着了。然后起身，准备去开门。
她以为是赵原野结束，上楼了。
所以开门见到林雨森的脸，她有些懵。
愣了两秒后，她惊喜：“哥哥！”
林雨森笑，拍了拍她的头， 让她收敛下激动的声音。
“雨青还好吗？”
林雨森没进赵原野的房间，他带着林雨青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他的房间和赵原野隔了一间屋子。
“嗯嗯。”林雨青的困顿消失了，她很好奇林雨森在这的房间。这是她的哥哥，她希望他过的好。
所以她仔细看了又看，发现和家里没有太大的差别。林雨森的休息室很干净，他东西不多，所以看上去也很简洁。
但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香草味，又让人感觉很舒适。
林雨青看到之后，稍微放下了些担心来。
“对了，哥哥生日快乐！”
但林雨青发现自己的礼物还放在隔壁，她想说给他拿过来。但林雨森说，没关系，一会再给他也可以。他想和她再多说说话。
他们将近快两个月没见面了。
林雨青乖乖坐了下来，她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间，才下午三点多。
她记得赵原野说，哥哥一般是下午五点接近六点的时候才会起床。
她抬眼望着林雨森的脸。林雨森看上去气色比之前红润了些，也没有再消瘦下去，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林雨青原本以为要等到六点，才能和哥哥见面的。现在提前见到了，欣喜却慢慢消减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到来，好像打扰哥哥休息了。
她掐了掐手指，疼痛让她清醒了些。
“怎么了？”林雨森问。
她摇摇头：“你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林雨森“嗯？”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扬了扬唇，看上去心情很好：“雨青不想和我聊天吗？”
“想。”
“那开始吧。”林雨森躺在了身后的床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林雨青也躺上来。
林雨青靠了过去，和哥哥挨得很近，他身上的暖意包裹了过来。
这是他们小时候的习惯。一旦父母产生了矛盾，他们俩会被关在房间里，不让小孩子去看那些吵架的场面。
每次在房间里的时候，林雨森总是让她睡在他旁边，他给她念故事。
“雨青来和我说说最近的事情吧。我很好奇雨青的学校生活呢。”
林雨青顿了顿，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讲着自己在学校的事情。
林雨森休学的很早。初中的时候，父亲就让他专注于绘画，停了他在学校的课。有时候，她出门上学时，能看见哥哥不小心泄露出来的艳羡。
他们两个人见面、闲聊的机会很少，所以林雨青很珍惜每一分钟。
赵原野五点一刻的时候，结束了下午的任务。
他上了楼，敲了敲房间门，没听到里面的回应。
他转开了门把手，没见到里面的人，但包还在桌上。
赵原野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扰两兄妹的叙旧。
等墙上的时针到了六，没有什么时间留给他们了，赵原野才去当了个“坏人”，去打扰他们的聊天。
他敲门，等了几秒，门开了，林雨森在门后朝他笑了笑。
林雨森问：“时间到了吗？”
赵原野隔着林雨森，看见那边也望过来的林雨青，他“嗯”了一声
“好。”
“要下去了吗？”林雨青走了过来，她想起来自己的礼物还没有给，“等我一下。”
她想过去，但赵原野已经把她的包提了过来，递给了她。
她又望了他一眼，说：“谢谢。”
“生日快乐。”林雨青拿出那个礼物盒，“没有买蛋糕给你，但是可以向我许愿。”
林雨森说：“那我的愿望是，希望雨青平安健康。”
赵原野站在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他跟着默念了一遍，这也是他的愿望。
林雨青平安健康。
可能真的没有什么时间了，林雨森礼物都没有打开。
他再三和林雨青说着他今天很开心，谢谢她过来，然后林雨青见着他下了楼。
她其实想去看看哥哥画画的样子。但是不可以。
赵原野还没有下去，在旁边等着她。
“你晚上还要继续画吗？”她问。
他摇头。然后他让她在这等一下，他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出来的时候，他拿了顶黑色的棒球帽。林雨青以为是给他自己戴的，结果下一秒帽子就落在了她的头顶。他还伸手替她拨弄好了帽檐，给她戴的很稳。
她“嗯？”了一声。
“不饿吗？我们去吃饭。”他说，然后又觉得前面的帽檐没有将她的脸遮好，他抬手轻轻又压了下。
林雨青视线突然一黑。
她想抬手去重新摆正帽子，但他看到她的动作后，补充了一句说：“下面现在人有点多。”
林雨青怕给他惹麻烦，抬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最后还是任他摆弄。
她听见赵原野喉咙里面的轻笑。
“去吃饭吧我们。”
他带着她下楼，走在前面，用自己挡住她。
赵原野瘦了很多了，但走在她前面的时候，阴影还是能将她笼罩盖住，让她感到安全。
她的心情很复杂。
赵原野像是她碰见的、解不出来的题。但这道题又无法跳过，她只能硬着头皮写出自己的解答过程。而最后是对是错，她不知道。
这一次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
并且因为给林雨青提供了一个可以和林雨森定期见面的途径，赵原野觉得林雨青对他更“好”了。
这种好，体现成一种依赖，是一种亲密程度。只是林雨青可能自己没有意识到。
甚至因为林雨青和林雨森这种定期见面，赵原野也发现林雨森的状态也好了些。
事情好像在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时间也在往前移了。
林雨森的死亡日期也提上了倒计时。
赵原野绷紧了精神，生怕出了事端。
可是生活很平静。
林雨森的生活更像是一潭死水，没有变化和意外。
而林爵不知道为什么急了起来。
在国内最有含金量的青年赛开始报名的时候，他让画室年龄符合的人都报了名。
但他的重心依旧是在林雨森和赵原野身上。
重压来的猝不及防。赵原野甚至被林爵要求着去学校请假两个月，全心全意准备这个比赛。
赵原野注意到比赛决赛期间是6月，出结果那天是6月12号。
是林雨森自杀的前一天。
上辈子，赵原野没有注意过这个比赛，所以他不清楚林雨森在比赛上取了什么成绩。
他原本预估了很多种情况。但结合现在比赛和林爵的态度，他觉得这个比赛的“问题”很大。
他不能不去。
所以他去学校请了假。
林雨青知道原因，所以她没说别的，只是让他加油。
她不久之后，也要去集训了，封闭式的集训。她想，下一次和赵原野的见面，要大半年之后了。
“你要好好的，林雨青。”他说了两遍了这话。
林雨青第二次点头，再次保证，她会注意安全。
赵原野眼里的担心很浓，林雨青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平时有什么危险、不安全的行为吗。
但好像没有。她没有什么危险的爱好。
赵原野离开了g市，再一次在b市画室里过着坐牢般的生活。
林爵盯他们很紧，他很看重这一次的机会。可能是因为这是林雨森最后一次机会了。今年过了，他就超过18岁，没有资格了。
这个比赛林雨森其实参加了几次了，除了第一次的成绩好一些，后面两次成绩都平平无奇。
赵原野私下里找来看过林雨森这几次参加比赛画出来的画。要是他是评委，给出来的评价也不会太高。
林雨森前两年风格变化太急，作品跟着变得不伦不类。
强改了画风，但又没能得心应手，所以给人一种不匹配的怪异感。
而即便是到了现在，林雨森也还没有被完全的“训练”成为林爵想要的样子。所以赵原野有些担心。
怕林爵还是不满意。
怕这会是林雨森自杀的导火索。
当然，林爵也很关注赵原野这个新学生。
赵原野的变化成长肉眼可见的迅速，所以也给了林爵又一个保障。
但是这又形成了另一种对比。在林爵眼里，林雨森显得更加的“顽固不化”。他觉得林雨森是故意的，故意让“报复”他这个父亲，林雨森还在记恨他强行改了他。
并且明明林雨森才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什么做的还不如底下的学生呢？
林雨森过的更苦了。精神上的痛苦。
他画画的地方被搬到了三楼，林爵个人的工作画室里。
几乎每天晚上林爵都会来这里，亲自盯着林雨森。但凡林雨森有一笔没能让他满意，各种不如、不配的话就灌进他的耳朵里，沉入他的胸腔心脏中。
林雨森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已经努力到最大可能了，但依旧让父亲失望。
他没办法不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就是问题的本身。
他很难再坚持自己了。
而三楼发生的一切楼下的赵原野都不知道。
他想要知道，但是林雨森看上去很正常，和平时没有太多的差别。而林爵的表现更没有什么漏洞。
两个月不停地画画，又不断被林爵否定。赵原野不停地改了又改，终于在截稿前三天得到了林爵的点头。
而林雨森则是修改到了截稿前一刻，林爵才堪堪同意。
而结果公示中间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等待的一个月，林爵没有管赵原野。赵原野想过回g市，但林雨森这里的变数还没有解决，他现在也没有底。
他想，这一个月盯住林雨森，熬过6月13号再看看。
并且在g市的林雨青也来b市集训了。
林雨青集训的地方，他们聊天的时候，她有提过。
离画室不是很远，打车半小时的距离。只不过这个集训机构管理相对很严，一个月只有2天休息，平时不能随便离开。
上个月休息的时候，林雨青还想过来看看林雨森，但是不合适。林爵一直都在这里，没有机会。
这一个月，林雨森却没有真正放松，林爵依旧在盯着他。
赵原野注意到，林雨森回房睡觉的时间点越来越晚了。
他这样下去不行的。
赵原野等到林爵凌晨左右从三楼下来，他问：“老师，您觉得这样可以吗吗？”
他给他展示着自己最新的作品和旁边参考的画架。
林爵先是皱了眉，有些薄怒，但慢慢的，眉眼间的褶皱抚平，若有所思。
林爵以为自己早期的作品不会流到市场里面去，尤其是那些他认为最青涩、像是黑历史的“废稿”。
不过，隔了这么多年在看过去的作品，他却觉得，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垃圾”。
甚至，这种风格是他现在所缺失的。林爵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
但现在看到过去的作品，他还是生了些灵感来。
尤其看到赵原野所模仿的，将那些“青涩”融入到现有的风格中，混合的很好，眼前一新的感觉。
林爵突然认真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他那些自负的轻视少了些，同时也增加了几丝朦胧的威胁感。
林爵不喜欢“天赋”这一词，但是在这个领域，天赋又确确实实的存在，让人与人之间结结实实拉出一条巨大的鸿沟。
林爵笑了笑，走近，拍了拍赵原野的肩，脸上带着关切与鼓励：“做的不错。很好。”
他又低眼看了看画架上自己年轻时的作品，问：“这是在哪儿找到的？“
赵原野低头，显得很谦逊。
他回答：“之前一个私人画展上看到的。”
赵原野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确认这是林爵的作品。可确确实实标注着作者：林爵。
无疑的是，现在的林爵，不如年轻的他。
灵气已经消失，只剩下固执的匠气和自负。
“好。”林爵垂眼看那幅画，看了好一会，和赵原野说，“这两幅画先给我吧，我仔细看看。